建安十三年二月初,整個荊州都仿佛陷入了一片死寂般的沉默。
襄陽被關閉了城池,密不透風。
一切消息都被封鎖,唯有沿線不斷有信使來回,報告著劉琦現在的消息和位置。
然後......
到了二月初二,龍抬頭的日子,蔡冒蒯越他們就得到了消息,劉琦跑了!
就在蒯祺前往竟陵的當天夜裡,劉琦就回到了江夏。
「砰!」
襄陽太尉府邸,蔡冒大發雷霆,怒吼道:「到底怎麼回事?」
信使一臉惶恐不安道:「我們在章山、藍口、林亭等地沿線等待了數日,可始終不見長皇子船隻,於是便前往竟陵打探,沒想到......」
「出去!」
蒯越見蔡冒已經到了暴怒的邊緣,便揮揮手示意信使離開。
信使倉惶著連滾帶爬跑出去。
等信使走後,張允連忙說道:「莫非是走漏了消息?長皇子連夜回到了江夏,這可如何是好?」
蒯越看向蔡冒,臉上露出狐疑的表情:「太尉,不會是你那從女婿鄧洪吧。」
「不可能,絕對不可能。」
蔡冒站起身打包票道:「鄧洪府邸多是我從女的侍從奴僕,遍布我的眼線,若有異動,隨時會來向我稟報。這些日子他整日待在府中,府邸內也沒有人出去過。」
「那會是誰?」
蒯越皺起眉頭,忽然目光飄向南方:「怕不是峴山書院的人,封城的時候,卻是忘了峴山。」
「算了,就別想是誰走漏了消息,荊州多有世家與我們不和,且在陛下駕崩之後,我們至少有兩三個時辰沒有封城,城內城外多的是人知道。」
蔡冒擺擺手,余怒未消道:「現在的當務之急,是想辦法處理長皇子的事情,二皇子雖然登基,可黃祖、劉磐、文聘這幾人人態度不好琢磨,要不要發詔書過去試探一番?」
兩次大敗之後,荊州目前的軍隊還有約二十萬的軍隊,其中實質握在蔡冒蒯越張允集團的人大概是七萬。分別來自於張允控制的三萬襄陽守軍,以及蔡冒控制的攻打西川落敗逃回來的三萬七八千殘兵。
而分散在外的部隊則有十餘萬,除開江夏黃祖手中的三萬多和長沙劉磐手裡的兩萬人,就是交州刺史賴恭、蒼梧太守吳巨,以及分布在荊州各地,林林散散的一兩萬地方郡兵。
最後便是守衛南陽,抵禦北方曹操的五萬人馬。分屬於文聘、韓曦、呂介以及甘寧這幾名將領。其中又以大將文聘執掌的最多,手中約有兩萬多兵力。
其餘韓曦、呂介、甘寧則約有七八千到萬人不等,不過硬要算的話,勉強還有個表里不一,反覆無常的張繡有那麼七八千兵力。
歷史上張繡在跟著曹操北伐烏桓的時候病死。
但那是因為那場戰役遭遇惡劣的天氣,加上水土不服、極端氣候等等一系列因素所致。
包括郭嘉和張繡在內,都可能是因受涼風寒引發的肺炎病死。
而現在由於曹操沒有北伐,張繡和郭嘉也沒有遭遇極端惡劣的天氣,自然還都存活在世上。
這樣從總兵力來說,劉表還是給他的繼承者們留下了一筆巨大的財產。
只是劉表一死,這筆財產的歸屬權就有了一些問題。
劉琮是被蔡冒蒯越他們立的,很多人支持的是劉琦,現在劉琮上位,他們不一定還會聽令。
所以這就是蔡冒蒯越團伙需要解決的麻煩。
蒯越聽到蔡冒建議以劉琮的名義發布詔書去試探,擺擺手道:「不行,萬不能貿然行動,一旦被他們所拒,恐荊州舉世皆敵。」
「那如何是好?」
蔡冒問道:「難道等他們自己上表嗎?」
蒯越沉吟道:「應當先易後難,目前我們掌控的軍隊只有南郡數萬人馬,其餘各縣以及荊南、交州都未歸附,應當遣使者告訴他們陛下駕崩,二皇子遵從遺詔登基為帝的消息,勒令他們遵從。」
「嗯。」
蔡冒微微點頭:「不錯,這樣荊州全境,就只有南陽五萬人,江夏三萬餘人,荊南劉磐手中兩萬人不在我們手中。」
蒯越繼續分析道:「南陽五萬人馬,多在文聘手中,其餘韓曦、呂介、甘寧各有一萬人左右,文聘先不用管,甘寧與沉晨交情深厚也不用管,先拉攏韓曦、呂介,得到他們的人馬才行。」
「異度好謀略。」
蔡冒聽到蒯越的分析,細細思量,思考明白之後,立即忍不住誇讚道:「交州以及荊南各郡縣郡兵必然會從令,韓曦、呂介與我們交好,這樣除了黃祖、劉磐、文聘、甘寧麾下人馬,大多都會歸入我們手中!」
「可是黃祖、文聘、劉磐、甘寧這些人手中掌握的可是最強能打的精銳士卒。」
張允說道:「若這些兵馬不能得到,恐難以控制局勢。」
蒯越的分析確實鞭辟入裡,絲絲入扣。
荊州這二十萬左右的兵力,原本他們手中只有七萬,但卻有很多中立兵馬,這些兵馬很容易被襄陽控制,詔書一下達,立即會被他們所掌控。
如此一來,他們的兵力就會暴漲至十二萬,只有黃祖等人手裡的八萬人馬,還是未確定因素。
但就是這八萬人馬才是關鍵。
黃祖掌握的是江夏水軍,陸戰實力不強,可水戰一流。
甘寧軍就更不簡單,雖比不過脫產終日訓練的黃門亭士兵,但卻是正面和曹操的軍隊掰過手腕的實戰兵,在北方也算是一流步兵當中稍差一些的,比之荊州其它陸軍強得太多。
至於文聘和劉磐,一個將領擅長防守,軍隊組織嚴密,令行禁止。另一個將領擅長進攻,打仗非常勇勐,都是在荊州軍內部數一數二的部隊。
即便是蔡冒蒯越他們掌控的兵馬更多一些,可論起戰鬥力,這十二萬人全部湊一起與那八萬人打,也是必輸無疑。
所以蔡冒他們掌握的十二萬兵馬不是關鍵,黃祖文聘劉磐甘寧他們的軍隊才是首要。
蒯越思索道:「黃祖性情粗暴,為人頑固,若無先帝旨意,恐怕不會答應。甘寧的話.....不好說,雖說與沉晨交情不淺,但若是許以利誘,也許能夠拉攏他。至於文聘和劉磐,這兩人倒是好對付。」
「哦?」
蔡冒連忙說道:「異度有何妙策?」
蒯越笑道:「文聘素來忠心,曉之以理動之以情,應該可以打動他。劉磐性情剛烈無謀,如今我們秘不發喪,且荊南偏遠,想必他還未得到消息,只需要遣一將軍,帶偽造的先帝密詔前往荊南,輕鬆可得他的兵權。」
蔡冒驚訝道:「這麼簡單?」
「自然。」
蒯越自信一笑道:「我對文聘劉磐性情了如指掌,必然如此,即便是文聘一時遲疑猶豫沒有應下,至少也會保持中立,以先觀望局勢。」
現在蔡冒蒯越他們最要緊的是把整個荊州的兵權拿在手裡,黃祖那邊不太好動,一來還得防備江東,二來黃祖性格比較粗暴頑固,除了劉表劉琦以外,其他人都不怎麼放在眼裡。
所以要想拉攏黃祖還是非常困難,但文聘和劉磐不一樣,一個對劉表忠心耿耿,以荊州基業為理由,也許可以說服他。
另外一個性格勇勐剛烈,沒有謀略,用劉表名義卸除他的兵權即可。
而且甘寧蒯越也想許以利誘拉攏。
這樣如果一切順利的話,整個荊州除黃祖以外所有的兵馬就會盡歸他們所有,劉琦所能夠掌控的就是江夏三萬多水軍而已。
到了那個時候,哪怕黃祖力挺劉琦,他們也可以策反江夏水軍的其他將領,徹底控制整個荊州兵權。
即便是不順利,比如甘寧不為利誘,文聘沒有第一時間答應,也無所謂。
因為在蒯越看來,劉磐那邊十拿九穩,文聘即便第一時間不答應,他大概率也會保持中立。
所以到最後頂多是黃祖加上甘寧不到五萬人,對抗他們十多萬大軍,優勢在他們手裡。
只是張允卻有不同的看法。
他猶豫道:「既然長皇子已經得知了消息,恐會告知劉磐。我那外弟雖剛烈無謀,然與長皇子交情深厚,一旦他得知事情真相,怕是不會輕易罷休。」
劉磐是劉表親弟弟的兒子,張允是劉表親姐姐的兒子,所以劉磐其實還是張允的親表弟,只是劉磐跟劉琦關係更好,如果劉琦告訴了劉磐這件事情,劉磐還真有可能不會交出兵權來。
蒯越皺眉道:「差點又忘記長皇子已經知道消息的事情,這樣的話確實要防,不過本就是要搶時間,所以我們必須立即派人南下,搶在劉磐知曉此事之前,以詔書奪他兵權,也許他即便是知道了,未必會願意襄助長皇子。」
「嗯。」
蔡冒撫須點頭道:「不錯,不管怎麼樣都要試一試。」
「那就先這麼辦。」
蒯越拍板道:「我們即刻以陛下和先帝的旨意,派人先通知荊南四郡的金旋、韓玄、趙范、劉度等人,還有交州刺史賴恭,蒼梧太守吳巨,其餘人也依計行事。」
「對了。」
蔡冒忽然看向蒯越道:「異度,長皇子那邊,又該如何處之?」
現在的形勢很微妙。
他們本想把劉琦騙到襄陽先控制軟禁起來,然後直接讓劉琮登基為帝,掌控整個荊州。
可劉琦沒有回來,而且這些年劉琦和劉琮的關係漸漸惡劣,劉琦也擔心劉琮的勢力謀害他,因此早早跑到江夏去避禍,一旦劉琮登基的事情昭告出去,恐怕立即會爆發巨大的衝突。
那麼在衝突發生之前,他們難道就沒有一點辦法嗎?
蒯越猶豫了許久,目光看向東南方,輕聲說道:「長皇子在荊州威望甚高,若是可以的話,我儘量不想開戰,那對於我們來說,還是風險天大了。不若以先帝詔書賜死,若其不從,可引刺客殺之。」
這是要效彷扶蘇之事呀。
蔡冒張允看著他,不過時至今日,還會有扶蘇那麼愚孝愚忠的人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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