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國之大梟雄 第105章 以死明志

    再次見到張魯，趙昱也是吃了一驚，如今的張魯已經憔悴得兩鬢斑白，容如枯槁，任誰見到此刻的張魯也不可能將他與那位也曾經叱詫風雲的一國之君聯繫到一起。

    張衛的謀叛給張魯帶來的打擊是致命的，兄弟鬩牆，帶給張魯的傷害甚至比他幾個兒女至今生死不明還要慘痛。

    經過上次的刺客事件，張魯也已經猜出了一個大概，可是他卻不敢相信這是真的，或者說他不願意相信張衛會對他不利，所以他將追查刺客事件的事情交給了衛尉統領張闓，他又豈不知張闓是張衛豢養的走狗，他只是想藉此舉向張衛表示自己既往不咎，可是他沒有想到張衛竟然不知幡然悔悟，反而做出了如此引狼入室的勾當，一手推翻了自己含辛茹苦建立起來的基業，這如何不讓張衛痛心疾首？

    一奶同胞的親生兄弟尚且如此，更遑論他人乎？

    此刻的張魯對任何人都持有懷疑的態度，包括跟隨了他幾十年的閻圃在內，當然更包括此刻重兵在握，甚至一言就能決定他生死的吳亭侯、鎮北將軍趙昱，趙昱手中的兵馬已經是他名義上的最後一支兵馬，可是他卻不敢肯定自己是否真的能夠掌控這支兵馬。

    這支兵馬漢中舊部屈指可數，而且還是趙昱趙岱父子一手提拔起來的，在原先的時候，那些舊部甚至連最底層的將領都算不上，他們感激的人恐怕只有趙家父子，對張魯能有多少歸屬感和忠心？

    如果趙岱依舊活著，張魯自信還能夠掌控這支兵馬，那樣或許他還會有重振霸業的念頭。

    可是如今趙岱已死，對於趙昱，他除了欣賞之外，甚至還有一些忌憚。

    朝中諸將，唯有趙昱與他溝通最深，可是也正因為他對趙昱思想了解得深刻，也知道趙昱絕不是任人擺布之人，尤其是趙昱說過的那句『這天下本就是天下人的天下，又何必給這個天下強加上一個姓氏』的言論，更讓他斷定趙昱必有謀逆之心，以他身處的位置，有如此想法自然也是合理之極。

    他逃竄到吳旗不居將軍府反而居住到了這裡恐怕也是出於此考慮，他是在向趙昱示弱。

    趙昱又哪裡想到張魯此刻的心思，他見到張魯的樣子也是心中一顫，急忙雙膝下跪叩首：「主公，微臣護駕來遲，請主公降罪。」

    張魯急忙伸手攙扶趙昱，說話之間已是老淚縱橫：「子同何須如此，是老夫無能，又失了漢寧的江山，還連累得山嶽將軍喪命，如果沒有你統兵北征匈奴，恐怕普天之下也沒有老夫的立足之地，老夫愧對漢寧百姓，愧對子同。」

    （山嶽是趙岱的字，前文有提及。）

    此時張魯連朕的稱呼也已經拋棄，竟然直接以老夫自稱。

    「主公何必自責，此非戰之過，更非主公之過。」趙昱誠惶誠恐急忙連連叩首。

    張魯苦笑了一下，親手將趙昱攙扶起來：「子同，你早已在漢寧就出言提醒過我，是老夫優柔寡斷才有今日之禍。」

    當日在趙昱在客棧之中擒獲那三名刺客之時，曾對張魯吟出過『煮豆燃豆萁』的詩句，張魯當時還曾經動念要殺了趙昱，可是今天再回頭看去，卻已是被趙昱言中。

    張魯拉著趙昱，長長地呼出了一口大氣，凝視著趙昱說道：「子同，我非明君，反連累得漢中安定兩地的黎民因我而飽受戰火蹂躪。誠如你所言，我的抱負過於理想化，在如今這個世界之上很難行通。」

    這話是張魯連續數日召見趙昱的時候趙昱說出來的，並沒有第二個人知曉，而此時卻讓在一旁旁聽的閻圃吃了一驚，趙昱這小子還真是膽大包天，竟然敢跟主公說這樣的話，他就不怕張魯一怒之下令人把他推出去斬了？

    閻圃急忙垂眉垂目，心中卻也是揣測出張魯與趙昱之間的交流恐怕還遠不止這些，難道主公跟自己所說的那個想法竟然是真的？

    趙昱不知道張魯為何此時又提起了這個話頭，惶惶之間不敢貿然接口。

    張魯拍了拍趙昱的胳膊：「子同，坐下吧，陪老夫喝上一杯，子茂，你也請坐吧。」

    說著話，張魯疲憊的在几案之後坐了下來。閻圃輕輕拉了一下趙昱低聲說道：「子同，勸主公多進一些飲食，主公已經幾日沒有進膳了。」

    趙昱點了點頭，與閻圃分左右坐了下來。

    聽到吩咐，內侍很快送上了酒水食物，雖倉促卻也算得上是豐富。

    張魯端起面前的酒杯，目露悲戚之意：「此酒當撫慰自漢中追隨於我的萬千亡靈。」

    酒水落地，趙昱目視張魯輕聲說道：「主公毋須為此傷神，自古征戰皆是如此。瓦罐不離井上破，將軍難免陣前亡。如若不是主公寬德仁厚，又豈會有萬千將士寧願肝腦塗地追隨主公，就連那些庶民不也是同樣寧願舍家離土追隨主公麼。現在主公尚有帶甲兩萬，大可重振軍威奪回失地。」

    閻圃微微點了點頭，從趙昱的言語中，他聽出趙昱言出真摯，並非如眾官揣測的那般擁兵自重之人。

    張魯呼出了一口大氣，似乎心中的鬱結也隨之呼出，他望著趙昱輕輕搖了搖頭：「子同，我非明君，否則也不會如此接連受創，如今連自己的同胞兄弟也反了我。正如你所說，這個天下本就是天下人的天下，又何必給這個天下強加上一個姓氏……」

    閻圃吃驚的瞪著趙昱，他萬萬沒有料到趙昱竟然曾經說出過如此大逆不道的言論，竟然還傳聞到了張魯的耳中，如此說來，張魯兵敗至此並沒有住進趙昱的將軍府並非無的放矢，恐怕主公真的是對趙昱有所忌憚了。沒想到，真沒想到這個小子竟然懷了謀逆之心，早知如此當初在陽平關的時候就該慫恿張衛一刀將這個小子砍了，如此一來一了百了。

    張魯苦笑著接著說道：「這個天下本就是有德者居之，庸碌之人竊取之，反而會更造殺虐。如你所說，逢此亂世，唯有以殺止殺才是唯一的途徑。老夫知道自己進取不足，不足以立足在此亂世之中。我決定禪讓帝位，尋一個山明水秀之地了此殘生，也許如此還能保得我兒女周全，黎民也能少遭塗炭。」

    閻圃偷偷嘆了一口氣，主公終於還是將此話說出來了，縱算是他跟隨了張魯幾十年，卻也是猜不透張魯此話到底是真情還是假意，唯今只有裝聾作啞靜觀其變。

    趙昱聞言之下大驚失色，急忙開口攔阻：「主公，此事萬萬不可，此時我漢寧剛受重創，民心軍心皆在動盪之中，主公如果此時退位，漢寧必亂。」

    閻圃也不知趙昱是否是真的沒聽出來，張魯說的是禪讓，而趙昱卻說的是退位，這兩個詞之間的意思可謂是天壤之別。

    張魯輕輕搖了搖頭，苦笑道：「漢寧？哪裡還有漢寧？子同，北地這一片基業是你與山嶽將軍打下來的，老夫未撥一糧一草，未派一官一吏，有何顏面竊之？」

    趙昱大驚失色，慌忙翻身跪伏在地：「主公切不可如此說項，普天之下莫非王土，主公如此說，豈不是逼迫趙昱速死以謝清白。」

    張魯為之動容，他也沒有想到趙昱竟然以死明志，看來自己還真是枉做小人了。

    張魯起身走到趙昱身旁雙手扶住趙昱，情為之動：「子同，老夫並無他意，確是雄心已死。老夫雖是屢戰屢敗，卻也是曾有機會一展抱負，此生足矣。老夫雖是兵敗至此，卻也是聽聞你大展雄威，火燒定邊長城，將拓跋人驅逐出去幾百里之遙，令我漢人揚眉吐氣。當今亂世，正當是子同這般的少年英雄大展神威之時，老夫決定將帝位禪讓給你，還請子同萬萬不可推辭，統領我漢寧軍民開拓出一片朗朗晴天。」

    閻圃微合的雙眼睜開了一線，注視著正在把臂相談的二人，看上去兩個人都不像是作偽，難道主公真的已經決定將帝位禪讓給這個小子了？這小子在北地確實是開創了奇蹟，連續讓匈奴人和鮮卑人都吃了苦頭，連匈奴人都遣來了使節秘密出使漢寧盡修好之事，確實是大快人心，可是這個小子真的有主公推崇的那般，可以成為逆轉乾坤之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