馬超在牧景的聲音之中,微微的抬起頭,一雙眸子之中,閃爍詭譎的光芒,一閃一閃的,在夜空下特別的明亮。
一直以來,他認為牧景器重自己,更多的是自己絕世的武力。
但是牧景這一番推心置腹的話,卻讓他感受到了更多的認同,那不僅僅是對他武力的認可,而是對他的能力的認可。
他在戰場上善戰,這一點,毋庸置疑。
但是從來沒有人告訴過他,他是一員將帥之才,領軍作戰,衝鋒陷陣,他不會有半分的謙虛,但是統兵千萬,中間調度,殺敵於千里之外,這種能力,他很多時候都是不自信的。
「不要懷疑自己!」
牧景看出他對自己的懷疑了,沉著聲,說道:「我牧景,很多事情都做不好,文比不上政事堂的各位參知政事,武比不上樞密院的那些將領,但是孤能統帥他們,那是因為,孤懂的看人,誰是人才,誰是庸才,孤心中明白的很!」
他頓了頓,繼續說道:「你馬孟起出身於西涼,西涼與中原大地,乃是荒涼之地,窮山惡水出猛將,畢竟與天地爭名,豈能沒有兇狠之氣,而少有謀士,乃是因為西涼讀書的人本來就不多,知識傳承不足,自然少有精於謀略之輩,此乃地域差異,而文武全才之輩,更是少之!
若說在西涼,孤能認同的人,唯二人也,一乃董卓。
世人皆以董仲潁為孤之仇敵,孤亦不否認。
然,孤卻始終認為,董仲潁乃是西涼之雄,西涼軍實力雖不錯,然想要顛覆中原,根本不可能,天下何其之大,區區西涼,不得認可,何意為存。
但是董仲潁卻硬生生的殺出了一條路來了,他以他的凶性和狠辣而領著西涼群雄而進,從西涼殺入了中原,還占據的朝廷,何等的不可思議!
他之敗,並非是他戰敗,更多的是時局,如天下人容不下吾父這個賊寇出身的相國,天下人也容不下他一個西涼匹夫出身的董太師。」
牧景這番話,倒是沒有是在安慰的馬超,也沒有心思去給董卓洗白,他是的確這麼想了。
處於董卓的位置。
他才是真正的步步艱難,他走出的每一步,都是的兇險的,不管是背叛,扶持劉協,都能顯露出董卓的果決。
若非一開始已經處在對立的位置了,有時候牧景會想,要是他們牧氏和董卓聯手,或許還真有機會能主宰這亂世,鎮壓天下諸侯的野心。
可惜了,董卓野心太大了,而牧氏,其實也容不下董卓的,早晚要過一場,只是腹背受敵之下,牧山錯失了良機,卻因為一個女人喪了名,最後倒是牧氏因為董卓的背叛,而兵敗。
「而第二個!」
牧景看著馬超:「是你馬超,西涼不缺猛將,然而帥才卻沒有一個,孤甚至有時候在想,如果你馬超早出生一些年,輔助董卓,可能你們西涼還真有可能成為爭奪天下的一員!」
「大王,末將何德何能,得大王如此讚譽!」
馬超多少有些受寵若驚起來了。
說真的,他是真沒想到自己的在牧景心中,居然有這麼高的評價,帥才,非一般人可擔當,在明軍體系之中,好像只有一個張文遠得到了牧景的評價,所以如今張文遠的路,走了何等的順,已經脫離了統帥一軍的界限,甚至被軍中很多人認可,日後是會接替黃忠,成為樞密院的樞密使統帥整個明軍。
馬超從來不會看低自己,可他也不敢高估自己的,畢竟天下人才何其多,單單是在這明軍之中,能吊打他的人,比比皆是。
在武藝上,黃忠能徹底的擊敗他。
在軍略推演之上,他也經常和樞密院的很多人推演,可輸多贏少。
他從來不是的最好的。
「不要小看自己!」
牧景拍拍他的肩膀,道:「孟起,你如果能放棄自己最擅長的,日後你就有機會和張文遠,甘興霸他們一較高低!」
張遼和甘寧,都是善於統兵,都是牧景未來勘定的統帥。
而馬超,如今也加入了這個名單之中。
這讓馬超,略顯激動。
他算上把牧景的話聽進去了,放棄自己的最擅長的,那就是說,讓自己在戰場上,不要想著自己強大的武藝,撇開這方面的因素,而去打贏一場仗。
「末將日後必定小心謹慎,戰場上凡事三思而行,不負大王之器重!」
馬超深呼吸一口氣,面對呂布而不戰的那種低壓情緒一下子的就釋放出來了,整個人的都長都飛漲起來。
牧景笑了笑,很滿意馬超這個的態度。
馬超,歷史上哪個被埋沒的人才。
背負一個五虎上將的名。
卻仿佛被雪藏了一樣,不同於關羽張飛於劉備的信任,也不同於黃忠和趙雲,於劉備的刮目相看,他的出身,投身蜀國,已經決定了不會有發展的機會。
如今卻不一樣。
馬超雖有野心,這一點牧景看的明明白白,他是有自己的野心的,但是這樣的野心去,卻未必不見得是一件好事。
牧景有絕對的信心,能穩得住馬超,人都是可以變的,如擊的馬超或許是野性尚有,但是不是不可以降服的。
這是一柄劍。
鋒芒千里的劍。
牧景不希望他藏著掖著,希望能展露他的才幹,為平定這亂世,做出更多的貢獻來了。
……
夜色越發的深邃。
指揮部的燈光明亮,進進出出的步伐很密集,大戰之後的統計,才是最燒人心的事情了,這時候牧景不敢休息,必須要等戰損數據。
「大王,傷亡戰損出來了!」
快接近黎明了,諸葛玄走進來了,拱手說道。
嚴顏負傷,如今需要休養,南州的事情諸葛玄做主,他也負責收拾戰場,畢竟大戰之後,各軍都疲憊不堪了。
神衛軍需要休整,張任麾下的兵馬更是傷亡無數。
他親自挑選了將士和六扇門的捕快們,一起收拾了外面的戰場。
「說!」
牧景深呼吸一口氣,目光灼熱。
此一戰,他已經做好的最壞的準備了。
「我軍傷亡三千五百將士,其中八百兒郎,乃是六扇門捕快,張任中郎將麾下,五千將士,僅存兩千八百兒郎,戰損兩千二,神衛軍戰損將近五百兒郎!」
諸葛玄低沉的說道:「雖傷亡很大,但是也不是沒有結果了,我軍戰果之輝煌,鮮少有之!」
「戰果?」
牧景面容看不出喜怒,他眯眼:「說說看!」
「在西城,神衛軍擊潰三千魏軍,斬殺大部分,其餘皆俘虜,不足三百兒郎逃喘,而北城門的戰場上,我軍擊潰了魏軍數萬兒郎,斬殺魏軍超過一萬五千的魏軍將士!」
牧景沉默。
諸葛玄也沉默,目光看了看牧景,想不明白牧景所想,但是也不敢肆意。
「此亦算是勝仗了!」
牧景下了定論。
以守城模式來看,這的確算是一場勝仗,但是也談不上有多輝煌的,畢竟如果不是神衛軍猛然殺出,恐怕此戰宛城已敗。
「陣亡將士,屍體要準備粉化,要登名造冊,以陶罐裝好骨灰,這是要帶回去了,我軍兒郎,戰死沙場,亦要回家!」
牧景低沉的說道。
戰爭,代表就是生命的凋零,戰死是不可避免的事情,只要大戰一起,不管勝敗,殺敵如何,總會有損傷的。
他已經習慣了。
卻依舊不能接受,每一次的傷亡,依舊如同一柄鋒利的刀子,在插入他的胸口,讓他甚至有些錯覺,是不是自己把這些人送上的那殘酷的戰場,送去死。
「大王放心,此事吾當親自督導,絕不會讓我軍將士死後上且不得安寧!」諸葛玄當初可是做過牧景的主簿,對牧景的了解甚是,這些事情,他自然不會讓牧景失望。
「城外動向如何?」
牧景問的是馬超。
「斥候已經把方圓二十里都掃清楚了,魏軍撤出了攻擊範圍之外,正在建營駐紮,休養生息,短時間之內,估計是沒有希望進攻了!」
馬超道:「不過呂布南下,景武司那邊傳來消息,大軍要入境了!」
「意料之中!」
牧景並不意外這一點。
他冷笑的說道:「曹孟德早已經有入境之力,卻蓄勢以待,非要等孤的出現,他才敢主力入境,無非就是顧慮孤是不是給他來一個十面埋伏而已!」
對於曹操的顧慮,他倒是清清楚楚的。
曹操的疑心病很重的。
而且牧景坑人,也是有例子的,所以他警惕牧景,那是正常的事情,如今牧景都現身了,他自然也是等不下去了。
主力入境,決一死戰,是無可避免的事情。
牧景也等了很久了。
這一戰,說是天下諸侯共討明國,然而最主要的還是魏王曹操,是他一力主導的,擊潰他,就等於打破了聯盟。
牧景沉思半響,道:「張任嚴顏負傷,需要靜養一段時日,宛城之中,防禦交給了孟起,張任麾下第二軍兵卒,還有神衛軍之中出了神衛營之外,所有兵卒任由你調遣,而城中大小事情,交給諸葛統領,六扇門的捕快也交給你,大戰關頭,必人心煌煌,不可讓城中動亂,壞了吾等之防禦!」
「諾!」
兩人拱手領命。
…………………………
天色漸明,一輪紅日在的萬眾矚目之中,跳躍出的海平線,照耀大地。
牧景只是眯了一小會而已。
陽光一照,他就甦醒過來了。
在戰場上,他是真的沒有太大的睡意,哪怕有時候很困,只要眯一會,他就能養精蓄銳來的,這是警惕心作怪。
戰場,始終是危機四伏的,他不敢有半分的放鬆,甚至不敢絕對的相信身邊的任何一個人,哪怕是神衛軍。
這或許是一個當權人通病,永遠對一件事情保持懷疑,永遠給自己的留有一個後手。
他洗刷了一下,在幾個親衛的幫忙之下,重新把戰甲套上了。
雖然他也感覺把幾十斤套在身上,很不舒服,但是身在戰場,不得不小心,不要以為在城中就安全了,真出了問題,分分鐘就會被破城而入,到時候反應的的時間都來不及。
」大王,暴熊第二軍在東城郊外出現了,正在向著宛城行軍!」
馬超一大早親自來稟報。
「暴熊第二軍來了?」
牧景有些疑惑:「東線壓力很大,文聘居然能的脫身,你確定是第二軍?」
「不會錯!」
馬超說道:「景武司先通報的消息,而我軍斥候也已經仔細的檢查過,確定是暴熊第二軍!」
牧景想了想,道:「不管是不是第二軍,先讓他們駐紮城外,主將入城!」
這時候不讓他們入城,是防備,也是懷疑。
但是宛城至關重要。
任何的懷疑,都是的值得的。
……………………
兩日後。
北面,博望縣。
曹操主力大軍浩浩蕩蕩的而過,壓博望縣,馬蹄瀟瀟,戰意嘶鳴,以北境而俯瞰宛城。
「牧龍圖還真夠大膽的!」
曹操這時候早已經受到了來自宛城的消息。
對於曹仁的戰敗,他並不憤怒。
更多的是理所當然。
他本來就不指望曹仁能拿下宛城,如今曹仁把牧景給逼出來了,已經是提前完成的任務。
說句不是很好聽的話。
如果曹仁不能逼出牧景,他現在或許還不敢從豫州進入了南陽。
他對牧景的忌憚,已經到了一個很嚴重的地步了。
畢竟他和牧景這些年來,打了這麼多場戰役,始終是輸多贏少,這不都不讓他對這個青年,有著超過也父親牧山的忌憚。
不過牧景居然敢率這麼少的兵力就進入宛城,還是出乎他的意料之外。
「難道他就不怕,我突然不顧一切南下,殺他一個措手不及嗎?」
曹操冷笑。
「大王,牧龍圖向來是一個弄險之輩,他劍走偏鋒,以險取勝之事,不是第一次了!」郭嘉站在曹操的身邊,神色平靜,淡淡然的說道。
「哼!」
曹操冷笑:「真不要給孤機會,不然孤會讓他後悔!」
冒險容易。
可常在河邊走,哪有不濕鞋的道理。
「如今我們還是步步為營好!」郭嘉提醒說道:「宛城是沒有這麼容易攻下來了,我提議,先把西鄂給吃掉!」
「西鄂嗎?」
曹操眯眼。
有些不甘心。
他想要直接兵臨宛城,一口氣吃掉牧景。
但是這是不現實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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