風似乎越發的大了起來,伴隨著耳邊金沙江水澎湃的巨力擊打在礁石之上發出的噗噗聲,不但沒有顯得喧鬧,相反,愈發的安靜。
「咱三團才加入的新兵共有五六百號,全部渡江不大可能,所以經過我和政委討論,決定送走五十人,留作我們三團的火種,願意走的出來吧!」
隨著林大山的話語傳出,大家更加安靜了,誰也沒有第一個踏出。
許久。
林大山的笑容更勝,心中大為寬慰,他的兵都是好樣的,沒他娘的一個孬種。
但是他真心是想為自己三團留下幾個種子,當即在新兵們有些躲閃的眼神中掃視了起來。
「你們既然都不願意,那老子就挑人了,猴子,看什麼看?就是你了,你這小子才加入部隊沒幾天,年齡又去吧!」林大山看向了一個新兵,這新兵的名字很好記,他倒是還記得,身體瘦削,長得很像猴子,極有特點。
猴子被點名,大為意外,當即帶著焦急之色開口道:「團,團長,我不願意啊!我願意和大家一起戰鬥。」
「少他娘的廢話,就是你了。」林大山吼了起來,「這他娘的是給你活命的機會,你他娘的知道好賴不?」
「我」虧的是一個快二十歲的青年了,猴子的眼淚也險些急了出來,「團長,我還有個哥哥在家照顧老娘,我就是犧牲了也沒啥惦記的了,您還是把這機會給小牙子吧,他可是家裡的獨苗啊!」
一個看起來比猴子還小上一些的年輕戰士在驚慌失措中被猴子死命的推了出去。
「猴哥,我,我不」
「小牙子,這可是活命的機會,你還要好好的活下去。」
與林大山異曲同工的話語從猴子口中傳出,看著猴子真誠的表情,大家都沒有笑,心情很沉重。
任誰也無法的平靜看下去:一個不到二十歲的青年對另一個青年說「你還要好好的活下去。」這是面對生與死時,猴子做出地毫不猶豫的抉擇,絕對不摻任何虛假,他們是在用生命來演繹這革命者的偉大情懷。
韓心立於新兵群中,看著這一幕也是心神震動,他終於懂得弱勢紅軍們之所以取得最後勝利的緣由了,有這樣純粹的軍隊,又有什麼理由不成功呢?
沒有人懷疑什麼,這是最純粹的戰友情誼,哪怕是新兵,也同樣不例外。
與之相比,想起後世記憶中一些革命黨人的變質:貪污、、圓滑世故、媚上欺下、爭權奪利韓心真真的是十分的感慨,若是時光能倒流,讓那些變了質的革命黨人站在這些忠義的純粹黨人面前,他們恐怕連活苟活下去的顏面都沒有了,當然,說這話的前提是他們還有良心和自尊。
猴子的舉動震撼了戰士們,同樣也驚呆了林大山,事情完全出乎了他的意料,他沒能想到,面對生死的抉擇,這些新兵們仍舊能夠做出這般偉大的犧牲。
接著,或許是猴子帶了頭,也或許猴子只是一個引子,再也不用林大山點人了,一個個很不情願的新兵被大家推了出來。
戰事緊急,大家都心知肚明,也就是半盞茶的功夫,49位新兵被選了出來。
韓心是立於戰士們邊角處的,他從心裡就沒有將自己的身份定格為一個新兵,所以眼前的一幕對於他來說便是一場感人肺腑的戰友情誼大戲,並不認為自己也是其中的一個。
直到,三班的兄弟們不由分說的將他推出去的時候,他才是真真的有些慌亂了。
他終於有些體會到為什麼沒有人主動站出來的緣故了,更是理解了那些即使是被大家強選出來的可以活命的新兵戰友們之所以一個個皆是表現得苦惱不情願的原因了。
面對那上千真摯的眼神,和誠意的祝福,韓心感覺自己就像是做了一個逃兵,卻還被大家照顧呵護的感覺。
來自於心靈的譴責不能忽視,若是他就這麼被動的選擇,必然會悔恨一生,再看了看站在自己周圍被選出的新兵戰友們同樣一臉苦惱和不情願的神色,韓心再也忍不住了,站了出來。
「團長,我有話說。」
「哦?」林大山對於韓心被選出來還是很高興的,本來他還準備搞特殊化將韓心弄出來的,這麼一個人才他可不願意就這麼折了,現在看來倒是不用了,當即和一眾戰士們一起望向了韓心,好奇他會說些什麼。
清風拂面中,韓心神色平靜,開口道:「團長,我們是新兵不錯,那麼我們是不是三團的兵?」
「是」
「我們是不是團長林大山的兵?」
「自然。」
「那麼林大山的兵在面臨戰火的時候可有人會退縮?可有人會害怕?可有人會臨陣脫逃?」韓心的聲音越發的大了起來,最後一句詢問幾乎是吼著發出聲來,而他詢問的對象,除了林大山,更是面向了那一眾被選出來的新兵們。
「沒有」
出奇的一致,49個新兵望著韓心,目光灼灼,眼神中早已經沒有了那或多或少地對於戰爭的恐懼,一個個都挺起了胸膛。
「我們是新兵,但是我們也是九師三團林大山團長的兵我們是新兵,戰鬥力低下,但我們不怕死,哪怕是同歸於盡,我們也會勇往直前我們是新兵,但我們有的是熱血和激情,在為了祖國和人民的偉大事業上,我們當仁不讓,新兵又如何,我們一樣可以做到。
大家說是不是?」
「是」
「團長,我們不走了。」
「對,團長,除非你現在就槍斃我,否則我就不走了,我誓與三團同志們共存亡。」
韓心的喉嚨已經有些沙啞,但是眼中卻儘是欣慰,這群新兵,都是好樣的,不論是與這後世還是前世的士兵相比。
「你們他娘的傻啊!!」林大山的眼睛有些濕潤,強忍著將淚水逼了回去,看向韓心,苦笑道:「你們這是何苦啊」
「團長,既然是破釜沉舟,便要做到絲毫不留,紅軍的火種便是咱三團的火種,紅軍不滅,三團不滅,咱三團的精神,將會伴隨著紅軍一直走向最後的勝利。
狹路相逢,勇者恆勝,我們會陪著您血戰到底的!」
「血戰到底,血戰到底。」
三團戰士們一齊吼了起來,氣勢沖天,震懾四敵,棲息在樹木中的鳥雀被驚飛,撲棱愣著翅膀四散著飛去。
「好,好一句血戰到底,你們都他娘的是好樣的,廢話咱也不多說,老子宣布,全團參戰,就是死,我們也要在敵人的身上咬下一塊肉,喝到一口血,為大部隊爭取足夠的時間轉移。」林大山終於不再猶豫,下達了最後的命令。
團長指揮室里,一張製作有些粗糙的老式地圖被林大山攤開,政委肖響和團長林大山二人圍在一旁,仔細思量。
「老肖,這次咱們怕是有些懸了,我說了讓你和大部隊一起轉移,知識分子啊,那可是稀罕貨,非要擱我這兒送死,還有那些氣人的新兵蛋子,贊了這麼多年的老底兒,那娘的這次怕是要給打沒了。。」
「你真是狗嘴裡吐不出象牙」政委肖響翻了個白眼,已經習慣了林大山沒有惡意的「冷嘲熱諷」,盯著地圖道:「唉,這次我們是阻攔部隊,再加上背靠金沙江,易攻難守,退無可退,敵我裝備又相差懸殊,敵人大兵壓境之下確實是難啊!」
「老林,你準備怎麼做吧?」
對於政委肖響不願意撤離,硬是要陪著自己作戰,說什麼三團不能沒有政委,別看嘴上說的粗鄙,林大山的心裡還是很感動的,要知道旅長那裡可是下了令的讓肖響同志撤離呢!
林大山是個窮苦出生,懂不的什麼彎彎道道,但他心裡自有一桿秤,像肖像這樣願意陪自己共患難的同志,那絕對是一輩子的好兄弟。
見肖響提問,林大山甩開腦海中的雜亂念頭,道:「嘿嘿,咱老林在旅長那裡軟磨硬泡,硬是要來十幾箱子手榴彈,一箱裡面至少兩三百顆,乖乖,幾千顆手榴彈,就是下雨也得下一陣子,夠們喝一壺的了。」
「十幾箱!」肖響瞪大了眼睛,黑絲框眼睛差點從鼻樑上劃了下去,「你不是把旅長給洗劫了吧!」他可是知道紅軍部隊此刻的裝備情況,稀缺的可憐,一個旅也不過就那麼多彈藥的,居然被林大山這傢伙一次性給要來了。
這讓肖響禁不住多看了林大山幾眼,仿佛要好好看看他到底有多大的面子似的。
「嘿嘿,誰教旅長他老人家就是偏愛我呢!再說了,要想馬兒跑,還不得給馬兒吃草?我們全團在這裡流血犧牲,要點彈藥咋了,我還覺得我要少了呢!
本來還想要幾挺重型機槍呢,誰知道被旅長一腳給踢了出來。」
「你就知足吧!」肖響無奈,這傢伙就是夸不得,你說他胖他還真就喘上了,重機槍,就是旅長那裡估計也沒有幾挺吧!
自誇一番,林大山接著道:「幾千顆手榴彈,我準備全部分配給一營的一連,算是組成一個臨時「手榴彈營」,交給一連長蕭應棠,那小子是個狠茬子,打起仗來靠譜。
我會將一連百十號同志們分成多組隊伍,讓大家一組一組將手榴彈停時幾秒後扔出去,爭取在一分鐘之內全部空炸而出,期間全團以最大火力掩護,然後打陣地戰,依靠陣地和敵人周旋。」
「嗯,這法子不錯。」肖響點頭,但是對於林大山後面的陣地戰,便有些擔憂了,很無奈的打法,怕是守不了多久。
至於詢問韓心,林大山並沒有這麼做,因為現在的情況很明了,絕對的實力差距之下,一切的陰謀詭計都是枉然,甚至更容易出錯,還不如穩紮穩打的來。
而事實也的確如此,面對這種阻攔戰,韓心還真是一時之間沒有什麼好的主意了。
一場血戰,避無可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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