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國之最風流 333 莽初亦嘗謙且恭

    聽了楊彪此話,劉協怔了下,問道:「楊公,什麼關係到我漢室前途危亡的大事?」

    來入殿中的非只劉協,還有侍中荀悅等。

    楊彪沒有直接回答劉協,端端正正地說道:「老臣斗膽,敢請陛下先屏退左右。」

    「左右」云云,明顯指的就是荀悅等。荀悅乃是近臣,又是荀貞的族兄,劉協聞言,頓時為難,卻荀悅不等劉協說話,便就主動請出。劉協遂就順水推舟,由他出去。

    等到荀悅等從殿中退出以後,劉協從容笑道:「楊公,什麼大事,還得朕屏退左右?」

    「老臣斗膽敢問陛下,陛下難道就沒有看到這個危險麼?」

    「危險?什麼危險?楊公,車騎剛剛討定袁術,潁川周邊已無外患,何來危險?」

    驀然間,劉協想到了荀貞對他說過的有關袁紹的那些話,心中一動,正想問楊彪他所言的危險,是不是「冀州」?但話還沒說出,聽楊彪說道:「陛下,老臣所言之危險指的正是車騎將軍荀貞!」

    劉協嚇了一跳,「冀州」云云,自也將不再想著去說,趕忙問道:「楊公此言何意!」

    「陛下,自荀貞討定袁術以來,近日朝中,先是荀彧等請定許縣為新都,繼而皇甫酈等上表,奏請拜荀貞大司馬,……陛下,這兩件事背後的主使必是荀貞無疑!而荀貞這麼做又是為了什麼,難道陛下沒有看出來麼?」

    劉協沉吟,說道:「楊公,你究竟何意?」

    楊彪就把他剛才在宮門處等候召見時的所思所想,向劉協道出,說完,又說道:「陛下,老臣因以為,這兩件事,萬萬不可允之!如若允之,則荀貞將來在朝中之為禍,董卓、李傕諸輩不能及也!」說著,再次拜倒殿上。

    劉協神色變幻,雙手下意識地攥緊袖角,往殿外看了看,然後收回視線,重落回到楊彪身上,遲疑說道:「楊公,車騎對朝廷的忠心,有目共睹!何至於此!況乎荀彧請暫定許縣為新都的理由,亦是有理有據,又及皇甫酈等上書請拜車騎大司馬此事,楊公你可能尚且不知,就在今日,車騎給朕呈上了一道上表,於表中,堅辭不敢受此拜,並斥皇甫酈等為阿諛之徒。楊公,車騎的耿耿忠心,已是表露無遺,……為禍朝中之言,楊公你恐怕是多慮了吧?」

    這卻與之前朝中群臣請求拜荀貞為大將軍這件事如出一轍,還是黨羽上書,而荀貞隨之表示不敢接受。劉協可能沒有看出,但那楊彪又豈會看不出來?這分明不過是荀貞故技重施,又再搞了一出雙簧出來罷了!先通過皇甫酈等的上表來試探劉協、楊彪等的意思,隨後荀貞再出馬表示謙虛,既有助於他在朝野中博得謙退的名望,且能藉此辨別出誰是敵人,一舉兩得。

    楊彪遂與劉協說道:「陛下,上次朝臣請拜荀貞為大將軍的時候,他不也是這樣做的麼?陛下,他這是在裝腔作勢!陛下可千萬不要被他給騙了!」

    「被他給騙了?」

    楊彪說道:「陛下,此無非是其欲擒故縱之計也!皇甫酈諸輩趨炎附勢,早投到了荀貞門下,是其一黨,雖然荀貞於表中斥彼輩阿諛,可幾句斥責,不痛不癢,又有何用?陛下,老臣懇請陛下可切勿上其當也!荀貞此人,老臣現在已把他看得通透,其人看似溫雅謙退,實則懷狼子野心,不測之意!」話到此處,已是語氣嚴峻,深含厭惡和貶斥。

    「楊公,倒也不至於此吧?」

    楊彪說道:「陛下不信老臣的話麼?」

    「楊公,朕與車騎以前雖不認識,然自長安相見至今,亦快一年矣。若真如楊公所說,車騎是個狼子野心之徒,卻又怎會在此長達近一年中,對朝廷、對朕都一直的這般謙恭循禮?」

    楊彪沉聲說道:「陛下,想那王莽,最初可也是謙恭得很,博得了朝野一片讚譽之聲的!」

    劉協面色大變,說道:「楊公,這、這……,你是在以王莽來比車騎麼?這可使不得!」

    「陛下

    ,此老臣之肺腑言也!」楊彪伏地,慷慨激烈地說道,「陛下,老臣自熹平年間,蒙先帝不棄,被拜議郎到現在,已經在朝二十餘年矣!如果說荀貞只是在這近一年中謙恭循禮的話,陛下,那老臣可已是對漢室、對朝廷赤誠忠心了二十餘年了啊!陛下,老臣乞請陛下,就信老臣這一次吧!又或者說,是老臣的忠心,陛下沒有看到麼?」

    這會兒殿中沒了荀悅等人,但趙悅等宦官還在,劉協見楊彪伏拜不起,便再度令趙悅去扶他起來,又再次請他入席。

    楊彪仍不肯入席就座,起身來後,仍是站立殿中,繼續對劉協說道:「陛下,就不說其它了,只說前幾天陛下傳旨召董承還朝此事,尚書台為何竟敢不遵?又陛下召他們來見後,當著陛下的面,他們還竟敢彼此推脫,這是為何?他們為何會有此膽量?陛下,都是因為有荀貞在背後給他們撐腰的原因啊!……還有陛下,就在昨日,老臣今日來求見陛下之前,另有朝臣曾求見陛下,卻在宮外足足等等了一天,未得陛下召見,陛下……」

    劉協愣了楞,打斷了楊彪的話,說道:「昨日有朝臣求見朕?」

    「是啊,陛下。」

    「朕並不曾聞報啊。」

    楊彪說道:「陛下,老臣當然知道非是陛下未有召見,而肯定是陛下未曾聞報,不知此事。」

    劉協顧問趙悅,說道:「你知此事麼?」

    趙悅神色不變,恭恭敬敬地答道:「陛下,小奴不知此事。」

    楊彪說道:「陛下,一樁尚書台之事,一樁昨日朝臣求見而陛下未得通報之事,只這兩件事,陛下就可看出荀貞的狼子野心了!此前荀貞在陛下面前裝得恭恭敬敬,那是因為他在朝中立足未穩,然而現下,如陛下適才所言,他已將袁術討定,潁川周邊目前已無外患,而他則又有了擊滅袁術的大功,故而他乃原形畢露!陛下,當務之急,宜對其加以及時地制止,否則,臣恐之,朝廷之禍,迫在眉睫了!」

    楊彪說的這些,都是事實的存在,話入耳中,由不得劉協不作思忖。

    劉協想了會兒,面色也漸嚴肅,他問楊彪,說道:「楊公,你到底是何意思?只管向朕明言。」


    楊彪說道:「陛下,臣以為首先,定許縣為新都,絕不能允之!而且非但不能把新都定在許縣,以老臣之見,還應該及早還都洛陽。」

    「可是……,楊公,洛陽現下形勢如此,只怕不好還都啊!」

    楊彪說道:「陛下,洛陽不好還都無非是兩個原因,一個是因宮城尚未得以修繕,一個是因袁紹在冀。這兩件事,其實都不難解決。」

    「哦?楊公有何解決之法?」

    楊彪就把他們商量出來的辦法,與劉協說了一遍。然後第三次伏拜下去,說道:「陛下,

    老臣今日所言,皆是老臣的耿直忠言!老臣剛剛所獻的解決還都洛陽之難的對策,也都是老臣和朝中的忠貞之士們,經過反覆商議,而得出的可行之策!陛下,老臣乞請陛下審思之,最好是儘早作出決定,千萬不宜久作拖延!」

    楊彪指責荀貞,尤其是指責荀貞懷不測之心的這些話,老實說,劉協起初是不相信的,畢竟如劉協自己所言,自長安與荀貞相見、相識到今的這快一年中,荀貞一直表現得都很好,溫文爾雅,讓劉協感到了作天子的尊嚴,他打心底來說,是不願意懷疑荀貞的,但傳旨召董承回許縣受阻、昨日有大臣求見而劉協竟然不知這兩件事,卻又是近日真切發生,劉協親身感受到的,因思來想去,到底受董卓、李傕、郭汜前後禍亂朝廷的陰影太重,劉協卻亦是不覺猶豫起來,對荀貞的忠心不能說因此已產生完全的懷疑,至少一顆疑心的種子已然埋下。

    許久之後,劉協說道:「楊公,公意,朕已知,但是否定許縣為新都此事,朕日前不是已下詔,令諸公會議了麼?要不這樣吧,楊公,等諸公會議出個結果以後,朕再作決定!何如?」

    現下朝中,隨著趙溫等陸續地傾向荀貞,荀貞這邊的勢力

    已經是占到上風,真正堅決反對荀貞的,其實只剩下了楊彪等少數人,也就是說,如果等朝臣會議結果的話,這個結果很有可能是會有利於荀貞的。

    楊彪焦急地說道:「陛下,此等大事,何須再等朝臣會議?陛下宜當聖意獨斷!」

    「楊公,這怎麼能行!朝中諸公之意,恐怕還是要聽一聽的吧?否則,朕豈不成了昏君了麼?」

    楊彪沒有辦法,只好接受了劉協的決定。

    劉協見楊彪直到這會兒,仍還是沒有起身,便乾脆親自下到殿上,親手把他扶起,將他攙到旁邊的席位,請他坐下。

    等楊彪坐下後,劉協回到龍椅,君臣二人又做其它的敘話,卻也不需多講。

    只說荀悅等退出殿外以後,他們遙遙望看殿中,看見楊彪先是舉止慷慨,繼而伏拜不起,雖是聽不到他在對劉協說些什麼,但聯繫到近日發生的事情,加上楊彪的這些不同尋常的舉止,荀悅卻也能大略猜出,楊彪此時此刻在向劉協說的是為何事,必與荀貞有關。

    然而他身為侍中,現正是上職的時候,劉協沒有讓他走,他自是不能擅自離開,遂不動聲色的往旁邊去了幾步,召來了不遠處的一個郎官。

    郎官,分為幾類,是朝廷的後備官員,一些同時也負有戍衛宮中的職責。荀貞掌權朝中以來,舉薦了不少人到朝中為郎官,都是他幕府、軍中諸士、諸將的子侄輩,這個郎官正是其一。

    荀悅低聲地與他交代了幾句。

    這郎官聽完荀悅的話,神色嚴肅,躬身應諾。

    卻荀悅交代之事,正就是讓他立刻出宮,往求見荀貞,將楊彪今日覲見劉協此事,告與荀貞知曉。這郎官知曉事情之輕重,領命過後,不敢耽誤,乃即出宮,徑赴到車騎府,求見荀貞。

    到了車騎府,順利見到荀貞,這郎官把荀悅的話及他所眼見的劉協、楊彪君臣兩人殿中對答的情形,俱皆細細地稟給了荀貞。

    荀貞聽了,倒是不動聲色,問道:「你今日值勤,卻不告而擅自出宮,可知你已違規制?」

    「是,仆知道。」

    荀貞說道:「你這就去尋你的上官,自請罪去罷。」

    這郎官完全沒有因此而產生半點的沮喪,反而甚是激動的樣子,他當然知道,一則,他的上官不會嚴懲他,二來,他為荀貞辦下了這件事,荀貞日後定會對他有所回報,因而又哪裡會沮喪不快?於是痛快應諾,辭拜出去之後,即按荀貞吩咐,找他的上官,隨便找了個出宮的藉口,請罪去了。

    時陳儀在堂中,待這郎官出去後,陳儀面色嚴峻,與荀貞說道:「明公!楊公值此之際,忽然入宮,請求單獨向聖上奏對,他這想來必是衝著明公來的!」

    荀貞儀態晏然,略做忖思,說道:「你且去把志才、文若、奉孝等請來。」

    戲志才等人都在各自的官寺,等了約半個多時辰,他們才相繼來到。

    眾人坐定,陳儀把郎官剛才向荀貞稟報的內容,說與他們聽了,諸人聽罷,正在推測楊彪求見劉協的原因和目的,門外戍衛的典衛進來稟報,府外有人求見。

    荀貞便令喚這人進來。

    此求見之人是個閹人,他入到堂上,拜倒在地,從懷中取出了一封信,恭恭敬敬地呈給荀貞。

    這閹人已經不是第一次來了,見荀貞拿住信後,不用荀貞再作吩咐,典韋就把他領了出去,並拿了些金銀與之。

    堂中,荀貞拆開了這閹人送來之信,看完,抬起頭來,說道:「楊公今日求見聖上,如卿等適才所猜,正是為了定新都和群臣奏請,拜我為大司馬此兩事。」說到這裡,頓了一下,撫摸頷下短髭,微微笑道,「另外,卿等可知,楊公今日殿上,在聖上面前,是如何形容我的?」

    「如何形容明公的?」

    荀貞從容說道:「他把我比作了王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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