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姜凝是在食物的香氣中起來的。
林秀梅早就起來把家務跟廚房的活都包了,林秀英也在幫忙蒸饅頭,柱子皮實,待這麼兩天就把精神養好了,正圍爐灶邊上打轉呢。
姜凝還沒開門就聽到一道軟乎乎的奶音傳過來:「二姨蒸的饅頭好吃!」
「不對不對,大姨蒸的包子好吃!」
小女孩氣鼓鼓回道:「才不是呢。」
男孩:「你看姐咋說,要是饅頭好吃,我、我就當場吃了雞屎!」
這倆小熊孩子,姜凝忍著笑走到廚房門口,「吃啥呢都?」
芸芸大眼睛亮晶晶的,噠噠噠跑過來揪著姜凝的衣服:「阿姐,你快嘗嘗哪個好吃。」
柱子也緊張地盯著,「小凝姐,你說哪個好吃!」
姜凝裝模作樣地挨個嘗了一口,其實她覺得味道差不多,就一個有餡一個沒餡,不過她故意道:「唔,饅頭好吃。」
如願看到了柱子如臨大敵的模樣。
芸芸滴溜溜轉著眼睛,聲音都透著雀躍:「柱子哥說姐姐覺得饅頭好吃,他就把雞屎吃了!」
柱子:「…」可惡,他不該說的。
正巧早上散養在院裡的雞扭動屁股,精準地蹲在柱子面前拉了坨屎,然後喔喔叫著走開,綠豆大的雞眼睛裡還帶著人性化的不屑。
柱子:「!!!」一定是在嘲笑他!
一邊的姜凝和芸芸笑得肚子疼,芸芸跟小大人似的道:「柱子哥,大公雞怕你吃冷的壞肚子呢!」
柱子捂著心口,哀怨地瞅了一眼她。
他早晚要讓姜芸芸氣死!
廚房裡的林秀英林秀梅也被逗得不行,揚手讓孩子們來吃飯,姜凝應了聲,帶兩個小蘿蔔頭洗手。
桌上擺著大白饅頭,豬油渣白菜包子和蘿蔔湯,林秀梅做湯是一絕,蘿蔔湯都能做的鮮美好喝。
這小半個月以來,姜凝每天都騎著自行車,馱著上百斤豆角和茄子一路在沿村叫賣,九月底了,家家都要囤茄子和豆角蒸熟放地窖,預備著冬天有菜吃。
青河縣紡織廠那也沒斷,姜凝去了兩次,既賣雞蛋也賣了一部分肉,她賣的豬肉牛肉新鮮不貴,沒肉票的工人都愛來賣,生意也還不錯。
林秀梅得知姜凝天天跑那麼老遠,賣菜賣貨賺錢的,非要她來,讓姜凝歇著,住人家這麼久,不幫著干點啥渾身不舒坦。
看她實在堅持,姜凝只好把相對沒太麻煩的雞蛋生意給她做,林秀梅跟柱子幾乎身無分文,一家人也不說兩家話,賺的錢姜凝回回硬分給林秀梅點,這麼幾次下來,林秀梅的日子也不太難過。
昨天她還去了趟黑市,想碰碰運氣能不能換或者買到煤票,煤爐子,再過一個月就能用上了。
黑市東西是貴了點,飯店那結了六次的錢,除去庫房跟僱人費用,也淨賺了七十五塊九,加上她的存款,屬於有點小錢。
家裡有肉有菜有米,姜凝在集市上轉了一圈不知道買啥,想著柱子才好不久,那就買點雞蛋糕小零嘴兒,家裡伙食好,她爹娘也拿一個追問一個,基本上天天吃頓肉,二姨和柱子也不用補什麼油水了。
今天日頭很大,前幾天下雨澆的穀子都曬乾了要歸倉。
姜凝身心舒暢,推著車慢慢走,昨天宋衡從城裡回來帶給她個好消息,他們送到派出所的混混領頭那個叫王小偉,正在城裡和周邊鄉鎮繞圈呢。
宋衡本想等過了嚴打的風頭,再收拾他們一頓,免得牽連姜凝,沒想到王小偉直接被抓了。
姜凝當然高興,一群二流子當街就敢堵人搶劫,還對她動手動腳的,一看就不是第一次這麼幹,有宋衡救她,她才順利脫身,何況她又經歷末世又穿越的,比普通女孩子膽量大些,反應也快點。
遇上這些流氓的其他女生,豈不是有可能被糟蹋了,沒千刀萬剮就不錯了,現在他們活該!
王小偉幾個人放出去之後才被抓嚴打的,姜凝有點擔心是不是又作案了,隨口問了句因為啥被抓的。
宋衡當時答道:「團伙搶劫打人,派出所那說涉案金額比較大,性質惡劣,得重判,王小偉招了,說不是第一次作案,還有個朋友跑了,現在還沒歸案。」
王小偉真是自尋死路,姜凝咂咂舌,捕捉到「有個朋友跑了」這個關鍵詞,不禁皺起眉,總有種不好的預感。
這事兒姜勇,林秀英都不知道,省得他們擔心,姜凝也沒說。
從打沒別人,林秀英就扯著妹子的手寬慰她:「秀梅啊,你就放心在這待著,柱子懂事,以後指定有出息,張大強他家後悔也沒用,有我們在,他打不了你!」
這麼說是因為來的當天林秀梅就坦白,張家就住在二十里外的石窟村,他怕林秀梅跑了不給他賺錢打牌,在村里傳謠言讓村民看著她,不然林秀梅就跟姦夫跑了。
她又是帶兒子走的,張大強是張家老三,就這麼一個兒子,就算林秀梅偷人的謠言滿天飛,張家恐怕也肯允許孫子在外,多半會來人鬧。
林秀英就是怕這點,更怕林秀梅耳根子軟,太害怕了想不開。
「你別怕,有我跟你姐夫呢,張家別想欺負你們娘倆!」
她再了解不過這個妹妹了,她倆就差一歲,性格也像。
姜凝沒事就給林秀英灌輸女子也撐半邊天的言論,如今已經不像之前似的看到姜老太太和劉紅霞就低頭了。
可林秀梅經歷了家暴,常年被張家洗腦要順從丈夫,性格也越發懦弱木訥,這回逃跑恐怕花光了勇氣。
年輕的時候張大強也打過她,一說喝多了沒控制住,下跪求原諒,林秀梅就心軟了繼續受氣,這回出這麼大事,萬萬不能再讓林秀梅心軟了。
林秀梅邊聽邊哭著點頭。
原以為嫁了個好人,實際她在張家過的日子比林秀英有過之還猶不及。
張家仨孩子,兩個女兒一個兒子,勞動力卻沒幾個。張大姐兩女一兒,張二姐一女一兒,男丁年紀太小沒法幹活,女兒早早輟學在家幫工,實際也不能幹重活。
勞動力自然落到林秀梅頭上,張大強又不幹活,她幾乎當成兩個男人使力,張老太和張大姐張二姐極其寵愛張大強,對林秀梅有說不出的排斥,張大強打林秀梅,她們叫好還來不及。
被當成老牛一樣馴,林秀梅下意識逆來順受,來姜凝家這小半個月她才覺得活得像個人,不由得眼圈紅了。
「姐,你放心,我肯定不會心軟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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