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庶愣了一下,對趙雲的心胸,既感到欽佩,也有些擔憂。
敢把降兵就地安置,一般人可沒有這種魄力!
昨日有不少將士受了傷,趙雲馬上派人遍請郎中給將士們治傷,將士們都很感動,尤其是重新領回兵刃,就地駐紮,趙雲拿他們當自己人對待,更讓大夥發自內心的感動。
接下來,問題非常棘手,關中一帶,災情嚴重,絕大多數的人都餓著肚子,好的情況也勉強是飽一頓飢一頓。
趙雲在屋裡來回踱步,走走停停,不一會俊朗的眉頭幾乎絞在了一起。
「荊北!」
過了一會,趙雲沖門外喊了一聲。
荊北一直守在門口,趕緊推門走了進來。
「你馬上回洛陽,告訴田疇他們,馬上籌集糧食,火速送往長安。」
見趙雲的表情從來沒有這麼嚴肅過,荊北意識到事情的嚴重性,當即重重的點了點頭「主公,你就放心吧,我這就回去。」
荊北轉身就要走,趙雲又喊住了他「事態緊急,你拿著這個,不論是誰,只要敢阻撓這件事,一律嚴懲不貸。」
趙雲解下自己的佩劍交給了荊北,荊北接劍在手,頓時感到心裡沉甸甸的,好像突然壓了一塊千斤巨石。
「我知道了。」
荊北轉身離去,出城之後,一路快馬加鞭,兼程趕路,路上不敢有片刻的耽擱,餓了,就買幾張麵餅在馬背上吃,渴了直接趴在河邊,匆匆的往嘴裡灌上幾口。
趙雲心裡很清楚,就算荊北行動再快,一來一回,中途糧草還要籌集,等糧食運到長安,少說也得十天半月,人能飛馬疾馳,快馬加鞭,糧食根本快不了,尤其是關中的道路崎嶇不平,多是曲折坑窪的山路和戈壁。
在這段時間內,趙雲自然不能什麼都不做,每天都在死人,掠人而食的現象也時有發生,放在後世吃活人覺得無法想像,可在當時卻一點都不少見。
趙雲眉頭深鎖,把自己關在屋裡,苦思對策。
到了晌午,有人端來飯菜,趙雲一口都沒有動,一想到那麼多人連飯都吃不上,只能啃樹皮和草根,甚至吃人肉,趙雲便一點胃口都沒有。
「來人。」
「主公。」
胡才和李樂,邁步昂首而入。
「馬上傳令,凡是原郭汜軍中所有的牛羊牲畜和劣等軍馬,一律押到長安,全部殺掉,熬成熱湯分發給那些窮苦的百姓。」
「是。」
兩人雖然略感吃驚,卻也不敢多說什麼,趕忙領命行動。
過了一會,徐庶忙完自己的事情過來了,見趙雲還沒有吃東西,忙勸道「主公,你就不要太著急了,保重自己的身體比什麼都要重要,辦法總是會有的。」
「元直,你有什麼辦法沒有?」趙雲抬頭看著他,表情急迫,眼含期待。
「辦法倒是有一個,只是……」
徐庶皺著眉頭,欲言又止,一向從容灑脫的他,好像突然變了一個人一樣。
「說!」
趙雲催促道,語氣嚴肅,不容抗拒。
「主公,這關中一帶,的確是鬧了災,且災情數年罕見,但即便是這樣,並非所有人都沒有飯吃,那些底蘊深厚的豪門世家或者有錢有勢的貴族富商,未必家裡就沒有餘糧,只不過,要讓他們乖乖把糧食拿出來……怕是有些難辦。」
一句話點醒夢中人,趙雲兩眼驟然一亮,連連點頭「是啊,就算災情再嚴重,總會有人餓不著肚子。」
吃大戶?
打他們的主意,這的確是個辦法,但徐庶的擔心不是沒有道理的。
凡是家裡有糧食的,都有一定的社會地位,放在後世少說也是地主階級,他們有權有勢,關係盤根錯節,都是關中一帶的頭面人物。
而趙雲自從當了一方諸侯後,跟上層社會的關係,一直不算太好。
曹操、袁紹、孫堅、掏錢、劉表…這些諸侯身邊都離不開世家的輔佐,反過來,他們也對世家禮遇有加,百般照顧,就連唯才是舉的的曹操,提拔重用了那麼多草根階層,可身邊依然少不了世家的力量。
可唯獨趙雲,到目前為止,身邊的世家小角色倒是有幾個,可真正有分量的豪門望族,卻一個也沒有。
汝南袁家、弘農楊家、潁川荀家、襄陽蔡家……這樣的家族才是真正的龐然大物,趙雲根本不受他們的待見,身邊倒是有一個河內司馬家,但司馬家卻態度不明,一直在觀望,從未明確表示過要出仕輔佐趙雲。
趙雲沉默了一會「事態從權,顧不了許多了,這樣你馬上派人給關中一帶的上層家族送信,不管用什麼辦法,都務必把各家族的族長請到長安來,我要親自跟他們見上一面。」
「主公……你該不會……」
徐庶有些擔心,怕趙雲對那些家族下手,這可不是鬧著玩的。
就說兗州的名士邊讓,被曹操給殺了,到現在依然還有很多人在暗地裡指責謾罵曹操。
如果趙雲對這些家族下手,哪怕僅僅是幾個家族,後果也不堪設想。
趙雲目光冷峻的看了他一眼「元直,每天關中餓死街頭的人都不在少數,一時一刻也耽擱不得,我自由分寸,你馬上去辦吧。」
「可如果有人找理由推辭不來呢?」
趙雲厲聲道「綁也得把人綁來。」
這次趙雲真的動了真怒,一點都不商量,雷厲風行,獨斷獨行。
大事來獨斷不賴眾謀,這句話不是沒有道理的,關鍵時候,不論對錯,必須敢於挺身而出,敢於拿主意。
徐庶搖了搖頭,心事重重的走了出去,這一次,他的心裡莫名的生出一股不祥的預感。
想讓那些家族乖乖把糧食貢獻出來,哪有那麼容易,事情一旦出現衝突,免不了要出人命。
老百姓死了,翻不起絲毫的浪花,可若是隨便對一股偌大的家族出手,那後果,絕不敢想像。
張寧湊到趙雲跟前「喂,你該不會真的要對他們下手吧?」
趙雲瞥了她一眼「人命關天,豈能兒戲。」
「我就說嘛。」
張寧鬆了口氣,哪知趙雲接著說「誰才是天,很多人搞不清楚,百姓才是!」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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