蔡瑁表情變得嚴肅,說有大事想問荀貞的時候,荀貞就猜出來他所要問之事必然和袁術有關,很可能就是要問自己何時打算用兵進討袁術。果不其然,如他所料,蔡瑁問的正是此事。
一則,早前與劉表已經定為盟友,兩邊在江夏郡的戰事上配合得不錯;二者,將來征伐袁術的時候,需要劉表在襄陽配合;三者荀貞有前世的讀聞,知道劉表這個人的能力,對他並不是非常的忌憚,甚至可以說,沒有把他當成是自己的一個真正強敵,所以聽了蔡瑁此問,荀貞也就不在對袁術的打算上向他做隱瞞,直言回答,說道:「袁術悖逆,先是聖上召他覲見,他以腳疾為由,公然拒旨,繼而聖上又降旨給他,復召其覲見,並說如他本人不能來,可遣使代替,及令他把郭汜交給朝廷治罪,他的回表前日送達,卻仍是以腳疾為辭,且不肯遣使代來,輕視朝廷之態盡顯無疑!對命他交出郭汜此令,他也是拒不執行,包容奸賊,其之心志已然可知!德珪,這個袁公路,朝廷遲早是要討伐的,只是……,現下還不到時候。」
蔡瑁說道:「明公,瑁從襄陽來許縣的路上,沿途所經之南陽諸縣,皆有瑁之舊交好友,瑁曾尋機,見過他們中的幾人。聽說聖上已移駕到許,明公被朝廷拜為錄尚書事、車騎將軍,現統大軍,駐在潁川,瑁的這幾位好友,無不欣喜異常。明公,袁術肆虐南陽已久,民苦不堪言,如今都盼著王師能夠早日兵到南陽,討伐袁術,此民心之所向也!既已有此民心,以瑁之愚見,明公若於此際,應天命,順民意,便發兵攻南陽,而劉荊州自襄陽起兵響應,北上夾擊,破滅袁術,易如反掌也!卻不知明公為何說現在還不到時候?……」
他猜測問道,「敢問明公,可是因為找不到好的名義麼?」
有道是「出師有名」,師出如果無名,不義之戰是也,士氣、民心上就都會受到很大的影響。袁術畢竟是朝廷的左將軍,又沒有公然造反,則若攻之,就需得要有名義。
但荀貞說未到出兵之時,顯然非是因為此故。
要想打袁術,名義是很好找的。袁術兩次抗旨,不肯來許縣覲見劉協,就是一個很好的打他的原因;郭汜已被朝廷定性為逆賊,天子恨他入骨,袁術卻收容他,不肯把他交給朝廷治罪,藏匿奸凶,也是一個非常好的打他的原因,還有殘害百姓等等,也都可以做原因。
荀貞都可以想像得到,等將來討袁術的時候,檄文上能夠列出來的有理有據的袁術的罪狀,只怕不止十條。
蔡瑁說道:「若非是因為不好找到名義,那則瑁再敢問明公,可是因為擔憂於討伐袁術之時,袁本初可能會從冀州,襲擾潁川麼?若是因此,以瑁愚見,明公卻是大可不必多慮。袁公路、袁本初雖為兄弟,然二人彼此不和,明公若是討伐袁公路,袁本初必不會援之。」
荀貞說道:「不然。」
「敢問明公是何高見?」
荀貞說道:「袁本初或不會助袁術,然看到我進攻南陽,他卻也應該不會放過這個機會,是有可能會犯我兗州、青州,或河南尹的。德珪,你勸我不必多慮,可也不能掉以輕心啊!」
「明公所言甚是,是瑁思慮不周。明公既有此慮,敢問明公,打算如何化解?」
荀貞說道:「兩策以應之。我已往冀州遣人,細察本初動向,此其一也;朝廷已然下旨,召劉和、閻柔、鮮於輔等入朝覲見,此其二也。」
「召劉和等覲見?明公是欲以幽州牽制袁本初!此妙策也。只是不知,劉和等或劉和等的使臣何時能到許縣?」
荀貞說道:「一個兩月內,定能至也。」
「還要一兩個月啊!」
如戲志才所說,討伐袁術是劉協遷都後的第一仗,只能贏,不能輸,因此荀貞和戲志才等沒少就此討論。現在而言之,基本已經有了一個成形的方案。
這個方案基本就是迎陳登到許縣後,荀貞、戲志才他們在堂上議論時說的那一套,大致可總結為:用劉和等掣肘袁紹,以減輕外部的影響;離間呂布,以削弱袁術的實力。
荀貞猶豫了下,沒再把離間呂布這一策說出。
已經準備討伐袁術這一點,無須瞞住蔡瑁,但具體的討伐策略上,需要保密的還是保密為好。
見蔡瑁頗是心急,荀貞便笑著撫慰他,笑道:「德珪,你也不用太過著急,留袁術苟延殘喘一段時間,其實對咱們亦有利處。」
「還要利處?敢問明公,是何利處?」
荀貞說道:「袁公路所部,加上呂布所部,本已數萬眾,只靠南陽一郡和江夏半郡供給,已然是捉襟見肘,現又多出了郭汜部的萬餘部曲,糧秣開銷直線上升,短日內也許還能支撐得住,但時間一長,肯定是連軍糧都不夠下發了。到那時候,袁術也好、郭汜和呂布也好,他們的部曲其豈能不懷怨意?則我軍於那時再做進擊,當就能更易取勝。這算不算一個利處?」
蔡瑁頻頻點頭,說道:「明公高明。」
荀貞嘆了口氣,說道:「唯是留袁術苟延殘喘,固對我軍將來討伐有利,卻要苦了南陽百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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軍糧不夠的情況下,袁術一定會加大對民間的盤剝,南陽百姓的日子勢必會更加不好過。不過,遭受更多苦難的另一面是,民心也就會因是而更向朝廷,或者說更向荀貞。
蔡瑁說道:「明公一片憐民之心,南陽士民若是得知,必會對明公感恩戴德。」
說到這裡,已告一段落,但荀貞看蔡瑁卻好像還有話想說,便問他,說道:「德珪,你似有未盡之言……。」笑道,「可是劉荊州還有什麼話要你問我?你我故交,無須拘禮,有話就說。」
蔡瑁往堂外看了一看。
堂外夜色深深,寬敞的院中燈火通明,除了許褚等衛士持矛對排而立,並無其它人等。
蔡瑁轉回頭來,乃與荀貞說道:「明公,有一事,不知公知否?」
荀貞看他這般作態,料他要說之事定然隱秘,便把精神集中起來,問他道:「什麼事?」
「明公,瑁聞長沙太守張羨,有意與衛將軍聯兵謀我荊州!」
此話入耳,荀貞怔了一怔,說道:「長沙太守張羨欲與伯符聯兵,共謀荊州……。德珪,這事兒你從哪聽來的?」
「孫/文台有個故吏名叫桓階,明公還記得麼?」
荀貞心頭微微一跳,想道:「桓階?他是長沙人。」臉色如常,點了點頭,說道,「桓階忠義之士,我自是記得。我聽說他因為其父亡故,數年前回了長沙。」
蔡瑁說道:「不錯!明公,張羨意圖與衛將軍合謀共取荊州,就正是桓階在其間牽的線。」
孫策密謀與張羨合取荊州此事,荀貞確然是不知道的,而且剛才初聞蔡瑁說起,他也不相信。這張羨在長沙郡,孫策在豫州,兩人之間相隔甚遠,且道路不通,並他兩人又不相識,無緣無故的,怎麼會攪在一起,商量著共謀荊州?可是在聽蔡瑁說出桓階的名字後,荀貞不由就信了三分。已信三分,外表上做出來的,荀貞卻是完全不信的模樣。
荀貞連連擺手,笑道:「德珪,這是不可能的。伯符剛被朝廷拜為豫州刺史,且文台雖然在荊州任過二千石,伯符可從來不曾在荊州任過官,他怎會與張羨一起圖謀荊州?又則,荊州是那麼好圖謀的麼?袁術、呂布、劉荊州,哪個不是坐擁雄兵?伯符與張羨何能取之!」
蔡瑁說道:「明公,瑁有一個生死之交,在張羨郡府為曹掾,這件事,就是他密信告與瑁知曉的。明公,此事斷不會有假!」
「是麼?」
蔡瑁說道:「明公,袁術只占了南陽一郡,而劉荊州之所以到現在,還沒有能將之擊敗,主要就是因為張羨!這張羨一直對劉荊州不服氣,他久在荊南為官,頗得長沙民心,並對零陵、桂陽兩郡也有影響,由是乃至長沙、零陵、桂陽三郡常欲不從劉荊州檄令,遂因此故,劉荊州竟是數年未能破袁術!……明公,張羨既向與劉荊州作對,則他通過桓階而與衛將軍密謀,覬覦荊州,不為奇矣!」
張羨是荊州南陽人,其族是荊州右姓,他本人在荊州很有名氣,如前文所述,他在任長沙太守之前,又先後做過零陵縣和桂陽縣的長吏,故而張羨不僅在長沙,在零陵、桂陽兩郡也都是有一定號召力的。蔡瑁說劉表到現在沒能打敗袁術,是因為張羨不服調令,這一點說的不是假話,確是實情。長沙等郡若俱從調令,合荊州數郡之力,怎會打不贏只占了一郡的袁術?劉表再無軍略,袁術也無軍略,早就打贏了。
劉表是荀貞的盟友,而且在討袁術的時候需要劉表相助,孫策更是荀貞一黨,如果在這個時候,劉表和孫策鬧起了矛盾,荀貞會非常難做。
向著孫策的話,不利於他進討袁術,更不利於討滅袁術之後控制荊州;那麼向著劉表?則又肯定是不可能的。
當下最好的選擇,只能是堅決不相信有這件事的存在。
荀貞不動聲色,笑與蔡瑁說道:「德珪,這一定是誤傳。伯符現下念念不忘的是擒斬呂布,為文台報仇,又怎麼可能會生心思去與張羨合謀取荊州?德珪,張羨與伯符素不相識,謀取荊州這樣的大事,只靠一個桓階牽針引線,德珪,你試想之,可能麼?必是誤傳,誤傳也。」
蔡瑁沒有逼著荀貞承認此事的打算,他之所以向荀貞提出此事,只是想試探一下荀貞知不知道此事,同時,荀貞若是不知,就藉此提醒他一下,可不能因此此事而破壞了與劉表的關係。眼見荀貞的表現,他應該是不知此事,提醒的目的也達到了,蔡瑁遂不再多說。
順著荀貞的話,蔡瑁說道:「希望如明公所說,最好是謠傳。明公,劉荊州,宗室肺腑也,對聖上、對朝廷一貫忠心耿耿,在襄陽也深得士民擁戴,以瑁之愚見,明公現方執政朝中,可萬萬不能傷了忠臣之心,失了四方士望!」這後半段話說得甚是懇切。
荀貞肅容答道:「德珪,你放心就是!」
大蔡、小蔡兩妾已到堂外廊上,荀貞叫她倆進來。
兩蔡各抱自己的孩子,入堂拜見蔡瑁。
蔡瑁忙請她倆起來,他與大蔡、小蔡雖是族兄、族妹的關係,可是妻以夫貴,大小蔡儘管是荀貞的妾室,然現在也隨著荀貞身份的不同而已不同,他卻是絲毫不敢再以往日族兄的身份來對待她倆,說道:「我剛到許縣,即來謁見車騎,來的匆忙,給你們帶的禮物沒有帶來。且待明日,覲見過聖上後,我再來,把禮物送給你們。」
這天晚上,蔡瑁就在荀貞家中住下。
次日,蔡瑁與他的隨從們會合,上表求見劉協。
劉協召見之。
上過劉表呈給劉協的表章和方物貢品,蔡瑁稟報了些荊州的情況,劉協表示知道了,嘉獎了下劉表的忠誠,褒獎了下蔡瑁冒著危險前來覲見的忠心,接見便告結束。
初平三年,也就是李傕、郭汜打下長安,控制朝廷的次年,這年十月時,劉表遣使入朝上計、奉獻,為了籠絡他,李傕給他升官加爵,拜他為鎮南將軍、荊州牧、假節,儀同三公,督荊、交、揚三州軍事,封成武侯。可以說,能任給劉表的官、爵,都已經任給他了,再往上,便是重號將軍,可重號將軍而今車騎將軍以下,俱已任出去了,而大將軍、驃騎將軍又明顯是不能任給劉表的,那麼,劉表這次遣蔡瑁入朝,且值荀貞初執政之時,又該如何封賞他?
劉協叫荀貞、楊彪等作議論。
眾臣議論得出,可以給劉表加個侍中的頭銜。
外臣,包括朝中的百官在內,是不能隨時覲見天子的,但如果加了侍中這類的頭銜以後,即具備了內臣的身份,就能夠不受限制的覲見天子。給劉表加上個侍中的頭銜,實權上沒什麼變化,他遠在荊州,也不可能天天跑來覲見劉協,但可以顯示出劉協對他的信任和親近。
議定罷了,朝廷就於次日下詔,加劉表侍中,拜劉表的長子劉琦、次子劉琮為郎,又拜蔡瑁、蒯越、張允、黃祖等劉表屬下的大吏們各不同的官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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