東方發白,天色漸明。
當第一縷朝霞升起時,弘農城東已是層層疊疊,布滿了兵馬。
李傕跨騎在一匹黑色的駿馬上,立馬橫刀,一臉的傲然,冷冷藐視著敵營。
身後的旗幟滾滾如浪,那一面繡著一隻插翅欲飛的大熊的紅色大旗,極為耀眼。
三千飛熊軍整齊的肅然立在他身後,人人都虎背熊腰,極為精悍,全身散發出那種久經殺場、看透生死的殺氣,眼中充溢著堅忍和必勝的神色。
天下精兵,西涼鐵騎居首;西涼鐵騎,飛熊軍最為精銳。就連五千投漢的近衛營也不過是落選飛熊軍的次級精銳。
野外之戰,一個普通騎兵能當五個步兵,三千飛熊軍足可當普通步兵兩萬。
三千飛熊軍。人人右手長槍指天,左手持著近一人高的蒙著牛皮的皮盾擋在身前,就連那些百里挑一的西涼駿馬也是身上套著連環皮鎧,顯然是為連弩而準備的。
對面漢軍大營,張遼面沉如水,波瀾不驚,左右分別站著關羽、張飛、胡車兒和水無塵。
水無塵第一次見到這麼精悍的騎兵,遠遠的都能感到對面那黑壓壓一片騎兵散發出來的血腥氣息。
「好精悍的騎兵!」水無塵不禁脫口讚嘆道。
「我視之不過土雞瓦狗耳!」關羽眯縫起丹鳳眼,摸著那垂至腹部的長須,語氣中充滿孤傲而蔑視。
望著對面的近衛營,李傕臉上也不無鄙夷之色。那可是當年他親自精選飛熊軍時,被他淘汰的兵卒組成的軍隊。
雖然張飛和關羽那一刀一矛令他膽寒,但他們兩人再勇猛又豈能阻擋千軍萬馬?
「敵軍雖強,又豈能阻擋我飛熊精兵。」
李傕臉上的傲然之色再起,長刀向著比陽城微微一指,大聲道:「全軍攻擊!」
號令下,各色的令旗如浪搖動。
十餘面牛皮大鼓,同一時間擂動,隆隆的鼓聲,如驚雷般一起響起。
一通鼓起,鐵騎滾滾,三千飛熊軍,指向天空的長槍壓下,森森鋒刃,組成了天地間最鋒利的一柄巨矛,以摧毀一切的氣勢,向著對面的敵營撞去。
城樓上,李儒眼見己軍這般氣勢,眉宇間不禁流露出幾分得意。
「飛熊軍不愧為我西涼最精銳之師,如此氣勢,必然衝垮漢軍。」李儒手捋著鬍鬚,嘴角邊不禁揚起一抹笑意。
「後軍跟上!衝殺敵軍!」李儒大聲喝道。
後面的五萬大軍跟著飛熊軍後面,喊殺震天的跟著沖了過去。
面對著滾滾而來的敵軍,張遼等人臉上卻無一絲懼意,甚至沒人皺一下眉頭,只巍巍而立,臉上一派從容。
五百步。
三百步。
兩百步。
氣勢洶洶的敵軍,已如一群瘋狂的野獸般撲至跟前。
突然,張遼嘴角揚起冷笑,將手中的長刀舉了起來,喊了一聲「閃開!」
長刀一抬起,本來立在正中的諸將和近衛營騎兵,突然打馬迅速向兩邊撤去。
陣營正中,一百多台龍弩鐵車肅然排列,如若一百多頭兇猛的怪物,冷冷的盯著疾馳而來的飛熊鐵騎。
李傕臉上一驚,隨即釋然——幸虧李儒準備了大盾和馬鎧,弩箭雖強又能奈何他們。
鐵騎繼續轟然碾壓而來,一往無前。
一百步。
張遼長刀舉起,大喝一聲:「射!」
篤篤篤,數百枝利箭齊發,強勁的衝擊力擊穿了空氣,像雨點般密集的射向了敵騎。
幾枝利箭飛射而來,李傕舉起大盾擋接。
一陣木屑橫飛,利箭挾帶著強勁的衝擊力射穿了三層牛皮,擊碎了木盾。
李傕手中的大盾瞬間變成幾塊被牛皮連著的碎木。
這是什麼弩?竟然如此強勁!
李傕驚得張大了嘴巴,眼中露出極度恐懼的神色。
不過他的恐懼沒持續多久。連綿不絕的利箭射穿了他的厚實的皮甲,將沖在最前的他射成了一個刺蝟。
隨著一聲馬嘶,李傕帶著驚疑和恐懼倒在血泊之中,被後面收勢不及的鐵騎踩在蹄下……
一陣又一陣的馬嘶聲、慘叫聲此起彼伏,號稱天下無雙的飛熊軍,在密集的弩箭下成了**裸的靶子,無可阻擋,前赴後繼的倒在地上。
前幾排的飛熊軍瞬間被射殺個乾淨,後面的騎兵眼見不妙,立即調轉馬頭向後面跟著殺過來的步兵衝去。
但是由於沖得太近,而弩車的射程又極遠,大部分騎兵奔逃不及,紛紛被密集的弩箭射殺。
張遼看時機已到,帥旗一指,一聲令下:「兩翼突擊!」
左右四員大將率著步騎兵四萬,早已憋著一股勁等待多時,聽到號令,立即像離弦的箭一樣奮勇的向涼軍喊殺著沖了過來。
當先兩人。一人手持丈八蛇矛,聲如巨雷;一人舞起青龍偃月刀,縱聲長嘯。聞者無不心驚膽戰,魂飛魄散。
涼軍大亂。
李儒在城樓上看得真切,肝膽俱裂,急聲喝道:「速速鳴金收兵!」
城樓上想起一陣急劇的金鼓之聲,後面的步軍如蒙大赦,撒腿亡命逃奔入城。城樓上架起了強弩和弓箭,以掩護涼軍入城。
後面的漢軍哪裡肯捨棄,一路追在後面狂殺,只殺得屍橫遍野,血流成河。
突然背後也響起一陣鳴金收兵的聲音,正殺得興起的漢軍詫異的停住了腳步,惑然不解的緩緩回兵。
張飛倒拖著蛇矛,全身是血,連臉上都濺了幾滴鮮血,黑色的鎧甲上還掛著一截血淋淋的腸子,十分血腥。
他縱馬回奔中軍處,提著蛇矛下了馬,對著鳴金的士兵怒聲大喝道:「俺正殺得痛快,誰叫鳴金的?到底會不會打仗?」
中軍麾蓋下,立在劉協身邊的王越一聲斷喝:「放肆!是陛下下令鳴金收兵的。」
張飛呆了一下,隨即又瞪眼又吹鬍子的,哼了一聲,提著蛇矛牽著馬揚長而去。
王越大怒,正要呵斥,一旁的劉協卻擺了擺手道:「算了,三叔是個直性子,不要理會。」
張遼策馬奔來,馬脖子上掛著一顆人頭,下了馬牽著韁繩緩緩的走近過來,不解的問道:「我軍氣勢正盛,雖然不能破城,卻也可多殺一些賊軍,陛下為何鳴金?」
劉協遠遠的望過去,地上橫七豎八的一地的屍體,黃土地被鮮血染成了紅色。這一戰,三千飛熊軍三亭去了兩亭,其他士兵加起來至少死了四五千人。
天空中,無數的烏鴉在盤聚飛旋,鳴叫不休,似乎在催促著下面的人類趕緊走,好讓它們盡情的享受這場盛宴。
劉協眼中充溢著痛惜和不忍的神色,艱難的說道:「他們都是大漢的子民,卻死在了大漢的刀箭之下,豈是他們自己所願,又豈是朕之所願?」
諸將沉默了下來,不再說話。
劉協回過神來,望著張遼掛在馬脖頸上的人頭,問道:「此人是誰?」
張遼道:「此乃西涼大將李傕。」
一絲激動的神色從劉協臉上閃過,他喃喃的說道:「李傕也死了麼?」
此人在歷史上可是他一生的痛,曾將他整的慘不忍睹,最後狼狽逃亡,今日終得死在自己的手下,總算為歷史上的自己出了一口惡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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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儒李儒,天下至愚。一路敗退,走投無路。」
「西涼賊兵,烏合之眾;大漢天兵,舉世無敵。」
……
弘農城樓下。一群漢兵,三三兩兩的坐在地上,脫下盔甲,袒肩露胸,將武器橫七豎八的擺在地上,對著城樓上大罵。連罵幾十句都不帶重複的,罵得樓上的將士氣得七竅生煙,卻也無可奈何。
漢兵越罵越帶勁,越罵越無禮,正罵得興高采烈時,城樓上突然響起一陣女子的嬌笑聲。
城樓上湧現一群濃妝艷抹、姿態妖嬈的女子,城樓上的士兵紛紛讓開,這群女子淺步款款的排好隊形,開始扭動腰姿,唱的唱,跳的跳,唱的是俚詞,跳得是艷舞,邊唱邊對城樓下的士兵們挑逗不已。
把樓下的漢兵看得目瞪口呆。
一戰之後,涼軍損失慘重。李儒勒令緊閉城門,堅守不出。
弘農城堅牆厚,守城的兵力比攻城的兵力還多,漢軍無計可施。
張遼數次用連珠投石機攻城掩護,進行強攻。雖然數次攻上了城頭,依然被連綿不絕湧上來的涼軍擊退。
雙方都傷亡慘重。強攻了幾次之後,劉協就死活不肯同意再進攻。
一連十數日,雙方一直僵持不下。
張遼幾次想斷涼軍糧道,但李儒戒備森嚴,每次都無功而返。有次還中了李儒的埋伏,損失了兩三百近衛營騎兵,這樣近衛營已經減員到四千五百人,令劉協心疼不已。
張遼又想用激將法激李儒出城,如是出現了城樓上這一幕,反被李儒從城中抓了一群qing樓女子前來羞辱。
李儒老謀深算,無懈可擊。想要強攻,小皇帝又不肯。張遼也只能直搖頭嘆氣。
眼看日子一天天過去了,雖然軍糧準備充足,且不斷有軍糧從雒陽運來,但是張遼依然心急如焚。
後來他又想出一招騷擾之計。每晚兩更之後,便派一百士兵,帶著幾面大鑼大鼓,在城樓下鑼鼓喧天,大聲喊殺,令城樓上的守軍心驚膽戰,以為漢軍要夜襲攻城,急忙派人傳信到大營前來支援,結果只是虛驚一場。
一連數晚,每晚都是如此。令涼軍守兵,夜夜如驚弓之鳥,不敢懈怠。李儒索性將軍隊分成四部,輪流值班,輪流睡覺。
搞了幾天,效果不大,張遼正要放棄的時候。一小隊神秘的漢軍從雒陽而來,在馬橫的率領下,來到了漢軍大營。
劉協拆開馬鈞的密信,不禁心頭大喜,立即召來張遼道:「騷擾戰術繼續施行,不可停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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