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到牆壁斑駁的舊樓房,姚寧靜越發感覺心裡憋悶得厲害。
她從小跟著姥爺姥姥生活,直到姥姥過世姥爺病重她才被接回來。
她被寧紅梅的虛情假意欺騙得好苦,認定她真心為她好,從來就沒有問津過自己的親生母親。
現在想起來事情明顯不對,寧紅梅身為媽媽的親妹妹,怎麼會嫁給自己的姐夫?
而姥爺病重的時候,寧紅梅也未曾去看望過。
依稀記得姥爺說過,她的媽媽是個漂亮又能幹的大夫,擅長針灸和中醫,還喜歡收藏古董字畫。
這就更奇怪了,如此優秀漂亮的媽媽,怎麼會看上姚平福這麼一個無能無才無德的平庸男人?
寧紅梅像是刻意抹去她對媽媽所有的記憶,家裡沒有一點點媽媽的印記,從來沒有在她面前提到過有關媽媽寧雪梅的任何隻言片語。
陣陣濃郁香味從二樓廚房飄出,幾個穿著打補丁棉襖戴著狗皮帽子穿著髒兮兮黑條絨破棉鞋,鼻子上掛著黃鼻涕的孩子眼巴巴朝著二樓的方向看過去。
個個手裡拎著用輪胎內胎做的彈弓。
看也是白看,寧紅梅是個摳搜不出血的,哪裡捨得把家裡好吃的分給小孩子。
姚寧靜嘿嘿壞笑頓時來了主意,來到家屬院門外的小賣部買了兩毛錢的橘子味水果硬糖,一個信封,轉身重新來到樓下。
她彎腰衝著幾個吸溜著口水的小孩子招招手,小聲問幾個孩子想不想吃糖。
甜絲絲的水果糖實在是太有誘惑力,小孩子眼巴巴看著她手裡的糖塊,不約而同點點頭。
帶頭的小孩子叫小虎子,正是熱心大嬸馮翠花家的七歲的小兒子小虎子,孩子長得黑黑壯壯的,是紡織廠家屬院的孩子王。
伸手把小虎子喊到跟前,把手裡的水果糖一股腦放到他手裡,在他耳邊低聲囑咐幾句。
小虎子也認出了姚寧靜,聽話地點點頭,把七八個小男孩招呼到身邊,神神秘秘一通吩咐。
看時候差不多,姚寧靜拉著周志遠到一邊牆角看熱鬧。
他實在是搞不懂她葫蘆里賣的什麼藥,看她興致勃勃的樣子,他倒是配合。
只見幾個小孩子在小虎子的安排下快速做好埋伏,上牆的爬樹得躲在牆角的,每個孩子手裡都拿著武器,彈弓和小石頭。
七歲八歲狗也嫌棄,正值放寒假,小虎子等人每天挖空心思玩。
打元寶撞拐這些都玩夠了,今天在小虎子的帶領下,準備做狙擊手,拎著彈弓打壞蛋。
小虎子可是他們的頭,今天聽了小虎子的安排還有橘子味道的水果糖吃,那更應該好好聽話。
小虎子人已經爬到了樹上,學著電視裡飛虎隊的模樣做了一下射擊的手勢。
「噼里啪啦砰!」
「咔擦嘩啦哐當!」
隨著小石頭打碎玻璃的聲音響起,幾個小孩子如同靈敏的小豹子似的,快速從埋伏地點撤離轉眼不見蹤影。
與此同時,姚寧靜站起身,臉上浮起一絲壞笑,衝著周志遠眨巴眨巴眼睛,揚起手裡的磚頭,狠狠朝著二樓廚房位置的窗戶的方向砸了過去!
「哐當!」
二樓窗戶玻璃被打得稀巴爛,破碎的玻璃茬子不間斷掉落。
姚寧靜抿嘴竊笑,不得不說小虎子他們的玩彈弓的手法還真是出神入化,瞄準度極高!
幾乎每一塊玻璃上都被打上了破洞。
「哪個小王八羔子乾的,看我不敲斷你的腿!」
尖叫聲過後,一個身上帶著圍裙的女人從樓道里沖了出來,揚起手裡的擀麵杖就是一通破口大罵。
「哪個癟羔子乾的!我家窗戶全都給我砸爛了,你給我等著,這事我非得到工廠保衛科那兒查查,信不信我打斷你的腿!」
她穿著棗紅色棉襖燙一頭捲髮腳蹬一雙翻邊毛皮黑皮鞋,站在樓下破口大罵。
由於過度氣憤,一雙眼睛都瞪成了雞蛋大,額頭上的青筋都要露出來了。
正是姚寧靜的好後媽寧紅梅。
看看時候差不多了,姚寧靜這才拉著周志遠從牆後走出,笑嘻嘻地盯著勃然大怒的寧紅梅看著。
寧紅梅在她面前,向來是一副通情達理疼愛女兒的好後媽形象,她還真是第一次見到她如此粗俗的一面。
很顯然,寧紅梅看到突然出現的姚寧靜也是嚇了一跳,驚愕之餘快速恢復了鎮定。
「寧靜,你,你,你怎麼來了?」
「怎麼,我還不能回來了?」
姚寧靜冷笑,拉著周志遠就往二樓的方向走。
「你為什麼來?不是跟你說過」
「怎麼,他是我男人,姚家的女婿,不能來嗎?」
姚寧靜轉身,冷冷瞪她一眼,一把拉住周志遠的胳膊頭也不回往前走。
寧紅梅後背一涼。
人明明還是那個人,可眼神冰涼狠毒,讓她不由後怕。
還有這個周志遠,不是答應不會跟姚家來往的嗎?他不會把那事說出去?
她在鄉下結婚的事情她自然是知道的,姚寧靜嫁給一個家庭複雜家境貧寒的林場護林員,她可是終於鬆了一口氣。
寧雪梅死了,唯一的閨女嫁給農村莊稼漢,一輩子就別想出頭了!
想想就解氣。
誰讓她處處壓她一頭!這一輩子寧雪梅唯一的閨女只能窩在窮山溝了!
得知姚寧靜結婚的消息,寧紅梅樂的跑出去買了一隻燒雞一塊豬頭肉回來,特意跟姚平福和姚如月在家好一番慶祝。
她突然心底一沉。
她帶著男人回來的,眼神還如此毒辣,莫非知道了什麼,是回來幹仗的?
寧紅梅做了一個深呼吸,快速平復一下心情,拔腿急急忙忙往二樓的方向跑。
家裡氣壓極低,地中海腦袋小個頭的姚平福正對著布滿了玻璃茬子的廚房發呆。
廚房裡一片狼藉,小飯桌上的飯菜布滿了玻璃茬子,盛著紅燒魚的白瓷盆里有半塊磚頭,腦袋上冒著血水的姚如月正捂著腦袋破口大罵。
「誰幹的,哪個狗崽子乾的,信不信我擰下你的腦袋當球踢」
叫罵聲戛然而止。
她看到了站在門口的姚寧靜同周志遠。
「寧靜,你怎麼回來了?」
姚平福最先反應過來,慌慌張張跑出去,一雙眼睛都不敢看她的眼睛。
畢竟從她結婚到現在,他沒有過問半句。
「對啊,回來了,結婚了不得回門?飯菜真是豐盛啊」
姚寧靜冷冷瞥一眼桌子上的飯菜,拔腿就往屋子裡走。
「你,你不要過去」
姚如月上前伸開手就要阻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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