寧雪梅坐在院子裡發呆。
程棟樑身體好轉很多,現在已經能夠自由活動,腦筋正常的時候也能跟寧雪梅正常交流,只是對於有兩個女兒的事情看上去記憶模糊的厲害。
他說他有女兒不錯,不過兩個女兒都是小不點,他把兩個孩子弄丟了,一提到妍菲就哭,說是他把妍菲害死了,糊塗的時候還說妍菲帶著孩子回娘家了。
在程向雨跟著張破岳回蘇市這一段時間,寧雪梅把張破岳帶來的一些老照片拿出來讓他看。
照片大多都是張破岳妹妹宋妍菲的,從幾歲到十幾歲到二十多歲,因為時間過於久遠,照片都有些泛黃了,可程棟樑一眼就看出這是愛妻妍菲的照片。
周梔同程向雨姐妹兩個都有宋妍菲的神韻,特別是程向雨,幾乎就是宋妍菲的翻版,要不然當時在蓮花縣的時候,田心萍直接喊出了妍菲的名字。
寧雪梅再次跟程棟樑說了程向雨跟周梔的身世,她就跟他說,十九年前孩子的確是很小,十九年過去了,兩個孩子都長大了,嫁人了,妍菲已經過世了,他不能再這麼自欺欺人活著了,他必須清醒過來。
程棟樑終於明白了一個事實,他老了,妍菲真的沒了,孩子們長大了
他有些不能接受,一天都把自己關在屋子裡不吃不喝。
寧雪梅心裡煩躁的厲害,程棟樑這明顯是心病,身體恢復到現在這個程度已經大差不離,剩下的就靠他自己,如果繼續執迷不悟,天王老子也沒有辦法。
她得把精力放到陸遠東身上。
等程向雨一回來,她就專心幫著陸遠東治療。
陸遠東的病症實在是太奇怪了,她一時半刻還沒有頭緒。
蘇愛國說過,這個病症奇怪的很,他當了一輩子大夫也沒有見過如此奇怪的病症,現在在醫院裡主要是維持陸遠東的生命體徵,具體的治療方案,一時半刻還真是做不出來。
窸窸窣窣的聲音響起,就感覺腿上爬上了冰冰涼涼的東西,低頭一看,寧雪梅不由笑了,是大白大黑出來了。
天氣轉暖之後,飽睡了一個冬天大白大黑就按捺不住開始活動了,幸虧程望祖送給程棟樑的這個小院子是獨門獨院,大白大黑也不用躲躲藏藏了,每天就在院子裡自由爬行。
自然,大白大黑的來歷,寧雪梅也是跟程棟樑解釋過的,不然看到一黑一白兩條大蛇在院子裡爬行,那不得嚇死他。
兩條蛇爬到寧雪梅的腿上,各自昂著腦袋吐著火紅的蛇蛇信看著她,嘴裡不停發出嘶嘶嘶的聲音。
她伸出手去輕輕撫摸著大白大黑的脖頸。
這兩條蛇在還是很小的時候她就收養著他們了,兩條蛇可是立下了汗馬功勞。在三羊壩荒山上過日子的時候,她被紅綃算計成了面容枯槁容顏衰老渾身是病的老者,都是大白大黑幫著她抓野雞抓野兔當做口糧,幫著三羊壩百姓治療瘟疫的藥物里,就有大白大黑分泌的蛇涎。
其實治療陸遠東的病症,也絕非無藥可醫。
她觀察那個肉瘤的時候也察覺到了一點,在肉瘤跟小腿的接觸點上有一塊柔軟的質地,仔細看看那個地方,像是有一個小小的黑點,而那個黑點放大來看,其實是一個小小的蛤蟆的形狀。
她想起她見過的一種蠱術,活血蠱。
所謂活血蠱,就是把蠱蟲養在活人血液之中,隨著蠱蟲嗜血時間越長,種植在某個身體部位的蠱蟲就會慢慢長大,就如同孕婦用身體內營養元素養育胎兒差不多的原理。
不同的是,孕婦養育的胎兒是自己的骨血,孕婦都是心甘情願讓胎兒吸收身體內所有的營養讓胎兒健康長大,而活血蠱中的蠱蟲,大多都是被動種入健康人的身體當中。
身體越健康,豢養的血蠱本事就越大,而豢養活血蠱的人的生命,就會越來越虛弱,直到生命徹底消失。
這種活血蠱養成實在是傷天害理,正經蠱師絕對不會豢養這個種蠱。
她基本已經做出來判斷,陸遠東腿上的那個小肉瘤,其實就是一個活血蠱。
在她的印象中,苗疆一代能夠植入活血蠱的人只有兩個。
其中一個就是教她一身本事的紅綾,另外一個就是紅綾的小姨紅紘。
紅綾心地善良,擁有一身絕活卻從來不肯用蠱術為自己謀取一點私利,就算會最尋常的蟲蠱都不願意隨意使用,她對寧雪梅說,除非萬不得已,她絕對不會隨意使用蠱術。
更何況是血蠱,血蠱的養成,可就意味著一條人命的消失。
在紅綾留給她的那本《蠱毒大全》一書上,就詳細記錄著血蠱的養成之術。
只要順利將小蠱蟲植入健康人的體內,並且未被發現順利在人體內存活並長大的話,血蠱就可以得以慢慢存活了。
血蠱在人體內如同寄生胎,依靠吸食供體血液存活,自然人體定會有所察覺,如果寄生部位不當,那就是白費功夫。
所以,血蠱在人體位置的選擇就非常重要。
最為成功的,就是明明知道這是一個寄生瘤,卻從傳統醫學上又毫無辦法。
比如陸遠東身體上的這個肉瘤,就位於他的小腿主動脈之上,如果按照傳統醫學來做手術的,一旦傷到大動脈,輕則癱瘓,重則當場斃命。
所以,不管是蘇愛國還是周有田還是寧國誠,都對陸遠東腿上的這顆肉瘤束手無策。
再神秘的血蠱,也會留下破綻,寧雪梅從肉瘤底部那個小黑點的位置,初步判斷應該是蛤蟆蠱。
她心裡大體有了判斷,如果不出所料的話,這個活血蠱,應該就是紅紘的傑作了,畢竟放眼整個苗疆,能成功植入活血蠱的,再無她人了。
她疑惑的是,紅紘不問世事多年,陸遠東向來跟她無冤無仇,為何會成為她的目標?
紅綾留給她的《毒蠱大全》上,詳細記錄了活血蠱的植入過程,但是卻沒有如何解除這一蠱毒的方法。
難道,要想徹底解除這個蠱毒,必須要找到紅紘嗎?
可到哪裡去找她?她既然有心植入這個蠱毒,又怎麼肯心甘情願替他解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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