血洗南陽!
董白是用很平靜的語氣,說出這四個字,似乎殺光南陽百姓,對她來說,並不是一件值得情緒波動的事。
張濟也僅僅是神色一動,平淡的問道:「少小姐真的打算這麼做嗎?」
「我董白說出去的話,有收回過嗎?」董白反問道。
張濟點點頭,笑道:「末將明白了,末將明日就去安排。」
董璜卻已反應過來,眼中噴出狂喜的火焰,興奮的叫嚷道:「這就對啦,那姓蘇的敢跟咱們董家作對,咱們就應該屠他個雞犬不留!」
說罷,董璜又沖張濟道:「這一路兵馬你不用安排了,由我親自出馬,屠他個天翻地覆。」
董璜主動「鋌身而出」,反倒讓張濟鬆了口氣,對於西涼軍濫殺無辜這種事,他雖然習以為常,但卻從未主動參與過,有人要跟他搶,他自然是巴不得。
「也好,這樁差事由大公子出馬,那是再合適不過了,畢竟這是大公子最擅長的事嘛。」張濟佯作恭維道,卻拐著彎的在諷刺。
董璜還得意了好一會,方才反應過來,立刻瞪向張濟,質問道:「張伯周,你什麼意思,什麼叫我擅長這種事?你難道在諷刺我只會屠殺平民不成?」
「豈敢豈敢,大公子誤會了,末將不是那個意思。」張濟當然是知呵呵的否認。
「什麼不是那個意思,你明明就是在諷刺我。」
「末將真的沒有,末將怎麼敢諷刺大公子呢。」
他二人還在逞口舌之爭時,董白看的不耐煩,騰的站了起來,冷冷道:「你二人慢慢吵吧,我要先回去休息,明日還有正事要做。」
說罷,董白拂袖而去。
她前腳一走,張濟忙也起身,拱手道:「末將還要去安排明日的行動,就不陪大公子閒聊了,末將告退。」
張濟也不給董璜再抱怨的機會,笑呵呵的告退而去。
大帳中,只餘下了董璜一人,面對空蕩蕩的大帳,空有一肚子的不滿,卻無處宣洩。
啪!
董璜憤然一拍案幾,咬牙罵道:「董白,你仗著叔父對你的寵愛,就敢對我這個叔父出言不遜,還有你張濟,仗著牛輔對你的庇護,也敢對我不敬,他日等我繼承了董家的基業,看我怎麼收拾你們。」
暗暗發過一番誓後,董璜掀開帘子走了出去。
此時已入夜,頭頂明月星稀,舉目南望,隱隱約約可以看到三戶亭星星點點的火光。
「蘇哲,我董家有仇必報,我看你還能活蹦亂跳多久,哼。」董璜嘴角鉤起一抹冷笑,臉色猙獰。
……
不覺已是夜深。
九千西涼士兵熟睡的正香,軍營中鼾聲四起,天地一片沉寂。
董璜睡的正香,正做著春秋美夢,帳外忽然間響起了張濟那討厭的聲音。
「大公子,快醒醒,出事了。」
迷迷糊糊的董璜被擾了美夢,不情願的從床上爬了起來,草草披上衣袍,打著哈欠掀開帳簾,沒好氣的抱怨道:「能出什麼事啊,這大晚上的你嚷嚷什麼,知道本公子多少天沒有睡個安穩覺了麼。」
「大公子,快醒醒吧,出事了。」張濟一臉嚴肅,「適才巡騎發回消息,一隊敵方水軍趁夜從水摸到了上游里許處,偷偷的挖了丹水河堤,現在還在往深了掘,我們必須要採取行動。」
「掘河堤?他們掘河堤做什麼?」董璜眼皮還在打架,一時沒反應過來。
「這還用問麼,那小子掘了河堤,當然是想水淹我大營,不費吹灰之力滅我九千鐵騎!」
一個冷諷的聲音從身後傳來,卻是董白也趕了過來。
董璜打了個冷戰,瞬間清醒過來,臉色一變,眼眸中迸射出了驚色。
未等他說話,董白便道:「這個蘇哲頗有智謀,沒想到他會想出這一招毒計,張將軍,事不宜遲,我們速速發兵趕往河堤吧。」
「走走走,趕緊去河堤,絕不能讓那小子陰謀得逞。」回過神來的董璜,比誰都心急。
張濟卻又捋著短須,一臉沉穩的說道:「既然少小姐說此人頗有智謀,為防他這是使了調虎離山之計,末將還是留下來守營吧。」
「也好。」董白點點頭,再無多言,策馬飛奔而去。
董璜也緊眼著上馬,叔侄二人帶著一千餘騎兵出營,一路直奔河堤而去。
戰馬如風,不多時他們便趕到了巡騎報告的地點,卻見幾百號蘇軍士卒,還在賣力的往深了掘缺口。
這些蘇軍士卒一見西涼軍大隊人馬殺到,自然不敢交鋒,慌忙跳上了戰船,逃入了丹水中。
董家兩叔侄策馬登上被損壞的河堤,舉目望去,卻見東岸堤壩已被挖開了一條百步寬缺口,深達丈許,缺口最下沿離水面不足數尺。
本來這要是在夏秋雨季,河水暴漲的時節,堤壩被挖開這麼深,河水早就洶湧而出,灌入了平地,淹了他們的大營。
只可惜現在離漲水期還有一段時間,丹水雖比冬季漲了不少,水深卻仍然相對較淺,根本無法湧出破損的堤壩。
「還好我們來的及時。」董白鬆了一口氣。
董璜也鬆了一口氣,臉上又掠起了諷色,冷笑道:「姓蘇的小子也當真是天真,想要水淹我大營,也不看看現在是什麼時節,江水這麼淺,就算真被他偷挖的決了口子,最多也就是把我們大營淹泥濘了而已。」
董白卻道:「話雖如此,卻也不能放鬆警惕,今晚我們就駐紮在這裡,以防我們一走,敵軍又來挖堤。」
「這裡有你就夠了,用得著咱們叔侄全都在這裡麼,為叔先回去睡了。」董璜說罷,打著哈欠便自行離去。
看著董璜那漫不經心的身影,董白只能搖了搖頭,遂令一千兵馬就地駐紮,同時又多派出巡騎,往上游更遠的地方偵察,以防蘇軍又偷偷摸到別的河段掘堤。
轉眼幾個時辰過去,明月西沉,眼看著東方已隱隱露出了魚肚白。
丹水上,甘寧駐立於船頭,遠望著河堤上西涼騎兵的身影,眉頭不禁越凝越深。
低頭看了一眼水波不興的江水,甘寧拳頭狠狠垂擊在了船壁上,沉聲道:「什麼老天爺!老天爺若能信得過,豬都能上樹,蘇子明啊蘇子明,這一回你可是自信過頭了!」
話音方落,甘寧的耳朵驀然一動,常年行走水上養能的本能,讓他隱約聽到了什麼不同尋常的聲音。
他緩緩轉過頭來,借著微弱的黎明之光,向著上游望去。
凝望片刻,他身形陡然一震,眼眸中瞬間湧起了前所未有的驚喜。
那眼神,就像是看到了不可能出現的奇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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