劉修神色不變,站在原地一動不動。
這一幕,更讓荊州眾人緊張。
劉琮面帶冷笑,眼神鄙夷的說道:「分明什麼都不會,卻要強行登場挑戰。哼,為了在父親面前露個臉,現在卻嚇傻了,丟人!」
劉表也是面帶慍色,頗不高興。
黃忠和文聘是武學大家,武藝精湛,眼界不凡。他們看到劉修的狀態,眼中精光閃爍。在兩人的眼中,劉修不是被孫仁嚇傻了,而是以靜制動。那雙眼流露的龐大自信,以及沉靜如淵的姿態,仿佛伺機而動的獵豹。
刺出的劍尖距離劉修,不到一尺的距離。
忽然,劉修手中的劍動了。
一劍平刺,位置略高於孫仁的劍,平平無奇,沒有半點特殊之處。
孫仁心中卻總有危險的感覺,但他看到劉修刺出的一劍,仿佛是一個沒有學劍的人,心中頓時又放下心來。手中的劍猛地再一次用力,刺向劉修胸膛。
忽然,孫仁眼神一凝。
只見王炎握緊劍柄,猛地一抖。
力量傳到劍尖,細薄的劍尖嘩的一聲,仿佛魚擺尾一樣上翹。
眨眼工夫,劍尖下彈。
孫仁不解其意,但他心中卻已經不在乎,因為他的劍逼近了劉修胸膛六寸處。
啪!
一聲脆響,劍尖處的劍身,敲擊在孫仁的手腕。
這股力量並不重,但敲擊在孫仁手腕處的剎那間,孫仁如遭雷擊一般,手腕酥麻無力,手中的劍哐當一聲落下。
孫仁的攻勢,全然消失。
劉修後退一步,不卑不亢的道:「承讓了!」
孫仁怔怔站在原地,好半響才道:「不可能,我怎麼可能失敗呢?」看向劉修,孫仁大聲質問道:「你是不是施了妖術?」
「你贏了,便是贏得堂堂正正。現在你輸了,便是三公子使了妖術,這是什麼道理?身為武者,連認輸的氣量都沒有嗎?」
黃忠眼神銳利,磅礴殺氣,鋪天蓋地向孫仁涌去。
孫仁遭遇這一股殺氣,心底顫動,畏懼驚駭。
「黃漢升,欺負小孩子算什麼本事?」站在魯肅身後的另一名武士一步踏出,擋在了孫仁的身前,黃忠的殺意便全然消退。
黃忠哼了聲,便不再插手。
剛才孫仁和劉修交手,黃忠看出了門道。
劉修對劍術的把握,堪稱出神入化,一劍刺出另闢蹊徑,輕易擊敗了孫仁。
孫仁再次問道:「劉修,你說,剛才耍詐沒有?」
劉修眼神銳利無匹,道:「耍詐?簡直是笑話!你的劍只得其形,不得其神,以為自己真的很不起嗎?」
孫仁沉聲道:「我自幼練劍,夏練三伏,冬練三九,一日不輟。你的意思是,我的劍只是花架子?」
熊熊怒火,自孫仁心底生出。
十多年的付出,被三兩句話否定,心頭不滿。
劉修道:「其實練劍,也是需要天賦的。」
「其一,你的劍術看似殺氣騰騰,但你沒有上過戰場,而且你的劍勢更偏向陰柔,難有真正的磅礴殺機。正所謂,天發殺機,移星易宿;地發殺機,龍蛇起陸;人發殺機,天地反覆。真正的劍術,一劍出,瀰漫的殺機便足以令天地反覆。」
「其二,你的劍術表面上靈活多變,實則缺少靈性。真正的巧,是大巧若拙,不是你提著劍跳來跳去,惹人發笑。那是跳大神,不是上乘劍術。」
「其三,劍不出則已,動則如雷霆。你的劍表面上快如閃電,卻空有其表。真正的殺劍,一劍出,如光如電,難以測度。」
「其四,你運劍看似沉穩,卻不夠冷靜。稍微被激將,劍招就散亂不堪,不再冷靜。」
劉修大袖一揮,道:「你的劍,還差得太遠。如果江東派出你這樣的武者,就妄圖挑釁荊州,那是以卵擊石,自找沒趣。就算再多十個這樣的你,我也輕鬆擊敗。今日教訓,希望你好自為之。」
「好!」
劉表捋著頜下鬍鬚,眼神興奮。
劉修的話,將孫仁抨擊得一無是處,讓劉表狠狠出了口惡氣。
荊州的一眾文武,也是神色興奮。
孫仁怔怔出神,眼中流露出不可思議的神色。忽然,孫仁推金山倒玉柱一般拱手揖禮,心悅誠服的道:「修公子教誨,孫仁銘記於心,在下輸得不冤枉。」自身劍術的瓶頸,孫仁早已察覺到。劉修一針見血的指出來,讓孫仁真切的明白了。
劉修微微頷首,徑自回到坐席坐下。
論劍術,劉修絕對稱得上宗師。
前世,劉修歸順曹操後,為避免遭到猜忌,便不理政務,轉而學習劍術。當世,劉修向南陽劍術宗師鄧展學了劍術,又向洛陽劍術宗師史阿學習,糅合兩家劍術之長,劍術精湛。因為自保,劉修一直藏拙,沒有展露自己劍術的事情。
魯肅輕嘆,這一回失敗,便失去了讓黃祖道歉的機會。
不過出使荊州的目的,是為了麻痹劉表,認輸倒也沒什麼。當即,魯肅道:「劉荊州,江東敗了,願賭服輸。在下返回後,主公便會罷兵言和,再不進犯荊州。」
劉表心中歡喜,淡淡道:「希望貴主能信守承諾!」
魯肅又道:「劉荊州雄踞荊襄九郡,兒子也是劍術超群,真是虎父無犬子。」
劉表自謙道:「魯校尉謬讚了!」
魯肅話鋒一轉,忽然道:「修公子才能卓越,武藝出眾,在下佩服萬分。與其在荊州埋沒才能,不如去江東做客,我主必定倒履相迎。」
在劉修登場時,魯肅看出了劉修劉琮和劉表的關係並不融洽。
一番話,暗含挑撥。
劉琮聽了後雙目噴火,握緊拳頭,恨不得生吞了劉修一般。因為魯肅的眼中,只有劉修,沒有他劉琮。
劉表的表情也略顯陰沉,劉修是他劉表的兒子,怎麼能去江東呢?
劉修輕笑,回答道:「子敬先生的好意,劉修心領了。請子敬先生放心,待來日,劉修必定馬踏江東,親自率軍到江東做客。」
劉表臉上的表情驟然變化,哈哈笑道:「說得好!」
魯肅微笑道:「修公子好雅興!」
只是,魯肅的心中,一陣惋惜。他本想挑撥一番,沒想到劉修借勢而起,竟是開口說要馬踏江東,一下扭轉了局面,才思敏捷,令魯肅也暗暗稱讚。
他乾脆的拱手道:「江東還有要事需要處理,在下便不叨擾了。告辭!」
「慢走不送!」
劉表揮手,目送魯肅孫仁等人離開。
等魯肅等人離開後,劉琮又跳出來,不陰不陽的道:「三弟劍術超群,怎麼不早一點上場呢?早一點擊敗孫仁,父親就不用擔心了。」
一句話,劉修心頭冷笑,看來劉琮是鐵了心思要和他槓上了。
再看劉表的神色,果然笑意消失,有些陰沉了。
以劉表的性格,如果不解釋清楚,必定讓劉表記恨在心。
劉修面帶笑容,不卑不亢的說道:「二哥錯了,並不是我故意不上場,是因為不知道孫仁劍術的情況下,不敢貿然登場。」
劉琮哼聲道:「狡辯!」
劉修算定了劉琮會追問,又道:「兵法上說知己知彼百戰百勝,只有知道了孫仁的情況,我才能做出合理的判斷。如果冒冒失失的衝上去挑戰,失敗了,丟的不僅是自己的臉,更是父親的臉,以及整個荊州的臉。」
頓了頓,劉修不卑不亢的道:「身為人子,為父親分憂是必須的。但是,如果一頭熱,莽撞行事,那是匹夫之勇。」
劉琮嘴角抽搐,這是指桑罵槐,故意罵他啊。可劉琮思來想去,一時間,竟是找不到辯駁的話,心頭憋屈不已。
劉表聞言,神色讚賞。
劉修眼神自信,繼續道:「父親一直教導我們要讀書,因為讀書才能明理,才能理智行事。兵法說『主不可以怒而興師,將不可以慍而致戰』,便是要冷靜應對,也是這個道理。」
劉琮哼了聲,打定主意不再開口。
黃忠眼中滿是讚賞,抱拳道:「主公有此佳兒,令人欣羨吶。」
蔡瑁看了怒氣沖沖的劉琮一眼,說道:「三公子擊敗孫仁,江東服軟,臣為主公賀!」蔡瑁站在劉琮一邊,可劉修應對得體,再加上黃忠開口,蔡瑁也無法貶低劉修。
其餘的文武眾人,紛紛恭賀劉表。
一時間,大廳當中讚揚聲不斷。劉表的臉上,笑容可掬,神色自豪無比,全然忘記了他自己根本不曾教育過劉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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