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趙溪午帶她進屋裡,吳紅看見這個大院子,心生羨慕:「你這裡可比咱們家屬樓好多了,你是不知道啊,我就不喜歡住樓房,搬進去後我經常懷念以前帶院子的平房,還是平房住著舒服,吃完飯還能在院子裡散步或者出去串門,不像樓房,每天都關著門,天天在家裡。」
最主要的是不隔音,樓上樓下有點聲音就能聽見。
趙溪午說:「我也是這樣想的,所以特意選了這個房子,家裡孩子還小,有院子可以讓他玩,而且也很寬敞。」
「還真是。」
趙溪午讓她坐,然後就去給吳紅泡茶喝,她還拿出昨天買的水果。兩人一邊吃著一邊聊天, 趙溪午沒怎麼給吳紅寫信,她覺得不如打電話方便,也不知道對方有沒有時間回信,所以平時有事就給她打電話,寄信也都是畫好的圖案,頂多帶上一兩句問好。
給秦靜的信件就不一樣了,裡面都是趙溪午在這裡的日常生活,小事她也寫進去,這次小栩生病不喝藥的事情也給秦靜說了,她知道秦靜喜歡聽自己講話,也有時間看這些。
不過也沒事,兩人關係還是和以前一樣,這麼久沒見面,兩個人也沒有覺得陌生和疏離,兩個還像從前一樣熱絡的聊著天。
吳紅也是有煩惱跟趙溪午說,這幾年吳紅工作上認識了很多朋友,也從副廠長升為廠長,但是卻沒有真正能聊的來的朋友,她看見趙溪午就想說說自己的煩惱。
「你也知道,高考恢復後,很多人就猜測個體經營就會變成合法化,我覺得如果這件事是真的話,那麼咱們這個工廠就會受到很大的衝擊。一旦允許個體經營,那麼就會出來很多私人廠子與我們搶材料和貨源,甚至是買家,這樣長久下來,我們工廠肯定就會出現裁員的現象甚至可能會倒閉。」
吳紅一想到這樣的場面就覺得頭疼。
趙溪午倒是沒想這麼多,她皺眉:「有這麼嚴重嗎?」
「何止啊,你可別覺得我說的嚴重,現在剛開放一點,縣裡的工廠就有破產的情況了,就是之前說的藥廠,就快要倒閉了。」
趙溪午驚訝:「怎麼會這樣?」
「別的工廠效益也不好,現在只有我跟鍾明還好點,不過也沒比別人好多少,也不知道政策到底是怎樣的,你都不知道現在黑市都沒人管了,我還去過幾回,人家不就有各種各樣的東西,甚至連衣服料子都跟紡織廠的差不多,也不知道他們是怎麼拿到的,而且最重要的是,他們賣東西是不要票的,價格都是一樣,你說大家去買買?」
「你知道現在黑市有多厲害嗎?他們規模很大,以前咱們去黑市只是買點肉蛋蔬菜之類的,或者在哪裡換票,現在黑市不僅有手錶、電視機、收音機、自行車等等,只有你想不到的,沒有他們不買的,外面百貨大樓里賣的他們都有,裡面沒有的他們也有。又不要票,還直接送貨上門,你說歷害不厲害!」
趙溪午聽的一件震驚,要說之前的東西她也能理解,但是她想到電視機、自行車都能買到的時候,她就覺得不可思議,她之前就想買縫紉機,一是票不好弄,二是要排隊,大城市裡都要排隊,更別說找地方了。
她聽吳紅說這麼多,也是覺得要變天了。不過她沒有吳紅這樣悲觀,她倒是覺得機會來了,她前世的時候經歷過經營自由的情況,雖然朝廷不重視商人,但是也不妨礙商人們賺錢。她之前就覺得這個地方這麼窮,就是禁止大家做生意,不然的話,這裡肯定更加繁榮。
吳紅嘆了一口氣:「我這次就想著過來南方看看,我聽黑市裡的人說,他們都是從南方進貨的,這不出差就想著過來看看南方的經濟情況,我覺得再這樣下去,廠子遲早都要倒閉。」
她很想把食品廠辦好,這些年食品廠招了不少人,如果倒閉了,這些人怎麼辦?他們背後的家庭怎麼生活?她一想到這些就覺得自己負擔不起。
趙溪午知道她的意思,也能理解她的心情,能力越大責任也就越大。吳紅當上廠長的那一刻,就不再是自己一個人了,而是與廠子綁在一起。
不過趙溪午又覺得她有點被局限住,她想了想就說:「既然個體經營合法化,那你有沒有想過,如果真的允許了,你也可以選擇單個,把整個工廠盤下來,變成私人的。」
吳紅猛一聽見趙溪午這樣說,她有點沒反應過來,懵懵的看著趙溪午:「你說的這些事什麼意思?我怎麼不太懂?」
趙溪午皺眉,她思考著怎麼組織語氣把這件事情說清楚,「我的意思是,既然工廠快要倒閉了,我覺得這也是一個機會,你可以把工廠買下來,變成自己的,這樣你就可以做自己的生意了。」
「你看,很多工廠倒閉後,要麼就被政府接收用來做別的用處,要麼就是直接廢在那。既然咱們廠有快倒閉的跡象,那麼咱們就盤活它。嫂子你的能力這麼強,一步一步做到廠長的位置,同時廠里也有人一直拖後腿,如果工廠變成你的,你就可以進行改革,選擇能力出眾的人為廠長服務,而不是做決定時還要徵求一群人的同意。」
工廠裡面的彎彎繞繞,趙溪午也不是很懂,都是平常聽吳紅說的,雖然是廠長,也有實權,但是有什麼決定還是要領導們一同商議,有些人不懂也裝懂,每天拖後腿,辦成一件事情非常不容易,也不能隨意的辭掉,還有人沾親帶故的,不好好工作就每天偷懶,吳紅都沒辦法,只能裝作沒看見,實在是過分了才會說一句。
趙溪午接著說:「工廠是自己的話,那麼偷懶的,不聽話的你都可以直接辭退,也可以招一些有能力的工人,而不是像現在的情況,整個廠子裡面,大家都是親戚,一句話也不能說。這樣的工廠怎麼能進步?而且咱們還可以多開發一些產品,只要是受大眾喜歡就可以一直研發售賣,甚至還可以自己開店賣,每個城市都可以開店,這樣的話,錢都是自己賺,而不用去找供銷社或者百貨大樓,讓人家賺一半了都。」
吳紅完全沒想到還能這樣做,她只是苦惱工廠倒閉的情況,而趙溪午覺得這是機會,她竟然覺得可以買下工廠,做成自己的事業。
她聽見趙溪午把店鋪開往各個城市時,自己內心忍不住湧入一股激動,這種心情比她當初選上廠長時,還要激動,她甚至看見自己已經接手工廠,而且做大做強的模樣。
她又找到了新的目標。
她問趙溪午:「工廠這麼大?咱們盤下來得多少錢?」
「你出一大半,我出一點,找秦靜出一點,還不夠的話可以找領導,看看能不能給咱滿寬容個期限,比如一年內還完。我跟秦靜兩個人都不管事,你依舊是廠長,只是以後的收益要按照比例分紅。」
吳紅一聽,覺得這個方法可以,她跟縣裡的領導關係好,真到了倒閉的那一天,說不定借著這層關係,領導們也不想工廠倒閉,不然的話縣裡經濟和下崗情況他們也苦惱。
吳紅想到這裡,就覺得趙溪午真的是厲害,她睜大眼睛看著趙溪午,她現在一點也不害怕工廠倒閉了,甚至想著這件事快點發生。
只是這件事不是一件小事,她一時不知道從哪入手,「你說我們應該先做什麼準備。」
「咱們應該先等政策下來。我在這裡生活的這段時間就發現,這裡是比咱們那裡要自由。我覺得如果要開店的話,首選南方。」
吳紅贊同:「你說的是,我路過你們隔壁省的時候就發現那邊已經做起來了,那邊個體經營已經合法化了。」
趙溪午嗯了一聲。
吳紅也坐著沒講話了,她現在腦子裡一堆想法,就想著趕緊實現。
中午的時候,吳紅是留在家裡吃的,幾個孩子回到家看見她,都很開心,幾個人圍著她問她那個地方的情況。
吃飯的時候,趙溪午問起鄭易的情況,吳紅面帶愁容的說:「他準備今年高考呢。」
鄭易比季崢要大幾歲,之前他是通過吳紅他們廠里的推薦名額上了大學,不過他們廠里推薦的大學也就是一般的學校。
趙溪午問:「怎麼回事?」
「他不想在那個學校,他覺得既然高考恢復了,就想著自己考個好一點的大學。老也不管他,他想考就考,覺得他是個大人了,也可以為自己的決定負責了。我也是這樣想的,家裡情況也行,能支持他,就是覺得大學不好考罷了。」
「自從高考恢復後,小易說他們學校更加重視考進來的學生,老師們也是。還有好多同學鬧事,覺得這樣不公平什麼的,他覺得被推薦進來的肯定會越來越不重視,與其這樣,他就想著退學,自己重新備考,今年不行還有明年。」
趙溪午安慰她:「我覺得小易這一點挺對,既然他做出這樣的決定,肯定是情況非常不好,也是對自己充滿信心。」
吳紅也是這樣想的,「希望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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