林守正表情很嚴肅,言辭也很犀利,對於李炎卿這種無組織無紀律的行為,表現了嚴懲不怠的態度。不過兩人說話的地點,不是在知府衙門,而是在那間作為府縣錦衣聯絡用的小酒館,兩人中間的小桌上,則擺滿了酒肉,陣陣肉香升騰,無論如何也嚴肅不起來。
李炎卿不住告罪,又問道:「您老人家那是否也有魚肉短缺?若是不夠用,我從明天開始,就讓人多送一些過去。」
香山縣如今四方商賈雲集,每日消耗的糧食和副食,都是個龐大數字。單純靠香山一縣之地,哪能供應的起?周邊幾個縣城的魚肉蝦蟹,全都被買到香山,供應各地富翁開銷。
這些富商出手闊綽,跟他們做交易可得重利,即使沒有香山縣宣傳,幾個縣的小販,也自發向香山集中。哪怕是被收上交易稅加上進城稅,也還是合算的多。其實不光是小販,便是幾個縣的騾馬大車、苦力挑夫,也全到香山去找飯吃。
香山縣又出台縣政,凡是拉客人到香山客棧住宿的車夫,每人每次可得五十文的賞錢,還管一頓大米飯吃。有這個制度刺激,有的不想到香山做生意的人,也被車夫硬生生拉到了香山。
有一位馬姓商人,是到南海販貨的,結果車夫拉上人後二話不說,直接把車趕到了香山。那商人問起來,車夫一臉無辜道:「你難道不知道?南海早就劃給香山了,我拉的沒錯。」
如今就是連南海、番禺乃至廣州府清樓里的姑娘,都到香山找飯吃。一場本土清樓界與外來清樓界的鬥爭。已經處於一觸即發的地步。
不過香山這樣一搞,固然自己是商賈雲集。百業興旺,其他幾個縣。乃至廣州府都遭了殃。連官府幹活,都抓不到勞力,備辦飲食,買不到新鮮魚蝦肉食,自是怨聲載道。劉家祖上女性,又再次無端受了委屈。
不過李炎卿還是懂得做人的道理,每天都命人送了一份新鮮魚蝦酒肉到知府林守正的官邸。連他的幾個私人宅院,也一樣一份,絕不讓林知府受任何委屈。林守正也明白彼此相得。相忍為官的道理。
&夫這偌大年紀,能吃多少,用多少?我是在為廣東的同僚討條活命,再說了,弄到他們聯名上告的地步,對咱們誰都沒好處不是麼。」
李炎卿從善如流,得了知府巡視之後,送往林守正宅邸的魚肉酒食增加了一倍有餘。林守正為官清廉,將這些多出來的肉食等物。發與同僚及下屬享用,自己不曾私藏。只是在月底結算時,從公帑里拿了一筆菜食金。
這酒肉問題好辦,可是女人問題。李炎卿總不能把幾十個紅姑娘拿船拉到廣州吧?而廣州這邊的公務招待,就只好大家辛苦一點,跑到香山進行。香山又是出名的認錢不認人。不認官府開的白條,只要現金。姑娘們還是看誰出錢多就陪誰。鬧的廣州官府好大沒趣。
這些官員後來聯名告到了巡撫都察院,得了個「本是同根生。相煎何太急」的批示,也就沒了下文。
這次拍賣,本來就是巡撫、知府、香山縣三家得利的大好事。如果李炎卿這手鬆一松,講一講人情,等於就是讓吳桂芳和林守正受損失。所以李炎卿越是堅持原則得罪人,他們倒越是高興。再說有前次開了螃蟹島的獻銀之功,這些人哪裡告的動。
林守正訓斥了一番李炎卿的胡作非為之後,話鋒一轉。「聽說香山縣最近來了許多商賈,這可要盯住了。自來商人最是無德,不要被他們騙了,損失朝廷的錢財。」
&官自當盡力而為,不敢有絲毫怠慢。」
&麼怠慢不怠慢的,本官信的過你,好好干,肯定有前途。我有一妻弟,為人最是老實厚道,如今學人做點茶葉生意,不過也是剛剛入行什麼都不懂。我想讓他跟你去香山見見市面,學學別人怎麼賣貨。」
&大人放心,這事我一定安排的妥妥噹噹,不敢有絲毫怠慢。」
林守正哈哈大笑,夾了一筷子蛇羹放入口中大嚼。原本他以為劉朝佐搭上了吳桂芳的線,聽說最近又結交上了幾位太監中的遮奢人物,自己這知府他未必看在眼裡。今天看來,自己沒看錯人,小劉是個好小伙,不是一朝得勢,眼睛生在額頭上的混球,他日必成大氣。
李炎卿晚上還有會面,這頓酒席吃到下午便散了。他回到客棧之中,卻見沐家旺等人早就垂頭喪氣的在店房裡擲骰子,打天九。
一問才知,清樓里的好姑娘都去了香山,留下的卻也不是凡人,皆是無鹽女,黃月英那般傑出的人物,實在提不起性質。幾家賭館裡,也是關門閉戶,原來是老闆帶著荷官到香山發財去了,大家只好回店房自己耍。
到了晚上,一行人來到廣州城內的一家酒樓之前,見門首幾個精壯漢子侯著,與沐家旺打了招呼之後道:「夫人有令,讓劉老爺到二樓說話。至於其他幾位,對不起,你們不能進去。」
別看沐家旺仗著沐恩的勢力,頗為跋扈,可是卻對這些人不敢有絲毫頂撞。他自己有數,就是乾爹沐恩,比起高盡忠都要差了一截,自己就更不算什麼。只對劉朝佐道:「劉老爺您請進吧,萬事多加小心,好好回夫人的話,可別招夫人不高興。」
李炎卿等走進樓中,卻又有兩名侍女在下面伺候,引著他直上二樓。只見樓上用幾扇屏風圍出一個隔絕內外的空間,燈火搖曳之中,一個婀娜的背影出現在李炎卿眼前,那女子並不回身,只是問道:「來的可是香山正堂,劉大老爺?」
&敢,正是下官,您可是水夫人?」
&人二字,我可當不起。不過是高公公枕邊人之一罷了,劉老爺是國朝文官,不必客氣,坐下講話。」
李炎卿剛剛坐下,那女子揮揮手,兩個侍女下去,那女子才問道:「劉老爺,你可知我們這批貨物,是從哪來的麼?你可知道,賣了那兩千多匹綢緞,給自己惹上了什麼樣的麻煩?」(未完待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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