劉修眼神平和,道:「正如德操先生剛才提及的,荊州北有曹賊虎視眈眈,東有孫權伺機而動,四戰之地,難有安寧。」
龐德公眼神贊同,卻並未流露出絲毫的讚賞。
稍微有一點眼力的人,都能判斷出荊州目前的局勢,這並不困難。
劉修面容自信,從容繼續道:「危機和機遇並存,荊州地處要害之地,不論是曹賊或者江東,都意圖謀奪荊州。可以說,荊州遇到的是前所未有的危機,但反過來說,危險越大,機遇越大,這也是荊州的機會。」
「曹操南下,必然裹挾大軍殺來。以曹操占據半壁江山的兵力,大軍南下必定有數十萬士兵。不論是荊州,亦或是江東,都無法單獨抵擋。曹操一家獨大,這是無法忽略的事實。」
「然而,荊州卻有著曹操不具備的優勢。」
「其一,曹賊挾持天子,以無道伐有道,一旦出兵南下,必然朝野震動。朝中忠臣,必然呼應。曹操即使南下,後方也存在不安定因素。」
「其二,劉荊州漢室宗親,頗具威望。只要振臂一呼,天下宗親諸侯,必然雲集響應。」
「其三,荊州水系發達,曹賊要南下荊州,更要滅掉江東,必然需要大量的水軍。曹賊麾下的士兵雖然驍勇善戰,卻不習水戰,騎兵到了南方難以發揮出全部實力。這是雙方的地理位置決定了的。」
「其四,荊州在劉表治理下,承平多年,治下的百姓也早已習慣了現在的日子。曹操揮軍南下,掀起戰火,百姓必定牴觸。曹操不占人心,難以立足,這是人和優勢。」
「其五,荊州和江東唇亡齒寒,荊州亡,江東獨木難支。江東意圖謀奪江東,但是在大勢之下,只能聯合荊州共同抗曹,這又是抵抗曹操的中間力量。」
劉修臉上有著自信的笑容,道:「聯吳抗曹,荊州未必會陷入困境。」
龐德公眼眸中,流露出思考的神色。在劉修的分析中,有的看起來有一定的道理,但實際操作卻並不容易。不過,劉修最重要的是提出了聯吳抗曹,這是令龐德公讚賞的。
「聯吳抗曹,的確是先見之論。」
司馬徽和黃承彥都是滿腹韜略的人,聽了劉修的話,也有所觸動。
龐德公沉吟片刻,又道:「小友剛才說了解決荊州的困境,卻沒有說荊州如何崛起。關於崛起之論,老夫洗耳恭聽。」
劉修心中已經有了腹稿,略作停頓,便繼續道:「荊州的崛起,仍然在於聯吳抗曹。」
「曹操雄踞北方,大勢已成,短時間內不可與之爭鋒。」
「孫權據有江東,歷經孫堅孫策,再到孫權,可謂是根基深厚。再者,江東據長江天險,難以攻破。除此外,孫權文有張昭,武有周瑜,一文一武輔佐,內政無憂。江東不可攻,卻可以結為援助。」
「聯合江東,北抗曹操,荊州便可以立足。」
「荊州四戰之地,僅僅憑藉荊襄九郡,終究是無根之萍,難以立足。」
「然而,荊州還有一個優勢,那就是和益州接壤。益州沃野千里,天府之土,百姓豐足。益州之主劉璋為人昏庸,不能任用賢能,只須派遣一上將率軍,便可奪取益州。」
「只要荊州和巴蜀連成一片,形成大勢,便可以三足鼎立。」
「北有曹操,南有孫權,西有巴蜀。」
劉修眼中神采飛揚,朗聲說道:「鼎足而立後,一旦天下的局勢變化,便是猛虎出籠之時。到時候,荊州軍北上宛縣洛陽,益州軍東出秦川,兩軍合圍,便可以進取天下。如此,漢室可興,曹賊可滅。」
龐德公連連頷首,眼中更是讚賞。
劉修的分析聽起來簡單,卻說出了荊州的出路。
事實上,劉修的分析,大體源自於諸葛亮的《隆中對》。如今,劉備正在積極的尋訪諸葛亮,《隆中對》尚未出世,劉修自然直接採用了。尤其是《隆中對》的分析,也是基於荊州為基礎的,劉修拿過來用,完全適用於現在的荊州。
司馬徽讚嘆道:「小友一番話,鞭辟入裡,堪稱精妙。」
龐德公道:「想不到小友年紀輕輕,卻將局勢看得如此清晰,當真是人不可貌相。」
黃承彥忽然道:「小友是否忽略了一個問題?」
劉修微笑道:「承彥先生想說,劉荊州是守成之主,不能撐起大局,對嗎?」
「然也!」
黃承彥點頭,這才是最關鍵的問題。
荊州劉表治理的能力出眾,但卻不是開拓之主。讓劉表承擔中興漢室的重任,肯定不可能。尤其是劉表年老體弱,精力不足。
劉表微笑道:「曹賊仍然在北方解決後患,要出兵南下,也是一兩年後的事。一兩年後,誰能說得清楚呢?到時候,總有順天應時的人振臂一呼。」
關於以後的安排,劉修沒有言明。
劉表尚在,他只是一個庶子,說出太多的話並不合適。
龐德公眼眸一眯,看出劉修言不由心,沒有說實話。不過龐德公也沒有追問,正色道:「敢問小友,尊姓大名?」
劉修回答道:「小子劉修!」
龐德公的腦中,忽然閃過了劉表的兒子劉修。他再看了劉修一眼,見劉修衣著普通,談吐更是不凡,以劉表兒子的身份,不應當有這般談吐。
想到這裡,龐德公直接把念頭掐掉,眼前的劉修應當不是劉表的兒子。
司馬徽見氣氛有些凝重,忽然轉向窗戶外,笑道:「今日遇到小友,實乃人生幸事。如今,窗外蓮葉成片,朵朵蓮花更是含苞待放,來,來,欣賞一下窗外之蓮。」
黃承彥撫掌道:「正該如此。」
龐德公眼神落在劉修身上,又道:「小友滿腹韜略,對詩賦一道也應當擅長。相請不如偶遇,不如,請小友以窗外的蓮花為題,賦詩一首如何?」
劉修展現出來的眼界和才華,令龐德公眼前一亮。
看到窗外蓮花,龐德公忍不住考校一番。
司馬徽喜歡熱鬧,道:「小友可以慢慢考慮,想好了,再說不遲。讓你作詩,也不能沒有彩頭。若是你做得好,又沒有婚娶,我可以替你保媒。」
黃承彥打趣道:「德操,小友才華出眾,喜歡他的女子恐怕多不勝數,哪裡還需要你來保媒。」
打趣的話語,讓氣氛更是熱鬧。
劉修笑道:「德操先生願意替小子說媒,小子在這裡先行謝過了。」
司馬徽伸手道:「別急,我雖然答應保媒,但也不是隨便作詩就可以的,詩必須得到德公的認可,那才算通過。」
劉修見興致高昂,道:「德公先生,寧拆十座廟,不毀一樁婚,這可是關係到小子的人生大事,還請您高抬貴手啊。」
龐德公捋須大笑道:「小子,賦詩再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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