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是方才水面追逐,來不及細看,見到一處江灣之時,便當即命船隊駛入,當時的情形下,水師也沒有別的水路可走,亦算是唯一的選擇。
但等待蔡瑁看清了地形之後,一顆心頓時墜入萬丈深淵,一片冰涼。這片水域是他熟悉的再也不能熟悉的,只有入口,並無出口,乃是一處死水絕地。
此地地處荊州和東吳的中心,此地水流偏緩,造成了其中大片的灘涂、沙洲,以及無數條細小水流。
這裡本來應該是一處港口,有寬闊的河道貫通東西,但隨著長江攜帶的泥沙不斷淤積,上游的河口沉寂了大量泥沙,已是一片沙洲,漸漸與陸地相連,而今是一眼看不到邊的蘆葦盪,港口也因此廢棄多年。
唯有下游的開口與長江相連,慌亂之下,他們冒然駛入,本是為了躲避追兵,暫時休整,卻不想竟是一處絕地。
夕陽下,遠處的江面上,段大虎和東吳的艨艟戰艦已經圍了上來,堵住了江口。換句話說,曹軍徹底被圍困在這條斷頭港中,正經的龍困淺灘,成了瓮中之鱉。
蔡瑁自怨自艾了一番,忽然心中敞亮:這是段軍的計策,段大虎率軍挑戰,東吳又故意造勢去打荊州,引誘自己出戰,是故意把自己逼向此處的?!聯想到今日交戰的種種細節,蔡瑁連連頓足,悔之晚矣。
當時完全是被戰船追著跑,說是慌不擇路,誤入歧途,其實壓根就沒有別的路可選……
越想下想,蔡瑁越覺得手足冰涼,此時不過才十月,他就已經瑟瑟發抖了起來。這下別說升官發財了,自己這條小命估計都要斷送在這裡了。
江中戰船之上,段大虎與關羽站在船頭眺望遠方。看到曹軍上百艘船駛入斷頭的蘆葦盪時,兩人相視一笑,旋即哈哈大笑。
其實關羽早已經守候在此,只等曹軍進入蘆葦盪,好堵住出口。周瑜所率領的東吳軍馬,此時卻並不適宜與曹軍正面交戰,任何的損失都是聯盟無法承受的。況且雖然蔡瑁被困,但曹軍主力尚在,東吳卻也不能不防,因此完成了「威嚇」的任務之後,周瑜在樓船上朝著段大虎拱了拱手,便率軍南歸而去。
正如事先約定,這場仗是江夏的,並不是東吳的。東吳可以出兵造勢,但卻決不能參戰,狗急了也跳牆,輸不起。
「段兄弟,真成了啊,正如軍師所言,曹軍進去了……」關羽十分興奮,拍著段大虎的後背,笑得如同孩童一般。
「是啊,第一戰終於有了成果!」段大虎盯著遠處,喃喃低語,心情也有些複雜。
關羽笑道:「我已經打聽過了,此地名為金砂盪。春秋戰國之時,此地也曾設立港口,但秦時就已經荒廢了,而今周圍皆是沙洲,蘆葦遍地,中間倒是一片開闊水域,遇到大風大浪或是洪水之時,漁民商船時常在此暫避。但唯獨,只有這麼一個出口。賊人泊船於此,已成瓮中之鱉。
「金砂盪!」
段大虎點點頭,低聲重複這個名垂青史的地名,嘴角揚起一絲笑意。
他笑著說道:「關二哥啊,我真是佩服你,你不僅能陸戰更能水戰,竟對江南山川地理也如此了解。」
關羽捻須道:「江南地勢我豈能盡職?碰巧就知道了這麼一個地方,也算冥冥之中自有天意。」
兩人又說起了諸葛亮,運籌帷幄,神機妙算亦不過如此!若無諸葛亮,此戰恐怕真的是凶多吉少了。
而能做到這般運籌帷幄,步步為營,諸葛亮背地裡肯定花費了很大的功夫。他平日裡都隱居在草廬之中,也不過是一個書生,對山川地貌自然不會了解過多。但出山不過數月,竟有如此周全之謀,著實讓人驚嘆、欽佩。
同樣是書生,有的是讀死書,不知學以致用。而入諸葛亮這般人才,便是能從書中學到了一,反而在戰場上演化為了十了吧。況且他年紀輕輕,便有如此能耐,如此心力,也難怪劉備是由衷的佩服。
「二哥,而今蔡瑁的水師雖然被圍進了黃天盪,但他仍舊手握數萬大軍。且身處絕境之後,曹軍為了求生,定然會全力反擊,想來還是有一場惡戰啊。」段大虎說道。
「曹軍雖遭圍困,但我們的任務依舊艱巨。」關羽正色道。
「你熟悉水戰,現如今我們當如何?」
關羽沉吟道:「眼下情形,按照兵法,並不必進入其中追殺曹兵,恐真要追殺也不是對手。只需守住江口,將曹軍圍在此間,不消多日,他們缺糧,想必便會自亂陣腳。然而曹軍肯定不會坐以待斃,定有一番苦戰,曹操聞訊也定也會派兵前來救援,屆時我們將腹背受敵。」
段大虎目光中精光閃動,問道:「那二哥的意思是?」
關羽道:「此戰只是偷襲戰而已,卻無法持久。等待曹操反應上來,我們就連退路都沒有了。」
「也是,蔡瑁的幾萬水軍在裡面,又有曹操的主力在外,想困死他並非易事,我們盡力而為,儘量多斬殺曹兵便是。這一仗只要讓曹兵膽怯,挫動他們銳氣,便也算是成功了吧。」段大虎道。
而此時,蔡瑁卻只想著兩個字:「突圍!」
必須儘快突圍,此乃生死存亡之關鍵。
不過他此時反而冷靜了下來,越是情況危急,越是應該慎重對待,此次烏林水戰之所以失力,釀成如今的悲慘後果,就是操之過急,倉促開戰所致,所以此戰必須從長計議。
蔡瑁拿出了水軍都督的風範,故作冷靜地問道:「軍心如何?」其實,這才是他當前最為關心的問題,不少北方士卒本就不擅水戰,此時身陷絕境,他很擔心士兵們不能接受,引發軍心動盪。
張允悄聲道:「都督,金砂盪的真實情形已經嚴密封鎖,下面的將士並不知情,只當是在此暫作休整,來日與段大虎決戰。」
「那就好!」蔡瑁嘆息道。
「但是,恐怕瞞不了幾日,因為我們夜戰之時,船上都沒裝糧!」張允垂頭喪氣說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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