遷都鄴城!
曹叡在那一瞬間,就只有這個念頭。
因為現在洛陽實在太危險了。
河東易手之後,漢軍不需要進攻并州,直接從中條山過來就行。
漢末函谷關已經失去了防守意義,潼關在華陰以東,沒有河東郡,潼關就變成了馬奇諾防線。
沈晨的大軍完全不需要攻打潼關,從中條山的虞坂古道到大陽縣,河對面就是陝縣,也就是後世河南省的三門峽市。
陝縣到洛陽就只有一百多公里,而且全程沒有可以防守的地利條件,數日內漢軍就可以兵臨城下。
而現在曹魏在洛陽的兵力只有不到萬人。
即便把潼關的一萬人左右調回來防守,總兵力也才兩萬。
一旦漢軍殺到洛陽,頃刻間大魏帝國就要覆滅。
相比於遷都帶來的軍心民意損失,哪有直接被人打到帝都亡國的損失大?
所以曹叡雙目呆滯,腦袋裡只有遷都這個想法。
不是他想遷都,實在是如果不遷都的話,不等諸葛亮和關羽殺過來,沈晨就要把他滅國了呀。
聽到曹叡再次提出遷都的念頭,陳群本能想要勸住,曹魏朝廷在洛陽,他們作為潁川世家是可以享受到一定政治紅利的。
但仔細一想,又只能長嘆一聲閉口不言。
因為誰都知道,如果不遷都的話,恐怕再過一段時間,沈晨在關中的漢軍,就要到洛陽城下了。
曹叡說完這句話,環顧四周,見底下的人一個個鴉雀無聲,一時哀傷道:「難道已至此了嗎?朕也不想遷都,可只有遷都了嗎?」
「唉,可是遷都之後,若是沈晨再攻打了并州,鄴城也同樣面臨著危險」
董昭嘆息道:「遷都也只能解決一時的憂愁,只有擊退南軍,才能夠徹底平息禍患。陛下,我們必須要把敵人阻攔在洛陽和并州之外。」
「便只能派新軍過去了。」
曹叡唉嘆道。
現在新軍還沒有完全練好,算是烏合之眾。
但他們已經沒有別的軍隊,如果不把新軍派過去防守的話,等沈晨打到并州或者洛陽城下,那一切都晚了。
眾人每個人都面有難色,曹魏現在每況日下,有亡國之兆,亦是令他們這群人憂心忡忡。
特別是陳群,臉上表情極為複雜。
當年劉備去徐州,他因天下大亂避禍在小沛一帶,陶謙表劉備為豫州刺史,屯兵小沛,陳群就被劉備徵辟為豫州刺史別駕,曾經勸過劉備別去徐州。
後來劉備去了,陳群就離開了劉備,跟著他的父親陳紀去徐州避難,結果劉備被呂布打敗,陳群父子就跟了呂布,直到曹操擊敗呂布之後,他才又跟隨了曹操。
如果當初他跟糜竺一樣,跟著劉備不離不棄的話,那作為在徐州跟隨的元從,或許在南方朝廷,他的地位恐怕無出其右,諸葛亮的丞相之位,大抵也得歸他,也不至於像現在這樣擔憂北方曹魏會被打敗破滅。
可惜這個世上本就沒有如果。
曹魏這邊得知沈晨大破曹真,河東已失,朝堂震動,天子曹叡決定遷都鄴城,派遣毌丘儉為主帥,領才剛剛訓練了一個多月的新軍前往并州,又讓潼關的守軍退回洛陽,讓之前從蒲坂逃回來的兩萬多人駐守在上黨。
這樣洛陽就有兩萬左右的兵力,并州還有那麼幾萬人,沈晨如果繼續進攻的話,他長途跋涉,勞師遠征,且還需要準備糧草,興許能夠將他攔在關東之外。
而沈晨這邊則是另外一番景象。
在斬殺曹真,又大破徐晃之後,沈晨軍進駐河東郡,在四月二十五日至河東治所安邑縣。
隨後沈晨的部隊分兵至臨汾、聞喜等縣,開始往東垣縣、端氏縣等地進軍。
東垣和端氏就是後世山西垣曲縣和沁水縣,這兩地的人應該都知道,垣曲縣位於王屋山當中,有一條道路直接連通河南濟源市。這條道路在後世叫做菏寶高速,在漢代叫做箕關道。
而沁水縣則連通著河東與并州,後世把這裡叫做沁水古道,有陵侯高速連通此地,古代則叫做鈃隥古道或者塢嶺古道,能直接到并州陽阿及高都縣。
可以說占據了這兩縣和兩條古道,沈晨的大軍就能直接出河東,往東取并州威脅河北,往東南取河內郡,河對面就是洛陽。
所以這也是為什麼曹叡要急急忙忙遷都的緣故。
此刻沈晨在安邑縣,縣衙府邸大廳之中,下方趙雲、姜維、鄧艾、單彝、霍漾、吳當、吳濤等部將十餘名分列左右。
沈晨高坐主位,手中看著公文,看完之後放下笑著說道:「諸位,陛下和丞相對於此戰的勝利表示了高度的肯定,讚揚了我們敢打勝仗,能打勝仗的精神,對我們的勝利表達了祝賀。」
趙雲在一旁翻起了白眼,最近大都督說話越來越古怪了,偏偏他地位高別人也不好說什麼,就只好說道:「那丞相有沒有說接下來讓我們應該怎麼辦?」
「有。」
沈晨放下手中的公文。
「是什麼?」
「讓我們先在河東休整,準備過段時間攻打洛陽和并州。」
「休整?」
趙雲忍不住說道:「大都督,我們攻下河東,士氣正旺,是不是應該趁勝追擊啊?」
沈晨搖搖頭:「先休整休整吧,曹真也算當世名將了,我軍雖勝,但也算是慘勝,傷亡了不少將士,還是先在河東站穩腳跟,在慢慢前進。」
諸葛亮那邊是這個意思,朝廷那邊徐庶、龐統也是這個想法,沈晨則認可了他們的提議。
主要還是在於兩點。
一是糧草補給比較困難,關中與河東郡到了漢末基本都成為了一片荒土,關中不用多說,被董卓、李傕、郭汜、韓遂、馬騰等人輪番禍禍,到建安年基本上人口百不存一。
河東郡同樣如此,什麼白波軍、黑山軍、黃龍軍輪番上陣,還有南匈奴和鮮卑人也有寇略,讓這裡直接變成了一片人間地獄,沃野千里沒有人煙。
沒有人口,就意味著沒有就地補充糧草的辦法。
沈晨北擊關中,糧草都是從巴蜀漢中提供,奪取長安之後,也是由南陽供養,一直到今年遷徙長安的百姓才稍微有些繳納。
雖然河東郡現在是有人的,曹操曾經遷徙涼州和關中僅有的人口至河東為前線曹軍提供糧草,但漢軍才剛剛占據河東,肯定不能立即就讓百姓上供糧食,否則民心要丟,至少也要等到明年才行。
所以糧草大頭主要還是得從南陽和巴蜀漢中之地運送,千里迢迢,糧道比較困難,還是要等到後續糧草抵達,存儲在河東,才能夠繼續進軍。
第二點則是漢軍也需要休整。
這次拿下河東,戰績輝煌,殺死殺傷失蹤俘虜曹軍七萬餘人,只有兩萬多人逃回去,令曹軍西線精銳折損了十之七八。
但漢軍也有不小的損失,曹真作為曹家二代里出類拔萃者,徐晃也是五子良將之一,縱使沈晨勝利了,漢軍傷亡也有那麼三萬人左右,損壞的攻城器械、武器裝備、輜重弓弩更是不計其數。
漢軍不是鐵打的,也需要休息,需要調整狀態。更需要重新打造器械以及等待後方的武器裝備弓弩箭支送上來,才能夠繼續攻城拔寨,對并州以及河內等地進軍。
因此基於這兩點原因,沈晨和諸葛亮都認為至少目前還是需要先休整一下,哪怕這樣做可能會給曹魏喘息的機會,卻也是沒有辦法的事情。
不過南方大漢朝廷估計就算沈晨不繼續進攻,曹魏也沒多少喘息機會了,因為諸葛亮已經北上,之後關羽也將在下半年開啟對河南徐州等地的進攻,這樣大家輪番出戰,對曹魏的打擊接踵而至,哪來的時間讓它調整?
所以這一點沈晨諸葛亮他們也不是很擔心,只要先在河東郡駐紮一段時間,等到諸葛亮和關羽那邊持續給壓力,待他休整好之後,就能繼續對并州以及河南等地入手。
興許不久之後的將來,沈晨將在河內郡或者河南郡等地與諸葛亮關羽他們會師,一同包圍洛陽,讓大漢還於舊都!
確定了之後的行動暫時停下來,告一個段落後,沈晨繼續說道:「戰事結束,就要論功行賞,我將向朝廷上表奏摺。這首屈一指的功臣,自然是」
鄧艾挺胸抬頭,洋洋得意地看向四周,特別是吳當,那目光仿佛在說,大師兄,當初你說我擅離職守要治我的罪,現在你要把我供起來!
「自然是我了。」
沈晨拍著胸脯說道:「我作為主帥,這份功勞自然是當仁不讓。」
鄧艾頓時像是泄了氣的皮球一樣萎靡了下去。
一想也是。
雖然他奇襲了臼城,可以說徐晃能夠被包圍,曹真被迫北上救援,都因為他燒毀了徐晃的糧草所致。
如果不是他燒毀了糧草,那麼徐晃可以依託蒲坂、解縣、臼城互為犄角,在擁有足夠的存糧的情況下,當時徐晃三萬餘人,守個一兩年都沒什麼問題。
只要徐晃能夠守住,曹真也不可能北上去救他。那麼沈晨最多是破了兵力最少準備不太充分的朱靈,想消滅徐晃曹真部,難如登天。
但不管怎麼樣,鄧艾只能算是這次戰役轉折點的關鍵角色。而沈晨不止是戰役的指揮者,同時還是戰役的制定人。
如果沒有他制定戰術,讓鄧艾繞道的話,他也做不到火燒臼城。如果不是他在雷首山一萬多人馬硬抗住了曹真六萬大軍,並且最終擊垮了曹軍,陣斬曹真,戰役也不會勝利。
因此沈晨為首功,本就是理所應當。
只是鄧艾還是有些失落。
畢竟燒毀徐晃糧草,斷他退路的可是他啊,心中自然還是有那麼點憧憬。
「.」
廳內眾人默不作聲。
姜維張了張嘴想說點什麼,但還是沒有說。
要是別的將領這樣,他肯定要據理力爭了,但一來沈晨首功無疑,二來他是他們的師長,自然不敢這麼說。
主要是沈晨作為一軍主將,即便他沒做什麼,一般來說功勞大多都會安在他頭上。
但正常情況下,主將一般都會自己製作一個功勞簿,將功勞人員按照排名表彰上去,主將自己不會給自己上表彰,然後朝廷就會按照他表奏的功勞簿,將主將排在第一。
如果那名主將確實發揮出色,這第一名就會實至名歸。如果那名主將的發揮不如次功者,那麼大家就會默認次功者為首功。
這也算是古代戰爭的某種潛規則。
現在沈晨沒有按照以往那樣,把自己排出功勞簿之外,確實比較令人意外。
見下方眾人神色各異,沈晨笑了笑道:「難道諸位以為我當不起這個首功嗎?」
「這是自然,大都督首功無疑。」
趙雲說道。
這本就是沒有什麼爭議的事情。
沈晨笑道:「好了,不逗你們了,朝廷確實定我為首功,但我已位極人臣,官居一品,要功勞何用?因而我已推辭掉,朝廷就讓我自己排列功勞簿奏表上去,鄧艾何在?」
鄧艾一開始情緒還比較低落,現在突然聽到這句話,頓時喜出望外,連忙站起來道:「大都督,末將在。」
沈晨看著他認真說道:「士載,其實將你列為首功我還是比較猶豫的,你這次確實發揮出色,起到了極為關鍵的作用。若非你焚燒了徐晃的糧草,令曹軍沒辦法長久固守河東,我們也不至於能那麼快擊敗他們,你首功當之無愧。」
鄧艾臉上頓時洋溢出得意的表情。
「但你性格傲慢偏執,聽聞你在自己軍中,聽不得別人的反對意見,經常懲罰那些敢忤逆自己的人。」
沈晨話鋒一轉,嚴肅地看著他道:「這次也是,你大師兄讓你去偵查,你卻擅自行動。正常情況下,你即便有這樣的想法,也應該回去跟他們商議,桑泉離董亭不過三十里,回去一趟並不耽誤你奇襲,甚至還能避開去取糧草的匈奴人,保證奇襲的成功,你卻剛愎自用,這是你犯錯的地方。」
一席話語讓鄧艾無比羞愧。
如果是別人大庭廣眾之下這麼教育他,以鄧艾那性格,肯定是發怒了。
可他自幼拜在沈晨門下,已有二十多年,早就視沈晨為父兄,更重要的是,以漢末敬師長的風氣,他要是敢反駁沈晨,那他的名聲就臭了,甚至還要入罪。
所以不管是從道理上還是清理上亦或者法理上,他都不敢反駁,只能唯唯諾諾道:「是,艾艾艾艾知道錯了。」
他又羞憤難當,情急之下竟然原本已經改掉的口吃老毛病又犯了。
見鄧艾如此,沈晨也有些不忍繼續苛責,就說道:「士載,現在這裡都不是外人,為師說教於你,是希望你能夠聽得住勸,改一改傲慢無禮的性子。你們都是為師最出色的弟子,為師學統還希望你們能繼承下去,若是你再這樣下去,為師又怎麼能放心把學統託付給你呢?」
「師君.艾,愧對師君教誨。」
鄧艾跪地向下拜服,心中害怕師君發怒,臉上的慚愧更加明顯,已是淚流滿面。
沈晨嘆道:「不過這件事情也怨我,我以為你們是師兄弟,會互相商議行事,就沒有強制你們必須聽從承義的命令,以後我會引以為戒。」
鄧艾忙道:「千錯萬錯,都是艾的錯,與師君無關。」
「好了,向大師兄認個錯,向伯約道個謝。」
沈晨說道:「若非大師兄幫你求情,若非伯約及時趕到,縱使你沒死在臼城,你這首功我也必須剝奪。」
「謝大師兄,謝伯約。」
鄧艾連忙起身向吳當和姜維拱手行禮。
看到他態度比較誠懇,沈晨輕點下頜道:「嗯,此戰記你為首功,望你將來戒驕戒躁,改掉這傲慢偏執的毛病,切不能再魯莽行事。」
「是。」
鄧艾再次向沈晨行禮。
其實這一次沈晨也比較糾結。
鄧艾確實立了大功,除自己以外首功無疑。
問題在於這小子是擅自行動,跟電視劇《亮劍》裡李雲龍一樣。
李雲龍的部隊是有電台可以向上級匯報請示的,但他偏不,就是要一意孤行。
雖然最後結果是好的,然而這是典型的戰場抗命和無組織無紀律,在軍隊當中這是大忌。
所以他雖然經常打勝仗,卻也經常挨處分。
鄧艾也是如此。
擅自行動無組織無紀律。
只不過雖然鄧艾犯錯,但沈晨也有一定責任。
他們師兄弟之間職務差不多,都是雜號將軍,沒有上下級之分。
沈晨這一門雖然也強調長幼有序,卻也強調不分尊卑,師兄弟之間應相互友愛,互相平等。
因此導致吳當雖然是大師兄,卻不能強制命令下面的師弟。
如果當初沈晨考慮比較周全,為吳當站台樹立起他的威信,且給予他比較大的權力,或許就不會發生鄧艾擅自行動的事情。
這樣即便遇到問題,他們也可以互相商議,畢竟鄧艾已經得到了情報,而且沈晨也強調過吳當應該適當聽取鄧艾和姜維的意見,大抵火燒臼城的事情不會改變。
不過總得來說,結果是好的,鄧艾立了這麼大功勞,卻因為一件在很多人眼中的小事而撤掉他首功的資格,也確實有點不講道理。
所以沈晨還是把首功給他,但希望鄧艾將來能改變他那驕傲自滿的性格,這也是為了他好。
確定了首功,便是次功。
次功自然是龐德。
龐德攻破了皮氏,殺死了朱靈,讓徐晃進一步陷入窘境,也改變了河東戰場的形勢,功勞不小。
接著趙雲、馬岱、姜維、吳當、吳濤、霍漾、單彝等都有排列功勞。
只是軍中有大半將領並不在此,所以沈晨打算先把功勞上報上去,等待朝廷的封賞再說。
而就在他表彰功勳的時候,又有一件事情,找上了門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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