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壽張戰場的北部方向,一支騎兵正緩步前進,這支騎兵不是別人,正是從戰場上撤出的鮑信、于禁,以及五千騎兵。
「大人,如今我們當往何處?」
于禁和鮑信兩騎並立,此刻問話的自然是于禁。
鮑信身為濟北相,可以說是濟北權力最大的人,否則他也不可能招募那麼多私兵。濟北並非是郡,而是一個國,為漢室劉姓子弟的封地。
西漢文帝的時候,設置濟北國,立高祖劉邦的長子劉肥之子劉興居為濟北王,都博陽。其後劉興居謀反,濟北國被撤除。又過了十二年,濟北國再立,劉肥的另一個兒子劉志封為濟北王。漢景帝二年,御史大夫晁錯上疏《削藩策》,提議削弱諸侯王勢力、加強中央集權。漢景帝採用晁錯的建議,於次年冬天下詔削奪吳、楚等諸侯王的封地。以吳王劉濞為首的七個劉姓宗室諸侯由於不滿朝廷削減他們的權力,以「清君側」為名聯兵反叛,後因戰略失當,被漢朝和梁國聯手平定。當時淮南厲王的長子劉勃堅守城池,漢景帝褒獎劉勃,故此升遷劉勃為濟北王。
漢武帝過世,漢昭帝剛登基的時候,因為燕王劉旦謀反的事情,天下多地劉姓王族皆被撤除封地。濟北便是其中之一,被併入泰山郡。直到東漢和帝之時,再次設立濟北國,封漢章帝第五子劉壽為濟北王。自此之後,濟北國一直為劉壽一脈封地。如今濟北國傳到第六代,劉壽的六世孫劉鸞為如今的濟北王。
因為各地封王的多次謀反事件,朝廷對封王的權力極其限制,府中私兵不得超過二千。除卻保證他們安全的二千私兵之外,再有多餘的將會被認為有謀反嫌疑。
當然,上有政策,下有對策。許多封王都不止二千的私兵,以各種名義招募私兵,記掛在其他人的名下,朝廷沒有證據,也拿他們沒辦法。不過,濟北劉壽這一脈卻是謹小慎微,並沒有這麼做,一直都保持小心翼翼的姿態。有的時候,連基本的二千私兵都無法滿足。因此,這也是劉壽一脈能夠安穩的呆在濟北國的原因。
故此,除卻名義上的濟北王,濟北相則是濟北國權力最大的人。
濟北國作為王族的封地,說是兗州的轄地,卻是不受兗州刺史的轄制。濟北國的官員任命,兗州刺史也無權干預。
如今鮑信既然與曹操決裂了,自然要返回濟北國。
鮑信一臉沉痛之色,幽然道:「我與孟德多年好友,不想今日會走到這一步。也罷,孟德去實現他的雄心壯志,我安心的做我的濟北相便是。」
于禁和鮑信是泰山郡的同鄉,鮑信對于禁有知遇之恩。當初黃巾賊作亂之時,便是鮑信招募于禁,而後慧眼獨具,將麾下士兵由于禁來統領,十分的信任于禁。因此,為了回報鮑信,于禁自是盡心回報。況且,于禁心中其實並沒有太大的志向,于禁也沒有像多數的武將那樣想要揚名立萬,征戰天下。若是有機會施展自己的軍事才能,于禁不會拒絕;若是沒有機會,于禁也會安心居守一地。
故此,對於鮑信返回濟北國的想法也沒有反對。
「呃,呃…」
正談話之時,鮑信的臉上卻是突然露出痛苦之色,雙手捂住脖子,似乎異常的難受。
「大人,發生何事,你這是怎麼了?」
于禁見狀大驚,連忙跳下馬,將鮑信扶到馬下平躺。只見鮑信臉色異常的紅潤,唇角隱隱散發出黑紫之色。
「這是…」
于禁也不是沒有見識的人,看到鮑信的情況,已經明白是怎麼一回事了。
鮑信咬著嘴唇,艱難的說道:「曹操好狠的心,怕我不死,竟然在箭上塗毒。我悔啊,我恨啊!」
五千騎兵俱是從馬上跳了下來,垂首肅立一旁,臉上俱是憂慮之色。
附近沒有城池,而且看鮑信的情形,似乎毒已經發作攻心,基本沒有回天之力。對此,于禁也無奈,唯有心中感傷,此時他也不知該說些什麼了。
「咳、咳…」
隨著時間的推移,鮑信的臉色越發難看,此刻卻是已經吐出血來。
五千騎兵是鮑信的私兵,且鮑信和于禁二人對他們極好,如今鮑信就要喪命,他們心中也都覺得悲戚。況且,鮑信一旦死去,他們還能做些什麼。
「大人,屬下必定替你報了此仇。」
于禁望著臉色越發難看的鮑信,一臉堅決的說道。鮑信對他有恩,這個恩情,于禁自然要報答。
「文則,不行!」
鮑信連忙出聲制止,此時的他,說話都有些艱難了。
「曹操如今為兗州刺史,麾下有數千精銳。況且,如今我麾下一萬步兵怕是也被曹操給吞下。我知道文則你想將那一萬步兵召回,一旦我死去,他們又豈會信你,曹操反而會說你暗害於我,圖謀不軌。以你如今這五千騎兵怕是難以成事,說不定還不會被曹操冠上亂賊之名,到時你的處境就不妙了。」
鮑信想的沒錯,將青州黃巾解決之後,曹操就發揮他的演技,說是鮑信為了兗州,被黃巾亂賊殺害。如今雖然找不到屍體,曹操讓人用木頭雕刻當做鮑信,然後祭奠一番。曹操知道鮑信已經不可能出現,即使于禁出現,也無回天之力。所以,曹操沒有絲毫的擔心。至此,鮑信麾下的一萬步兵自然是被曹操給侵占。
「大人,你還有什麼話要交代,屬下定當竭力替你完成。」
于禁知道,如今鮑信已經沒救了,他唯一能做的事,就是替鮑信完成最後的遺言。
似乎到了迴光返照的時候,鮑信眼中一亮,突然說道:「文則,待我死後,你便前往渤海郡投靠袁常。」
「袁常?大人,是不是袁紹,你說錯了?」
于禁有些納悶,怎麼是投靠袁常而不是袁紹?袁常他當然也見過,不過,袁常似乎不值得他投靠吧?
「就是袁常!」
鮑信搖了搖頭,肯定的說道。于禁沒有說話,心中還有疑惑,但是他知道鮑信會給自己解答。
果然,只聽鮑信接著解釋道:「當初在虎牢關之時,你也聽到袁常說過的話。如今想想,我才明白他當時的話並非是無心之言,而是有意提醒我。想來他也知道曹操心有大志,會對我不利,故此才說出那番話。可見,袁常並非如他表現出來的不堪,必定是有大志之人。如此藏拙,必定有所圖謀。當今天下諸侯,皆是不堪之人,袁紹雖占據冀州,我卻不認為他能成大事,若是你投靠袁紹,自是無法與曹操對抗。既然如此,我們便賭一把,將身家壓在袁常身上,或許他能給我們一個奇蹟。」
其實,鮑信心中想的和他口中說的卻是不一樣。
或許因為快要掛掉的原因,鮑信潛能激發,智商陡然間暴漲。他細細的想了下,才發現當初袁常那句話是在挑撥離間。但是,鮑信如今不會怪袁常,如果曹操沒有那樣的心,曹操也不會對他下毒手,一切都是因為曹操的野心。
而且,當初鮑信也是討董聯盟中的一員,對那些諸侯自然都了解。也就曹操和孫堅二人的能力他能看的上,其餘諸侯都是土雞瓦狗。即使袁紹頂著袁家四世三公的名頭,最終也不可能是曹操的對手。鮑信既然要報仇,自然要找個能夠乾的過曹操的。如今既然明白袁常一直隱忍、藏拙,自然進入鮑信的眼中,成為他唯一的目標。
曹操和鮑信相交多年,友誼非同一般。如今卻是被曹操在背後捅了一刀,鮑信自然不可能放棄報仇。倘若當初曹操讓鮑信支持他,鮑信絕無二話,鮑信也知道,曹操發展壯大了,他的家族也能跟著水漲船高。可是,曹操沒有找他,反而用這種辦法來奪取他的兵馬,鮑信絕對無法容忍。
「文則,這是我的玉佩,你拿著這個玉佩去找我弟鮑韜,然後告訴他我的意思。切記,前往渤海郡尋找袁常的時候莫要聲張,如今袁常還在低調、隱忍,若是聲張讓人知道他的意圖,那就不妙了。」
言畢,鮑信閉目,與世長辭,享年四十一。
「大人,屬下定當遵從你的命令。」
于禁抹去眼角的淚花,平靜紛亂的內心,讓四名騎兵抬著鮑信的屍首返回泰山老家。等到處理了鮑信的後事之後,再前往渤海郡尋找袁常。
當然,此時的袁常正在替蔡邕、馬鈞接風設宴,還不知道不久之後自己就能憑空擁有一支騎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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