呂蒙聞得陸遜贊言,惶恐作禮,直道謬讚,然後又神色一沉,帶著無比沉重的嘆聲,徐徐而道:「此計若成,魏寇必敗無疑,但恐瞞不過那郭嘉,若有萬一,我等必將死無葬身之地矣,到那時,數十萬魏寇便將長驅而入,東吳將有滅國之災!」
呂蒙此言一出,陸遜還有一眾將士皆是面色一黯,都是遲疑不決,就在這時,老將黃蓋虎目一亮,握拳在手,慨然喝道。
「謀事在人,成事在天,如今我等已無退路,何不孤注一擲,就勢一搏,成矣,敗矣,皆為天命爾!」
黃蓋喝得字字錚錚,擲地有聲,眾人面色大變,周泰、董襲、丁奉等將相視一眼,皆齊齊而出,大聲附和。
陸遜心中雖然也是如此思慮,但卻搖頭拒道:「茲事體大,還需稟報吳侯再做定論!」
陸遜話音剛落,呂蒙、周泰等將皆起急色,疾聲相勸,就在這時,帳外一聲響亮而又渾厚的笑聲驟起,「戰事緊急,豈可延誤,孤認為此計甚好,何不一搏?」
聲起處,帳篷不知何時打開,只見孫權身穿一襲龍威紫金大袍,腰系虎頭玉帶,邁步而入。
在孫權身後,顧雍、虞翻兩位文臣,一同隨入,陸遜還有帳內眾將連忙相迎,請孫權坐於高堂。
不一時,孫權坐定,碧目生威,頗有幾分梟雄之色,淡然而道:「國有累卵之危,孤不欲在吳郡坐以待斃,故前來督戰,前番戰事,孤已有所聞,時下形勢於我軍大為不利,若不出奇制勝,傾力相搏,魏寇遲早渡過長江,侵犯東吳國境。剛才孤在帳外,已然盡聽得子明所言,此計大妙,孤認為可行之!」
孫權話畢。諸將無不精神大震,這時,顧雍卻是臉帶愁緒,出席拱手而道:「王上且慢,倘若此舉不成。功敗垂成,如今國內僅餘不足八萬兵力,如何抵擋魏寇虎狼之師耶?」
「哼,曹賊篡位,奪以社稷大器,狼子野心,昭然若揭,此番他屯兵數十萬於此,對東吳勢在必得,豈肯善罷甘休?我軍若不拼死相抵。實乃坐以待斃爾!」
孫權冷哼一聲,碧目暴射兩道精光,怒聲大喝,顧雍聞言,長嘆一聲,退回席去。
陸遜見孫權戰意昂然,心中壯之,忿然而出,跪伏在地拜道:「陸伯言願效以死力,請王上下令!!!」
「我等皆願效以死力。請王上下令!!!」
陸遜話音剛落,呂蒙、黃蓋、周泰等將皆紛紛跪伏請命,孫權見諸將皆願效死而戰,心頭一定。遂便慨然下令,依照呂蒙之計,各做調撥,又教眾人暫時隱瞞他在軍中之事。
號令下落,孫權神色一凝,柔聲與呂蒙言道:「卻是苦了子明你了!」
「蒙深受大王恩德。無以為報矣,唯有肝腦塗地矣!」呂蒙雙手一拱,厲聲喝道。
另一邊,魏軍再挫吳軍,曹操率諸將歸寨,大喜過望,犒勞三軍,又重賞郭嘉,郭嘉欣然接受,卻又暗中將賞賜之物,教鄧艾分予軍士。
當夜,在曹操虎帳之內,歌舞昇平,眾將興高采烈,飲酒作樂,曹操坐於高堂,一雙如能吞天的細目,光芒四射,縱聲笑道。
「今日之戰,朕之十萬雄軍,足以將吳賊嚇得聞風喪膽,如今吳賊連番折損,兵力僅有數萬,不足為慮也,依諸位卿家之見,該當若何?」
曹操笑聲一落,曹仁虎目生光,慨然而起,拱手而道:「吳賊銳氣大挫,所謂一鼓作氣勢如虎,陛下何不教三軍整備,擇日大舉進軍,一舉渡過長江,殺破吳賊大寨,到時,我軍於陸地作戰,區區吳賊鼠輩,如何能抵擋我數十萬雄師?」
曹仁話畢,席下諸將紛紛叫好,曹操大笑不止,曹仁所言正合他的心意,此下曹操卻又向郭嘉暗投眼色。
郭嘉嘴角含笑,微微頷首,亦是認同了,曹操心中大定,遂便下令,教三軍蓄勢待發,待整備完畢,便大舉攻打吳軍大寨。
宴席上,一眾將校無不大喜,眼看己軍戰況占盡上風,不需多久便可攻克東吳,班師回朝。
不過此中,卻唯有一人,臉色陰晴不定,鬱鬱寡歡,此人正是凌統,不過此下眾人皆沉溺在歡喜之中,卻無人留意這東吳降將。
忽然,在宴席右側邊上,劉曄低聲諫道:「所謂兵法雲,知己知彼百戰百勝,陛下竟然欲要大舉動軍,何不先遣細作到吳軍寨內一探究竟?」
曹操聞言,亦覺是理,遂便應諾,教劉曄全權負責此事,劉曄拱手領命,當下曹操見調撥已是七七八八,便與一眾文武大肆縱歡。
就在這時,一股江風襲來,帳外旌旗忽地倒塌,發出一聲巨響,帳內眾人皆是一驚,曹操面色一變,卻忽聽到席下一陣吵雜聲起,盤子、杯盞落地。
曹操仿佛有所預料,心頭仿佛被割開兩半,急轉眼望去,只見郭嘉不知何時倒翻在地,鼻子、眼角、耳朵、嘴角上皆滲出血液,觸目驚心。
在旁側的鄧艾,臉色劇變,滿臉恐懼之色,淚流如泉!
「奉!孝!!」曹操渾身顫抖,驚呼一聲,猛地發作,推翻几子,腳步一錯,竟從高堂上翻滾落地。
一時間,帳內一片大亂,有一些人趕去郭嘉那裡,有一些人趕往曹操那裡,七嘴八舌,亂叫一通。
曹操狀若癲瘋,竭斯底里,不斷喚著郭嘉的名字,更不顧形象,就在地上爬去,推開眾臣,撲向郭嘉。
眾臣紛紛讓開,曹操雙眼儘是驚恐之色,眼見郭嘉七孔流血,渾身顫得更加厲害,疾聲咆哮道:「快,快請太醫,快啊~!誰敢怠慢,朕便斬誰的頭!!!」
曹操嘶聲亂吼,眾文武頓時如炸開了鍋一般,四處亂竄,連忙奔出帳篷,紛紛去喚太醫過來。
一陣混亂後,數個太醫急急前來,在曹操怒吼之下,如若受驚的兔子,連忙跪下告罪。
曹操見狀,怒氣一衝,猛地伸手一扯其中一個太醫的衣襟,當頭咆哮喝道:「快快診治,若奉孝有個萬一,你等皆要陪葬!」
那太醫聞言,嚇得三魂六魄都驚飛了,連忙爬到郭嘉身旁,為郭嘉探脈,另外兩個太醫,則唯唯諾諾地撥開郭嘉的眼皮,亦在診斷。
四周文武,見曹操氣得滿臉蒼白無色,急勸息怒,小心龍體,曹操把手一招,大喝住嘴,搖搖欲墜地站了起來,細目卻死死地看著那數個太醫。
過了一陣,那數個太醫面面相覷,皆露出死灰之色,曹操看得,踉蹌數步,厲聲吼道:「奉孝病情如何,還不快快道來!」
那數個太醫中,一人姓陳,名賢,頗有急智,當下為保性命,連忙秉道:「陛下息怒,軍師前番感染風寒,此下不過舊疾復發,兼之近日未經調養,故而如此!」
「依微臣之見,軍師萬不可再有操勞,可暫且在寨內歇息,待病情好轉,便叫人遣回荊州,調養百日之後,自然無患!」
鄧艾聞言,眉頭一皺,眼眸如若刀鋒,猝然眯起,望向那叫陳賢的太醫,陳賢被鄧艾這一盯,頓時心頭一顫,連忙低下頭來,不敢對視。
曹操聽了,卻是臉色有所好轉,冷聲向另外兩位兩個太醫問道:「陳賢所言,可否屬實?」
「陛下不必多慮,陳太醫醫術高超,我等診斷後,亦是此果!」那兩個太醫暗暗相視後,急出言稟道。
曹操聽罷,方才心頭大定,遂教左右將郭嘉送回其帳篷歇息,又細心吩咐鄧艾還有那數個太醫好生照顧。
鄧艾聽令,欲言又止,不過卻想到郭嘉曾經有過吩咐,鄧艾終究還是忍住了,若是平時,鄧艾這一陣神色變化,曹操早就看出了究竟,不過此時曹操心急郭嘉的病情,思緒大亂,故而未有察覺。
郭嘉忽然病倒,曹操急得幾乎大開殺戒,宴席自然是不歡而散,這一夜間,暗中變故極多,將來戰事究竟如何,可謂是充滿了變故。
次日,在吳軍寨內,只聽聞陸遜連聲咆哮,仿佛震得方圓數里內都在搖晃,不一時,呂蒙被兩名軍士推出,呂蒙恨聲不絕,狀若瘋狂,滿是不甘。
那兩員軍士將呂蒙推到轅門之下,取來兩桿軍杖,須臾,一陣陣巨響,伴隨著痛呼聲,傳遍了整個營寨,就算在寨外數里,亦聽得極為清晰。
且說陸遜先前有意調開江上巡邏船隻,魏軍細作乘一小舟前來,正值江上霧大,魏軍細作聽得慘叫聲,連忙趕去看望。
就在百丈之外,隱隱看得陸遜被兩個軍士杖打,頓時臉色連變,不禁越靠越近,只見呂蒙被打得皮開肉綻,鮮血進流,慘不忍睹。
魏軍細作看得皆不覺吸了一大口涼氣,就在這時,寨內一陣怒吼聲起,原來那魏軍細作靠得太近,被寨內吳兵發覺,大喊奸細。
小舟上的魏軍細作,連忙四下一齊輪轉櫓棹,望江面上如飛而去,待吳兵小舟紛紛在江上涌動之時,那些魏軍奸細早就乘小舟逃遠去了。
另一邊,此時陸遜虎帳內,咆哮聲已然停下,須臾,數員斥候趕來稟報,言魏軍細作已逃去了。
陸遜坐於高堂,聞報一喜,卻稍有顧慮而道:「曹操素來多疑,此去若只派尋常之輩,只怕反而誤事,還需有口齒伶俐,兼有膽氣之人前往,不知何人敢前?(未完待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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