戰國八年,二月二日,龍抬頭,春來冬去,冰雪融化,萬物回春。
祁山,位於街亭和武都之間。
歷史上諸葛亮六出祁山而北伐於曹魏,說的就這個祁山,祁山的山脈起伏不定,山路卻寬敞通行,自武都方面可直接入街亭,也可從街亭進入武都。
孫權自從陳倉城接應了呂布和趙雲之後,一刻也不留,立刻選擇退兵街亭。
如同他預料之中,涼州漢陽的魏軍沒有出兵堵截街亭,所以他們這一路行軍就變得異常的順利,兩天的時間,他已經退出了街亭,進入祁山。
進入了祁山,那就等於他已經離開了後面魏軍的最後追擊。
他數萬殘兵屯兵於祁山之上,直面於武都下辯城之中的張任典滿和馬岱的聯軍,這是他們想要南下最後一道關隘了。
張任的蜀軍殘兵,馬岱的西涼殘兵,在加上魏軍典滿的兵馬,下辯城之中加起來起碼也有三萬兵力。
這是一股不可小看的兵力,要是他們選擇出兵死戰攔截,以吳軍如今傷亡的情況,打起來的話,也是一場血戰。
當然,前提是他們願意冒著全軍覆沒的危險出擊。
在武都郡的東南兩個方向,高順和呂蒙兩大吳將已經領兵在逼近,他們一旦出兵下辯,面臨的就不是孫權一股兵力,而是吳軍前後夾擊,最後的結果,不僅僅攔不住,甚至連武都都守不住。
今日,天氣晴朗,吳軍數萬殘兵立營寨於祁山之上,傷兵太多了,所有孫權選擇了休整一天,也算是等待一下下辯城裡面的反應。
雖然孫權有信心,以張任的理智,他們不會自尋死路。
但是只要他們一天沒有走過下辯城。沒有返回自己的地盤,他就不能確定,張任是不是不出擊,他雖然不想打。不代表典滿不敢拼命,所以孫權認為還是小心一點。
「陛下,要不我們主動攻打下辯!」
臨時搭建的主營之中,眾將齊聚,商議軍情。呂布和趙雲兩人站出,紛紛請戰。
「不急,你們現在兩個身上的傷都不輕,而且麾下的將士也死傷慘重,不宜再戰,先好好養著,雷定,你親自領兵一萬,去試一試下辯城的反應,朕只要一條路。能不打,朕不願意再戰!」
孫權這時候倒是不急,他走出了關中之後,已經沒有任何人攔截到他了,哪怕張任最後還是出兵下辯,面對吳軍前後夾擊,也擋不住他的兵力南撤。
「諾!」
雷定點頭,問道:「陛下,要是他們不願意讓路呢?」
「不願意,那就更好了。朕現在一肚子火氣,好不知道如何發泄!」孫權冷笑:「只要他們敢回應你的挑釁,那就狠狠打!」
他只是純碎的不想打這一戰役,因為吳軍在北伐一戰。傷亡已經太多了,但是這不代表他畏懼,要打,他也無懼。
「是!」
雷定點頭領命而去。
「陛下,白馬關方面剛剛傳來消息,高順將軍已經領著北軍壓上去武都。只要陛下的命令一到,隨時強攻下辯城!」
一將稟報說道。
白馬關在下辯城南部,巴蜀北部,兵馬壓住這裡,就等於壓住了北上南下的通道,如今高順這麼張揚等於告訴張任,我來了,你不讓路,我可就要打了。
「讓他等等!」
孫權不想再戰,在這時候拿下武都,對他來說意義不大,而且打起來,他不曉得後面魏軍死不是死追不惜,他不想冒險。
現在他要的是張任安分守己,讓開一條路而已。
「諾!」
「傳朕軍令,讓所有將士好好修養一天時間,養精蓄銳,然後南下白馬關!」
孫權目光掃過眾將,朗聲說道。
「諾!」眾將領命。
孫權商議完了軍情之後,大步流星的走出主營,然後順著大營左側的小路,走進了一個傷兵營。
「孫伯符呢?」
孫權目光環視一眼傷兵營的情況,那個他最關心傷兵一點蹤跡都沒有。
「孫將軍說他要出去透透氣!」軍醫連忙上前說道。
「他身上的傷口如何?」孫權問道。
「孫將軍身體底子好,身體已經開始恢復了,但是斷了一臂終究是傷了身體本源,氣血肯定不足,而且他有些……」
「心情不好,對嗎?」
孫權補充了後面一句,不由得嘆了一口氣,對於孫伯符這一個立志成為絕世霸王的強者,丟了一個手臂,對他的打擊還不如直接戰死沙場。
「陛下英明,他這些天一直有些沉默寡言,而且心情明顯抑鬱,抗拒藥物,實在不利於傷勢康復,還請陛下好好開導。」軍醫沉聲說道。
「朕知道了!」
孫權離開了傷兵營,沿著軍營轉悠了一圈,最後在一個山崗上看到了神色明顯有些孤獨站立的孫策。
昔日意氣奮發的東吳霸王,如今獨臂站立,整個人顯得有些頹廢落寞。
「一個人,在生悶氣啊?」
孫權走上來,並肩站在孫策左邊,目光不由的看了看他的右臂:「你的傷勢沒有好,就不要亂跑,今天恢復的情況如何?」
「還死不了!」
孫策頭也不回,目光依舊看著遠方,只是神色有些落寂,他不願去看自己空蕩蕩的左臂袖筒,這讓他異常的揪心。
「大兄,其實你有沒有一點怨恨我,這一戰不是我**獨裁,強硬的要打,也許霸王鐵騎不會全軍覆沒,你也不會落得這麼一個下場!」
孫權琥珀晶瑩的眼眸有一絲黯然,突然說道。
這一次北伐的得失,他實在不願意去衡量,在戰略意義上不可否認,是一個很大的突破,打到了曹魏都城,對於大吳朝來說,就算付出十萬的傷亡都值得。
畢竟那可是曹魏都城,日後兩朝之間的戰鬥,魏軍在氣勢上已經落了一個下風。
但是。實際上,這一戰吳軍是戰敗的一方,沒有拿下曹操,沒有能結束曹魏。戰略目的已經失敗了,而且自己死傷慘烈,甘寧和孫策,一死一傷,大吳軍方前所未有的重挫。
「怨恨?」
孫策聞言。自嘲的笑了笑,回過頭,目光看了一眼孫策:「對於你孫仲謀,一直以來我倒是怨過不少,但是不包括這個手臂,也不包括那些戰死沙場的霸王鐵騎,吳魏之間始終要打仗的,馬革裹屍,那是我們戰場將士的宿命,你沒有做錯。我為什麼要怨!」
孫權沒做錯,他的戰略目的,和把握戰機都是做的最好的,事實上,他們完成的戰前立下的目標,拿下了雒陽城,只是沒有能拿下曹操。
如果一定有錯,錯的是這一仗沒有能徹底打贏。
但是兩軍交鋒,沙場之上,沒有任何一個人是絕對的。成敗終有命,吳軍戰敗也怨不得任何人。
「我也一直認為,我沒有做錯!」
孫權雙手背負,目光遠眺。幽幽的說道:「但是我當我接到了甘寧的戰死,看到你奄奄一息的被抬回來,我的信心卻有些動搖了,一將功成萬骨枯,我孫仲謀的一念之差何止萬骨枯,我總感覺。是我自大,是我急躁,所以親自送你們上了黃泉路!」
他一步一個膠印,沒有異想天開的擒賊擒首,或許吳軍就不會傷亡如此之慘烈。
「這麼沮喪的聲音,這不太像你孫仲謀啊?」孫策蹙眉,冷聲說道。
「那你心中的孫仲謀,是怎麼樣的?」
孫權反問道。
「我心中的孫仲謀,永遠都是一副意氣風發的樣子,一旦決定的事情,沒有對錯,只有堅持,做得出,就承受的起,絕不後悔!」
孫策說道:「就好像當年玄武門之上,你沒有殺我一樣,這些年,你也從來不曾後悔過半分!」
「呵呵!」
孫權笑了笑:「你有些抬舉我了,我可沒有你相信之中那麼堅強,我雖然有一顆強大無匹的心臟,但是有些事我承受不了!」
「當年在玄武門,你曾經說過一句話,我孫伯符的性格是贏得起,卻輸不起,而你孫仲謀,是拿得起,卻放得下,所以,你能贏我!」
孫策冷笑的說道:「今天,不過只是一次戰敗,難道你輸不起了嗎?」
「我當時吹牛的,不行啊!」
孫權撇撇嘴,有些惱羞成怒。
「君無戲言!」
「滾,君都出來了,我們還能好好聊天嗎?」
「好吧,不說君臣,那我就是你兄長,你有點禮貌好不好,實在是丟我孫家的家教!」
「我是皇帝,你不應該好好奉承我一下嗎?」
「沒人好像你這麼賴皮的,你現在又打算拿著君主威風,以權壓人了?」
「就壓你了,不行啊!」
「小兔崽子,你不要逼我揍你,別說我現在還有一個手臂,我就算只剩下一根指頭,也足夠把你打趴下!」
「……」
兩兄弟並肩的站在山崗之上,迎著春風,在不停的鬥嘴,這能讓他們彼此的心情從憂鬱之中走出來,變得開朗起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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戰國八年,二月三日。
清晨。
吳軍南下,走出祁山,向著巴蜀方向撤兵,他們倒是沒有悄悄的走過,而是敲鑼打鼓的繞著下辯城牆大搖大擺的走過去。
完全無視城中虎視眈眈的魏軍。
城中的魏軍,蜀軍殘兵,涼軍殘兵,加起來數萬兵馬,此時此刻皆然披甲備戰,立足城頭,小心翼翼的戒備城外。
但是他們不敢輕易出擊攔截,只能眼睜睜的看著吳軍大搖大擺的走過下辯,南下而去。
「你們為什麼不出擊?」
城頭上,魏軍主將典滿銅鈴般的眼眸看著城外猶如長龍般行軍而過的吳軍,有些憤怒大喝:「難道你們就這麼眼陣陣的看著他們走過武都,順利南下,日後你們如何和陛下交代!」
「典滿將軍,不就是我們不出擊,是我們不能出擊!」
張任搖搖頭,斜睨了一眼身邊站著的馬岱,然後沉聲的說道:「吳軍如今雖然傷亡不少,但是戰鬥力還在,而且白馬關的高順,和漢中方向的呂蒙蔣欽都在距離下辯不遠的地方恭候,正在等著我們走出下辯,一旦出擊,我們攔不住他們不說,還可能全軍覆沒了!」
其實他還有一個原因沒有說。
他們內部不穩,主將不齊心,根本沒有戰鬥力。
如果真的打起來,他最多只能指揮手中的萬餘兵馬和典滿手中的兵馬,馬岱說不定還會在背後插他們一刀。
馬岱面無表情,站在兩人身邊,看著城外吳軍離開,馬超投降之後,他也被張任給放出來了,重新整合兵馬,但是他對張任的怨恨卻始終沒有消去,對魏軍敵意也沒有抹去。
迫於形勢,他投降了。
但是如果張任今天若是敢出兵攔截吳軍,那麼他一定在背後給他狠狠一擊,大不了他投誠東吳就是了。
馬超放棄了殺父之仇,不等於他馬岱也放棄了馬家仇恨。
一個韋端,不足以平他心頭之恨。(未完待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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