潘鳳沒想到這一趟幽州之旅會如此波折,眼看著就要把劉虞帶回去交差了,結果半路又殺出個劉和!
來個劉和也就算了,還帶來了個世紀難題:救天子!
潘鳳真的差點被劉虞父子的話給氣笑了。
現在的天子深陷長安,被呂布死死看著,就算現在呂布正在征討西涼大軍盡出,但即便只是留守在長安和周邊的那些兵馬也不是三千精兵就能擊潰的,更不要說把天子從長安帶出來了,估計還沒出長安就會被人攔下來。
就算拋開長安的守軍不說,天子劉協想要在李儒的眼皮子底下逃出長安就沒有那麼容易,畢竟李儒遠在長安都能收集幽州這邊的消息,從這裡就能看出李儒情報收集能力到底有多強了,這要是一隊兵馬到長安了他還沒有消息,說出來都不會有人信?
因此面對劉虞跟劉和兩人的請求,潘鳳是如何都答應不下來。
歷史上劉協之所以能逃出長安最關鍵的還是李傕郭汜二人不和才給了劉協機會,可現在整個長安地區幾乎都被呂布和麾下勢力所掌控,劉協想要在這種情況下逃出升天,其中的難度遠遠超出他們父子的預料。
不光如此,就算最終潘鳳真的把劉協救出了,其中一個安置問題就足夠頭疼的了。
劉協只要被潘鳳接出長安,那麼他的最終歸宿想也不用想肯定是到冀州來的,這樣一來,潘鳳幫著韓馥經營了那麼久的冀州到底誰來做主?
劉協?朝臣?還是韓馥?
顯然,以韓馥的性格,最終做主的很大概率會是那些朝中大臣,到時候潘鳳搖身一變從韓馥的部將變成大漢的將軍,然後在那幫朝臣的嘴臉下被他們呼來喝去東征西討用命去恢復他們口中的漢室榮光。
一想到這點,潘鳳就覺得一陣噁心。
他可不想因為大義而被一群道貌岸然的傢伙指手畫腳。
只可惜,韓馥又不可能有曹操那樣的魄力把天子當做吉祥物供起來,否則潘鳳便是把劉協接到冀州又能如何?
想到這裡,潘鳳嘆了口氣。
「二位,此事不是我能決定的,應當先回冀州交由主公定奪,否則憑我麾下這些疲兵,是無論如何也救不出天子的。」潘鳳婉拒道。
劉和還想再勸幾句,但被劉虞給制止了。
劉虞在跟潘鳳相處的這些日子裡多少是了解一些潘鳳的性格了,潘鳳說要讓韓馥定奪的事情就絕對不會自作主張,所以與其浪費口舌不如加快進軍爭取早日抵達冀州。
「既然將軍這般說了,那我等只能先回到冀州再討論此事了。」劉虞說道。
「理應如此。」潘鳳點頭。
......
半個月後。
潘鳳率領的大軍終於回到了高邑地界。
還未入城,早已得知消息的韓馥就帶著麾下文武等在了高邑城外。
劉虞的到來至少在現在的韓馥看來是一件天大的好事,他對劉虞向來尊重,這一次能夠『邀請』到劉虞過來做客,他恨不得跟劉虞抵足而眠。
「伯安兄,你可算來了。」韓馥未等劉虞下馬就迎了上去。
「文節兄別來無恙啊。」劉虞回禮,「這次多虧文節兄仗義相救,否則我早已埋骨幽州了。」
劉虞說著,對韓馥又是深深一禮,這是他發自內心的感謝。
路上這段時間,劉虞是已經想明白了,留有有用之軀方能奪回幽州,當初若是真的死在了公孫瓚的手中,那麼幽州的百姓就出頭無望了,如今能夠活下來並且在潘鳳的幫助下有一定的反擊能力,這對劉虞來講無異於一次重生!
「文節兄有潘將軍這樣的部將,真是令人羨艷啊。」臨了,劉虞感嘆一句。
韓馥聽了劉虞的話,哈哈大笑起來,笑聲中充滿了自信:「子和之能自然是天下無雙,伯安兄你羨慕也沒用啊。」
「潘將軍確實韜略過人,如今有一件急事也只有潘將軍這樣的人才有能力去完成。」劉虞笑著說道。
來了來了!
身後的潘鳳心中吶喊。
幸好在劉虞到來之前他就派人給韓馥送去了信件,讓韓馥暫緩答應,等大軍回來後他再去跟韓馥好好商量。
果然,有了潘鳳提前的支會,韓馥當即哈哈一笑:「伯安兄遠道而來,有什麼急事也要等喝了接風酒再說,來來來,與我入城,咱們不醉不歸。」
說著,韓馥就拉起劉虞的手往城中走去,期間劉虞幾次想要開口都被韓馥給糊弄了過去。
席間潘鳳與冀州文武暢快敘舊,倒是劉虞被韓馥盯得死死的,一旦有開口迎接天子的意圖韓馥當即出言打斷,弄得劉虞難受得臉色都變了。
就這樣,一直到接風宴結束,劉虞也沒能提出派兵救援劉協的事情,最後也只能黑著臉回到了韓馥準備的府邸中。
待眾人離去後,潘鳳沒有回府而是直接跟著韓馥來到了後院之中。
韓馥的酒量沒的說,雖然宴會上喝了不少,但現在依舊是清醒的很,至於潘鳳,從穿越以來就沒怎麼醉過。
兩人來到後院亭中,潘鳳這才開門見山地問道:「主公,我在信上提的那件事你是作何想法?」
韓馥沉吟了一下,帶著商量的口氣問道:「子和,此時我等若是置之不理恐受人非議,如今劉伯安正在高邑,若是不答應他也會斥責於我,方才在接風宴上他的臉色就已經不太好了,要不是念及我等救他幽州的份上估計已經當庭呵斥了。」
韓馥說的也是實話,劉虞剛才的臉色是個人都看得出來他不高興,而且韓馥也怕這件事情泄露出去後有些人也會在背後議論紛紛,其中高邑城的蔡邕就肯定會站出來指責韓馥。
蔡邕本來就是心系劉協才會不遠千里到冀州來請幫手,他要是知道韓馥有機會救出劉協而不去做,估計能直接罵道韓府門口來。
攔也攔不住的那種!
除了蔡邕以外,韓馥也不確定自己麾下的班底中會不會有人斥責他視而不見的行為,如果有那也足夠韓馥頭疼的。
韓馥就是這點好,對自己人下不去死手,哪怕是被關在牢中的郭圖辛評也只是囚禁而已並沒有虐待他們,倒是陳氏每次想起的時候都會去牢中打他們一頓出氣,聽說最近兩人每次看到陳氏都會抱頭痛哭,高喊著要將功贖罪。
當然,這些都不是潘鳳需要考慮的事情,總之韓馥怎麼決定他都有了打算,不過眼下來講直接拒絕迎接天子可能會牽扯到諸多利益,所以韓馥有些難以下定決心。
其實,考慮到不去接劉協有可能會引發諸多連鎖反應,以及韓馥本身對漢室的忠誠,他其實更偏向於去救援劉協的,只不過潘鳳的來信中字裡行間都透露著反對的意思,這才讓他在與潘鳳商議的時候有些心虛。
韓馥也不知道自己的心虛是從哪裡來的,總之就是有些心虛。
韓馥的猶豫潘鳳早就有所猜測,而他在回冀州的路上也已經想了對策。
「主公,我等假設一下,若是天子被我接到了冀州,他的行宮應該在哪?」潘鳳問道。
「理應設在高邑城中!」韓馥想都不想地回道。
潘鳳點點頭:「既然如此,主公到時候又該何去何往?是搬出冀州,還是就在冀州改任他職?」
「這...」韓馥有些猶豫了。
說實話,州牧的感覺是真的爽,一州大事直接一個人說了算,跟土皇帝也沒有什麼區別,可一旦被劉協任命為其他職位,哪怕是三公,在韓馥看來都沒有一個州牧舒坦,尤其是還能當甩手州牧的情況下!
對權利的貪戀讓韓馥猶豫了一些。
「此乃其一,主公之去向不好定奪!」
「其二,天子若是到了冀州,二公子執掌的青州該歸主公管還是朝廷管?而二公子又能否繼續擔任青州牧之職?主公在青州投入的所有人力物力又是否會成為他人嫁衣?」潘鳳繼續說道。
「這...」韓馥說不出話來。
聽到這裡他已經有些肉痛了。
青州因為被黃巾肆虐的緣故,他在這段日子裡陸陸續續支援了大量的物資,耗費的人力和錢財不計其數,這才讓青州那邊的局勢逐漸穩固,本來是到了摘果子的時候,真要是把天子和朝臣們都迎到了冀州,韓馥幾乎可以肯定以朝臣們的尿性,青州牧的職位肯定會放在信任之人的身上。
而這個信任之人,百分百不可能是他韓馥之子!
到了這裡,韓馥心裡原本偏向迎接劉協的念頭已經開始動搖。
這要是把劉協迎過來,跟引狼入室有什麼區別?
見韓馥臉上已經有了猶豫的神色,潘鳳繼續說道:「不光是主公執掌下的青、冀兩州會被朝廷奪走,便是末將和麾下部曲說不定也要落入朝廷手中!」
「主公,你有沒有想過,若是天子以高官厚祿收買人心,主公麾下的十餘萬部曲,又有多少人會暗中背棄主公而投靠天子?屆時主公是阻止還是放任施為?」
韓馥這會兒已經傻了。
他從沒想過迎接天子之後會有這麼大的弊端,尤其是最後一條,一想到潘鳳有可能因為天子的封賞棄自己而去,他就忍不住害怕起來。
「子和,若是天子封賞你,你不會離開我吧。」韓馥拉住潘鳳的手急聲問道。
潘鳳笑著搖了搖頭:「主公多慮了,想必我在幽州推辭天子封賞的事情主公已經知道,主公於我恩重如山,我又怎能因為榮華富貴就棄主公而去呢。」
韓馥聽了,終於是放下了心。
「這就好,這就好。」
「可是,子和,既然迎接天子有這麼多的弊端,那我們要如何拒絕劉伯安的請求?」韓馥問道。
聽潘鳳這麼一說,他已經絕了迎接天子的想法。
不是他韓馥不想迎接天子,而是他承受不起迎接天子後帶來的巨大影響!
只不過,劉虞那一關就不好過了,劉虞中心漢室這是韓馥是知道的,現在要是告訴他自己這邊不出兵迎接,估計在韓府門口罵街的又要多一個劉虞了!
「主公無需拒絕劉公,你完全可以應下劉公的請求,至於最終能否接來天子,那可不是將士們能夠決定的!」潘鳳笑著說道。
韓府起先還沒反應過來,但細細一品,眼睛一下子就亮了。
對啊!
派過去的人是自己的將士,最終結果如何還不是自己能夠操控的?
哪怕是答應了劉虞,可真正去長安接人哪有那麼簡單,長安周邊的守軍和李儒又如何會輕易讓天子出逃!
到時候只要隨便出一點意外,大軍沒見上天子的面也是很正常的。
「若非子和點醒,我險些陷入兩難之地啊!」韓馥開心了。
「呵呵,主公你也不要高興得太早,劉公能請求主公去接天子一次,就能請第二次第三次,屆時每次都說見不到天子顯然有些虛假,所以儘早解決劉公與幽州之事才是關鍵所在!」潘鳳說道。
其實潘鳳之前已經做了很多安排了,這次再把劉虞的難題拋出來就是要讓韓馥清楚之前他決定救劉虞是有多麼愚蠢,說是搬起石頭砸自己的腳也不為過。
劉虞首先是漢室宗親其次才是大漢州牧,他做的任何事情都會向著漢室,而韓馥只不過是州牧而已,還不是先帝親封的州牧,哪怕他的心裡再怎麼想著漢室,總歸沒有劉虞那樣全心全意。
如今劉虞在冀州的地界上即將指手畫腳,就看韓馥怎麼頭疼自己找來的這個麻煩了。
果然,潘鳳一說,韓馥的臉就苦了起來。
「子和莫要再說,我已經有些後悔了,不過如今能救下劉伯安也是一樁好事,只不過要儘快將他送回幽州才行,否則我這日子可是不安生了。」韓馥嘆道。
潘鳳搖搖頭:「要把劉公送回幽州,以目前的情況來看至少也要數年之久,此番雖然未與公孫瓚交手,但他的戰績末將亦有耳聞,以末將來看,兗州劉岱和烏桓鮮卑聯軍或許不是公孫瓚的對手!」
對於韓馥這個主公,潘鳳自然是無話不說的,況且劉岱路過冀州這事還要韓馥點頭,包括路過時帶來的各種收益都要韓馥有所了解,所以潘鳳並沒有隱瞞自己跟劉虞提的那些意見。
聽到潘鳳說烏桓鮮卑聯軍加上劉岱都不是公孫瓚的對手,這倒是讓韓馥吃了一驚。
「公孫瓚真有如此強悍?」
韓馥有些不信,因為在諸侯討董的時候他公孫瓚頂著個白馬將軍卻沒做什麼突出的功績,反倒是潘鳳屢屢立功聲威大顯。
「主公切不可小瞧公孫瓚,我等必須時刻關注幽州局勢,一旦讓公孫瓚成了氣候,將會是主公一統河北的巨大阻礙!」
韓馥一愣:「我什麼時候說要一統河北了?」
「嘿嘿,主公不願意,有沒有問過主母?」
韓馥:--!
之後,潘鳳與韓馥又聊了一段時間,直到確定前往長安接人的將領後,這才回到府邸。
......
第二天,如潘鳳所料那樣,劉虞早早地來找韓馥了。
在韓府大堂中,兩人客套一番後便坐了下來。
為了防止韓馥再顧左言他,劉虞開門見山地說明了自己的來意。
「文節兄,此番我兒從帝都歸來,是為陛下傳達聖詔,需遣一員大將派些兵馬前去接駕,只可惜我麾下部曲全都折在了幽州,如今手中無可用之兵,我思來想去也只有請文節兄出手了,以文節兄麾下部曲只精銳,相信陛下所傳聖詔必能實現,一旦陛下脫離帝都遠離蟊賊,則漢室可興,文節兄也能名垂千古啊!」劉虞說道。
「嗯,伯安兄言之有理,我已經決定派徐榮將軍率領營中精銳前往長安迎接天子,今日他們應該已經准頓完畢,即刻便能出發。」韓馥說道。
這是昨天韓馥與潘鳳商量好的,徐榮比之冀州營中的所有將領來講肯定更加熟悉長安周邊的地形,到時候躲避追兵規避接應之人都較他人靈活一些,而且派徐榮去也有讓他徹底洗白的動機。
人家都千里奔襲去迎接天子了,誰還敢說他以前是跟著董卓的反賊?
當然,這次肯定是迎接不到天子的,徐榮最多也就是跑出去放放風溜達一圈,不過這一點劉虞不清楚,在長安的天子就更不清楚了!
聽到韓馥的話,劉虞愣了好些時候,畢竟昨天韓馥的作為就像在告訴劉虞他不願意去迎接天子一樣,結果今兒早上來的時候人家不光選好了人員就連兵馬都已經準備完畢了!
這效率,比自己以往帶的幽州軍高了不知道多少倍!
有這樣的軍隊去迎接天子,劉虞覺得天子這波應該是穩了,不出意外少則大半個月,多著一個月就能在冀州面見天子了!
「哎呀呀,文節兄之高義,在下深表敬佩,等天子到了高邑,我必為文節兄請功!」劉虞長長一拜,言辭懇切。
「伯安兄不必如此,同為漢臣,救天子於危難之際本就是我等應該做的。」韓馥笑道。
此時此刻,就連韓馥自己也沒發覺,他對漢室的忠心正在逐漸變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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