姚寧靜為安全起見,堅持不讓喝酒的張破岳開車。
除了婆婆裝好的一籃子麵食,爸爸執意砍了兩條羊腿用尼龍袋子裝了。
擔心寧家爺倆拾掇羊腿不方便,還特意叮囑張破岳,到了寧雪梅那邊之後,幫著把羊腿砍成小塊,洗乾淨了找袋子放起來,掛到院子裡樹上。
天冷也不怕放壞了,掛在院子裡就相當於一個小冰箱,想什麼時候吃就拿一些方便的很。
看閨女熟練開著車子,坐在副駕駛的張破岳越發話多起來。
「寧靜啊,你這聰明能幹的勁,還真是隨了你媽媽啊,聽你姥爺說起過,你媽媽從小就跟著你姥爺學習中醫,七八歲的時候就跟著你姥爺把脈看病,鄰居們都說你媽媽是神童呢」
「後來你媽媽順利考上了醫專,還跟著孫大夫學習了一陣子,得知你姥爺到苗疆那邊做醫療援助,擔心你姥爺一個人在那邊生活沒有人照顧,你媽媽堅持要跟著你姥爺到了苗疆」
「那時候你媽媽年輕漂亮,穿上紅陵的苗族服侍,躲在一群苗族姑娘堆里唱山歌,我一眼就看到了你媽媽她就像是三月的桃花,嬌艷明媚渾身散發著陽光和活力,就因為那天躲在大樹上看你媽媽唱歌,不小心從樹上掉下來,當天就發高燒了,又是你媽媽來給我服藥退燒」
張破岳念念叨叨,眼前浮現出舊時的場景。
那天他休假,正值三羊壩趕集,他一個新兵蛋子感覺哪裡哪裡都好奇,來到集市上東逛逛西看看,突然就聽到一陣嘻嘻哈哈的聲音。
抬頭看到一群穿著苗族民族服裝的年輕貌美女子,個個青春靚麗,貌美如花,而寧雪梅更是顯得與眾不同,他一眼就看到了他。
那一刻,他的心跳突然莫名加劇了,他的臉頰火辣辣的滾燙,他甚至有一種衝上前去的衝動。
旁邊的苗族婆娘起鬨,說小伙子你要是能跟姑娘對歌的話,對上了就能讓她做你的婆娘。
年輕的他被這話羞的無地自容,再不敢呆在原地,慌忙逃離卻又不捨得就這樣離開,乾脆到了一處僻靜之處,蹭蹭蹭就爬到了一棵樹上。
年輕漂亮美麗的姑娘哪裡知道高樹上還趴著一個人,正在目不轉盯的看著她呢?
她放肆的笑啊鬧啊唱啊,牽著兩個漂亮姑娘的手,扭動著輕盈的腰肢擺著各種曼妙的舞蹈造型
如果不是因為他的緣故,雪梅怎麼能遭受這麼多的苦難和疼痛呢?
不知不覺間,張破岳已經濕潤了眼眶。
同樣滿懷心事的姚寧靜一路沉默不語,聽耳邊絮絮叨叨的聲音停下,抬頭看一眼後視鏡,這才注意到父親已經紅了眼眶。
她忍不住鼻頭一酸。
老天啊,就開開眼吧,幫幫飽受分離之苦的父親母親吧。
就讓母親恢復健康,就讓父親母親冰釋前嫌早日團聚吧,如果達成這個心愿需要付出一定的代價,她寧願拿自己的十年壽命來換取!
車子在一處小院子跟前停下,停車拿著籃子和羊腿,姚寧靜同張破岳一起往院子裡走。
大門沒有關,兩人直接推門走到院子裡。
屋子裡靜悄悄的,一點聲音都沒有,難道媽媽和姥爺都沒有在家嗎?
「媽媽」
「姥爺」
姚寧靜小聲呼喊著,一顆心在胸腔里砰砰砰跳個不停。
她怕啊,她就擔心會出現什麼意料之外的事情!
「寧靜」
一聲沙啞蒼老的聲音從屋子裡傳出來,姚寧靜急忙放下手裡的籃子和羊腿朝著發出聲音的房間大步跑過去。
一個彎腰駝背白髮蒼蒼的老人拄著拐杖顫顫悠悠從屋子裡走出來。
「姥爺」
姚寧靜一眼認出了姥爺,忍不住失聲痛哭。
這幾天到底是發生了什麼事情!
她剛來京市的時候,姥爺還是一位鶴髮童顏的老者,儘管頭髮鬍子花白,可姥爺的身板是筆挺的,精神氣也是非常的足。
同爺爺在一起的時候,兩個老人還經常在一起開著玩笑,相互攀比著哪個的身子骨更硬實一些,還說一定要好好活,一直活到三個小寶寶長大成人
怎麼就突然蒼老成如此模樣呢?
「姥爺,姥爺,到底發生了什麼事情?您怎麼都不告訴我們呢,您到底怎麼了啊,媽媽呢?」
姚寧靜哭著伸出雙臂緊緊抱住了姥爺,淚水如同斷了線的珠子不停往下流。
「傻孩子,姥爺都多大年紀了,七老八十的人了,哪能不老呢以前那是強撐著,現在你媽媽回來了,你也出息了,姥爺不願意撐了,姥爺就活一個隨心吧」
寧國誠一臉慈愛的笑容,抬手輕輕撫摸著姚寧靜的頭髮,反過來不停安慰不停哭泣的外孫女。
「好了,好了,帶來的饅頭和羊腿啊,正好正好,我就想著吃口軟乎乎的東西」
這次拿命換來了寧雪梅的康健,寧國誠真的從裡到外都衰老了。
現在的他,非但身體成了一個真真正正的垂暮老人,身上更是一點力氣都沒有,走路都必須依靠著拐杖,牙齒一夜之間掉個精光,這兩天一直只能喝麥乳精續命了。
寧雪梅一個著急,跑出去到中藥店買補氣血提元氣的藥材,準備自己製作一些藥材幫著父親調理身體。
寧國誠感覺餓的厲害,在此之前,他的飯量向來不錯,一頓飯能吃下一個光頭大饅頭的。
寧雪梅聽姥爺說要吃饅頭,急忙把蓋在籃子上的包袱拿開,拿一個還熱乎的紅豆包遞給了姥爺。
寧國誠就笑了,在姚寧靜的攙扶下來到沙發上坐下,張開牙齒掉光的牙齒,小口小口吃著紅豆包。
這紅豆包是真的好吃啊,紅豆蒸的稀爛,紅豆餡料里摻了紅糖,咬一口甜滋滋帶著紅豆特有的香味,這要是在兩天之前,他一頓飯少說也得吃五六個拳頭般大的紅豆包了。
可現在,啃了三分之一,他就感覺到了飽腹感,說什麼也吃不下了
「寧叔,喝點熱水吧?」
紅了眼眶的張破岳,倒了一碗水小心翼翼遞到了寧國誠跟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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