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國之最風流 34 飛蠅逐路廁之臭

    是夜,許仲、荀成、辛璦、劉鄧、趙雲等人與荀攸、岑竦、程嘉、審配等人,並及徐福、許季等少年,齊至郡府後宅。

    陳芷早為荀貞備下酒席。眾人入座,共飲堂中。

    荀貞今雖為二千石,然在與許仲、劉鄧等西鄉舊人宴飲時卻一如昔日,半點架子也無。

    酒至酣處,荀貞主動起身旋舞,邀人起舞,應諸人之請,復又彈案長歌,辛璦伴奏,劉鄧、趙雲舞劍。

    歡飲至宵中,方才散席。

    城中宵禁,荀貞不許諸人違禁出城,留諸人在郡府住了一晚。

    次日早上,許仲等人陸續告退,或高高興興地返回營去,或精神抖擻地去院曹上值。

    郡縣的屬吏們是上值五天,休沐一天,郡守、縣令長作為長吏,朝廷對之沒有硬性的要求,勤政的可以三天一視事,懶散些的可以五天一視事,或者索性不理事,把郡縣事全委託給功曹等吏也可以,如宗資、成瑨兩人在任汝南太守、南陽太守時就把政事悉數委給了各自的功曹范滂、岑晊,因而得了「汝南太守范孟傅,南陽宗資主畫諾;南陽太守岑公孝,弘農成瑨但坐嘯」之謠。

    荀貞此前沒有過治理一郡的經驗,他連一個縣都沒治理過,自知不足,因此十分勤政,忙的時候每天都上朝,不忙的時候也兩三天一朝。

    昨晚喝了不少酒,今早起來有點宿醉頭疼,遲婢奉上解酒湯,唐兒打來溫水,陳芷親手幫他梳整好髮髻,裹上幘巾,荀貞洗漱、暖額、飲湯之後,頭疼稍解,借著還湯椀給遲婢之機,輕拍了兩下她的玉手,笑道:「昨夜勞累阿蟜了。」

    昨晚,荀貞醉後是在遲婢屋中住的,吐的一地狼藉,把遲婢折騰得不輕。

    遲婢心疼荀貞的身體,埋怨地說道:「天越來越熱,酒亦熱性,為身體計,君以後還是少飲為好。」

    「有的酒不飲不行啊!」見遲婢柳眉微蹙,荀貞笑著改口,說道,「賢妻之言,我都記住了,以後一定少飲。」

    在陳芷、遲婢、唐兒的拜送下,荀貞出後宅,去前院聽事堂。

    入到聽事堂所在之正院,抬頭一看,荀貞怔了一怔,卻見院中的樹下站了十餘個大小吏員。

    此時雖上午,日頭已毒,這些吏員不知等了多久了,不少人額頭上汗珠晶瑩。

    見荀貞到來,諸吏齊拜,口呼:「明公恤憫下情,下吏等感激涕零,不知該如何報答。」

    這些吏員卻都是郡府里的清貧吏,昨天看到了荀貞的檄文,從王淙處得知荀貞從這個月起將會從自家的俸祿里出錢按月補貼他們,均感激之至,因今天一大早就來等候謝恩。

    荀貞親將他們一一扶起,說道:「諸君皆魏俊彥,是我郡朝的幹才,若非欒卿,我竟不知諸君這麼清貧,此我之失職也。以後我如再有什麼失職之處,無論內外,還望諸君能為我匡正。」

    諸吏聽了這話越發感動,都道:「明公厚恩,我等無以為報,必不相負。」

    待這些吏員辭別出去,比荀貞早來了會兒了的荀攸、程嘉二人走近過來。

    程嘉笑道:「適才我與諸吏聊談,諸吏皆把明公比作了故魏太守黃香,明公撫賢優士之名想必不日即能傳遍郡中了。」

    荀攸笑道:「先前,明公平定於毒,令文聘等清繳各縣盜賊,百姓賴以安,郡縣即有歌曰:『前有岑君,後有荀君,伐棘遏盜,狗吠不驚』,已把明公比作了岑熙,今郡吏又把明公比作黃香,明公到郡雖還只有數月,然已得了吏、民的敬愛,明年的考課肯定是能過的了!」

    黃香、岑熙均是本朝名臣,皆任過魏郡太守。

    岑熙是本朝功臣岑彭之後。

    「黃香」即二十四孝里的那個「黃香」,他在魏太守的任上,有一年魏遭水災,鬧饑荒,他乃分俸祿班贍貧者。黃香的兒子黃瓊也是本朝的名臣,和他的父親黃香一樣先後出任過尚書令、魏郡太守,在桓帝年間多次被拜為三公之職,死後被追贈為車騎將軍。黃瓊的孫子黃琬亦本朝名臣,曾遭禁錮二十餘年,光和末年,也就是在黃巾亂前,因太尉楊賜之舉薦而得以被朝中再次起用,短短數年間,從議郎一路升遷到了九卿之一的少府,現為朝中重臣。

    昔在潁川,荀貞得百姓歌之:「荀貞之,來何遲」!繼在趙郡,又得百姓歌之:「劉元宰,種我田,荀貞之,安我居」。今在魏郡,方到郡數月,乃有得百姓作歌頌揚。

    他也算是做一路吏,留一路名了。

    對此,他也是頗為自得的,然對著荀攸、程嘉,他卻拿出謙虛的模樣,從容說道:「貞以鄉野愚夫得天子信用,顯拜近郡,尊位千里,自當上為天子解憂,下使百姓安居。」

    程嘉佩服得不得了,他個子低,得仰臉看荀貞,這個舉動越發增加了他臉上的仰慕之色,他說道:「如明公這樣既英武有俊才,又溫良有讓的人,嘉生三十餘年,所見者,唯明公一人耳。」這幾句阿諛之詞如出肺腑,聽來十分誠摯。

    荀攸對荀貞知根知底,卻知他這只是在故作晏然罷了,撫須一笑,說道:「明公請升朝吧。」

    今日朝議之事是糧種、農具的分發。

    秋收之後就是秋種,根據荀貞行縣的視察發現以及各縣上報的情況,諸縣各鄉均有缺糧種、缺農具之窘狀存在,為了確保今年秋種,郡府需要給他們幫助,再一個,荀貞還準備屯田,屯田也需要糧種和農具,東郡的糧食雖尚未運到,趙郡和由本郡鐵官生產的農具也只運到府中了一部分,但這兩件事不能等東郡糧到和趙郡及本郡的農具到再議,需得提前籌劃。

    今日朝會關係到本郡農具之產量,鐵官的令、丞亦來參會了。

    還有一個人不請自來了,是郡丞李鵠。

    李鵠和趙然關係密切,是趙家的走狗,荀貞懶得理他,朝會的時候從沒召過他,他願意來就來,不願意來就不來,他一直沒有來過,今天卻來了。

    李鵠來的時候,鐵官的令、丞,郡府諸吏都已到了。見他忽來上朝,堂上諸人面面相覷,不少人的目光在荀貞和他之間來迴轉移,有幾人竊竊私語。

    王淙出班至前,轉對諸人,板著臉說道:「朝堂之上,不可喧譁!」他是郡功曹,管理朝會秩序是他的職責之一。

    竊竊私語的幾個人忙閉上嘴,不敢再說話,然目光卻停不住地時而看向荀貞,時而看向李鵠。

    荀貞高座堂上,瞧了眼李鵠,轉臉問王淙:「此何人也?」


    此一句話出,堂中諸吏里好些人差點笑出聲來。

    荀貞乃一郡之太守,李鵠是一郡之丞,荀貞卻問王淙此人是誰,擺明了輕視、侮辱的態度。

    要換到以前,荀貞這話說出,郡吏里可能馬上就有吏員出來「直言極諫」,批評荀貞不尊重郡丞了,可現今堂中的諸吏大多是荀貞親自拔擢任命的,自不會有人站在李鵠這邊,卻竟是無一人出列,也無一人出聲,偷笑的倒是不少。

    李鵠這次來上朝是受了趙然之命。

    荀貞近日連日升朝議事,幹勁十足,又是布置秋收,又是布置種菜,又是布置重建學校,郡府上下儼然一派熱火朝天、戰後重建的景象。

    尤其是荀貞連遣數路郡吏行縣,把各縣的幹勁也給調動了起來,繼又調了三千降卒給尚正赴各縣施工,復迎來郡縣士子、儒生的一片讚譽。

    雖然在審配被荀貞召回郡中後,趙然放下了心,不再擔憂那兩個族中子弟會被荀貞治罪,可目睹郡中此番情景,眼見荀貞似已把郡府握在了手中,並似乎把諸縣也都控入手了,卻難免擔憂,頓時又坐不住了,故此叫李鵠今來上朝,聽聽荀貞又想幹什麼,看看能不能搞搞破壞,從中作梗。

    李鵠萬沒想到,荀貞見到他的第一句話竟是問王淙「此何人也」,臉頓轉青,復又轉紅,既羞且惱。

    他雖阿附趙家,卻也是士族出身,自有士子的驕傲,眾目睽睽之下,大庭廣眾之中,被荀貞這般侮辱,血往上沖,忍不住緊緊握住劍柄,就要上前。

    沒等他邁步,他抬眼看去,及時地看到在荀貞的席後立了一個按劍的年輕甲士。

    此年輕甲士雄偉俊朗,目若朗星,他不知是趙雲,但卻看出定是一個猛士。

    趙雲覺察到了他的異動,嗔目視之。

    他受趙雲目光所逼,不敢往前,鬆開了劍柄,往後退了一步,怒對荀貞說道:「君固太守,吾亦朝廷下大夫!君怎能如此辱我!」

    郡丞,秩六百石,位比下大夫,李鵠因是有此一言。

    荀貞淡然說道:「自我到郡,不聞郡有朝廷下大夫,唯聞丞為趙家走狗。」說到這裡,荀貞忽想起「走狗」一詞在當下不是貶義,遂又笑與諸吏說道,「世人各有所好,本不足奇,然有一類人,不喜蘭惠之芳,獨好路廁之臭,如蠅逐之,須臾不肯離,洋洋自得,自以為天下至美,實令人奇!」

    路廁就是路邊的公廁。這句罵得狠了。李鵠氣得渾身發抖。

    荀貞不知李鵠畏懼趙雲,對他眼下這副「鎮定」的態度頗是訝然,心道:「這李鵠的承耐力倒是挺強,我辱他夠甚了,他居然還無失態?」乃又笑對諸吏說道,「昔我在家,有次與我族弟文若,還有玉郎,說起晉景公之事,都覺好笑。今有如蠅逐臭之夫,翻飛尋食路廁,恐早晚亦會蹈晉侯之覆轍矣。」

    晉景公是自古以來死得最窩囊的一個國君,他在飯前覺得肚子脹,乃如廁,可能沒蹲好,掉糞坑裡淹死了。

    郡吏里有實在忍不住的,顧不上失禮,笑出了聲。

    李鵠怒極,失了態,戟指怒道:「你!」

    「功曹何在?」

    王淙應道:「下吏在。」

    「臣下不尊君長,該當何罪?」

    王淙為難了,荀貞是太守,他不能得罪,李鵠是趙家的走狗,他不敢得罪,吞吐說道:「這……。」

    「罷了,念其初犯,姑且恕之。典韋何在?」

    典韋在堂外大聲應道:「韋在!」

    「將此逐臭之蠅攆出堂去!」

    不等典韋進來把李鵠攆走,荀貞又令堂外的原中卿:「取水來。」

    原中卿是個伶俐識趣的,在堂外高聲應諾罷,湊趣地問道:「敢問明公,取水來是為何用?」

    「郡府聽事堂乃清正議事之所,不能被髒臭之輩玷染。」

    卻是取水來灑掃地面的。

    李鵠氣得七竅生煙,只覺臉頰發燙,覺得兩邊郡吏們投來的目光如劍刺人,又憤怒,又深覺屈辱,想要衝上前去和荀貞理論,懼趙雲之威,又不敢上前。

    典韋從得令到入堂雖只短短一瞬,對他來說卻仿佛是過了許久許久。

    典韋入到堂上,毫不客氣地抓住他的衣領,揪著他出到堂外,把他扔到院中。

    李鵠從地上爬起,顧不上拍打身上塵土,指著高踞堂內的荀貞,想罵幾聲,找回個臉面,有趙雲、典韋在,終究不敢,忍住氣,灰溜溜地轉身出院,自去尋趙然告狀。

    對趙家,荀貞不能打草驚蛇,但也不能太過退讓,「過猶不及」,如果他一改以往之態度,對趙家及其走狗改為一味的容忍,也肯定會引起趙然的懷疑,是以,他今天有了辱逐李鵠之為,一來,可不致引起趙然之疑,二來,也省的此人在前礙眼討嫌。

    趕走了李鵠,荀貞好像什麼事兒都沒發生似的,叫王淙向諸吏、鐵官令丞列出今日的議題,和顏悅色地繼續朝會。

    朝會開了半天,商定了糧種、農具之分配事宜。中午散朝,鐵官令丞、郡府諸吏拜辭退出。

    鐵官不在城中,鐵官令、丞出城不提。

    卻說郡府諸吏回到吏舍,不免對荀貞今日逐李鵠之事議論紛紛。

    諸吏中有和王淙一樣,兩邊都不想得罪的,也有對趙家及其走狗十分痛恨的,議論起來,這些痛恨趙家的吏員覺得非常解氣。岑竦現為主記室,也在吏舍里住,他早在退朝時就得了荀貞的暗暗吩咐,把這些痛恨趙家的郡吏名字一一記下,下午的時候,送去呈給了荀貞。



34 飛蠅逐路廁之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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