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國遊俠傳 四五我有三策中下

    帳外忽然有人用力大鼓其掌,笑道:「元直果然厲害,此計深得『用間』之精髓也!」

    徐庶一愣,忽然面顯狂喜之色,大叫一聲,跳起來便撲出帳去。

    我急忙站起,心:「誰這麼厲害,居然能讓張南乖乖放他到我主帳之外?」

    阿昌、劉二等人剛隨我回來,正在陪蒯奇他們吃飯,營中秩序,特別是我這主將大帳,都由張南安排。目前處於鏖戰之際,軍中戒備森嚴,來人就算武藝再強,輕功再高,也絕不可能是偷偷潛入進來的。但對自己居然沒有聽到他的腳步聲而暗暗驚訝:「雖然我全神貫注,心無旁騖,但這人的輕功,也真是不錯。」

    不一刻,徐庶轉身進來,一個人幾乎是被他強拉硬拽而入。

    那人很不滿地說道:「你慢點,我又不跑了。」

    我定睛一看,頓時傻了,用力揉揉眼睛,豬目狗鼻,夭眉鼠須。

    「怎麼是你?」

    那人道:「就是我了。」推開徐庶,大刺刺往席上一坐,拍案叫道:「我來喝酒,怎麼酒還沒有上來?」

    我忙道:「有,有,先生請寬坐,馬上就來。」叫道:「快取最好的酒來。」

    帳外張南應了一聲,忙著張羅去了。

    那人斜著眼看我幾下,哼了一聲:「你這麼站著,可是待客之禮?」

    徐庶沖我直使眼色。

    我卻不看他暗示,只是微笑:「難道我坐下來,比我站著更能表示對客人的尊重麼?」

    那人道:「正是。我喜歡促膝而談,輕斟慢酌,居高臨下之輩,我是決不肯與他一起喝酒的。」

    我點點頭,慢慢坐下。

    張南率領幾名士卒,送上好酒好菜。本來也是到吃飯時間了,正好。

    那人一指張南,道:「此人玩忽職守,輕信人言,嚴重缺乏為將的警覺性,當斬!」

    張南大驚失色,急忙跪倒,伏地請罪。

    我微微一笑,道:「不然,此將當賞。」

    那人一怔:「哦,為什麼?」

    我道:「居然能識得士元的重要之處,一點都沒耽誤就親自送來到我的中軍大帳。很好,很好!」對張南道:「你起來吧,士元兄和你開玩笑呢。」

    那人哈哈大笑,拍拍張南的肩膀:「小伙子,這次是我,下次長點腦子,別讓滑嘴的奸細混進來。」

    張南爬起來,低頭道:「鳳雛大人豈能為人做滑嘴的奸細?」

    那人又是一怔,張著嘴好一兒,才哈哈大笑出聲:「果然強將之下無弱兵,我龐統服了。」

    這人竟然是周瑜軍最重要的謀士,鳳雛龐士元。

    我對張南道:「張南你能辨別賢士,為主分憂,十分可嘉。我先賞你新式戰甲一領,下去庫藏自己挑吧。」

    張南大喜,急忙拜謝。

    韓暨親制的新式鎧甲,軍中誰不艷羨欲得?不過因為數量過少,除了幾名高級將領之外,一直沒有再往下發。

    龐統輕嘆一聲,端起酒鼎就喝。

    徐庶道:「士元,這一位還沒介紹呢。」

    龐統灌完一鼎酒,睨了田豐一眼:「他是什麼官職,居然有資格坐在這裡?」

    徐庶道:「我軍第一副軍師……」

    龐統發出一聲怪笑:「第一副軍師?好名堂,好名堂啊!」忽然衝著我瞪起眼來,道:「那我若來投飛帥,能做個什麼官?」

    徐庶急道:「士元休得無禮,這位是田……」

    龐統再度打斷他:「久聞飛帥善於用人,你說,依你之見,我龐士元能居何職?」

    我腦子急轉,思考應對之詞。

    龐統在這種時候忽然來到我的駐地,絕非是隨性所至,要來騙騙我的酒喝,看看我的笑話,然後說拜拜那麼無聊。慢慢道:「士元之酒才,可稱冠軍;士元之人才,可稱亞軍。」

    龐統怒道:「我之才只能稱為亞軍?尚有何人在我之上?」手握酒鼎,橫眼掃視徐庶。

    我哈哈一笑,道:「君之師妹,便可名列君前。」

    龐統聽到師妹二字,眼珠急轉,道:「啊,……你見過我小師妹,什麼時候?」

    我道:「那日在令叔龐公家,士元與蒯越爭執,拂袖上鹿門山小歇而去之後,我有幸見到令師水鏡先生和令師妹時小姐。她對士元的評價,便是這兩句。」

    龐統哦了一聲,氣焰稍減。

    徐庶道:「主公,士元智深如同大海,正是我軍急需的大才,庶願以軍師之職相讓。」

    我心裡微感不悅,道:「你倒是見誰讓誰。」雖然知道,歷史上龐統可能確實比徐庶高出半籌,而自己也親身感受到他計謀的厲害之處。但徐庶人品好啊,人見人愛。像龐統長得這麼慘的,脾氣這麼別的,我是未來人,還算知道一些內幕,也覺這人個性實在不怎麼的。

    田豐新到一日,還不知道龐統的身份,看徐庶一眼,心:「此人雖然驕傲,但無才不狂,主公和軍師均對此人有懼怕卻又十分期待之色,莫非他果然有力挽狂瀾之策?時間急迫,我且助主公、元直一臂之力。」忽然冷冷道:「元直,你居我之前,我無異議。但若要讓,也該先讓於我才對。」

    徐庶不防他出來橫攪一槓,心壞了,這老頭比我師弟還清高剛倔,他要硬插一腳,今晚可就麻煩了。

    龐統這才注意到田豐,心:「這老頭子是誰啊?適才分析敵情,三策之論,果然精闢。長沙所有重要武我都有檔案記載,以前怎麼沒聽說過他?」放下酒鼎,拱拱手:「願聞先生大名。」

    田豐道:「現在你願意問我叫什麼了?」伸手取過酒勺,慢慢給自己的酒鼎注滿,卻不他。

    徐庶忙道:「士元,這位便是河北田元皓先生。」

    龐統吃了一驚:「你說誰?」上下打量田豐幾眼:「莫非是鉅鹿田豐?」

    田豐輕飲了一口酒,道:「正是。」

    「你……先生不是死了麼?」

    田豐笑了:「死人能坐在你面前喝酒麼?」

    徐庶急道:「士元不要無禮。田先生剛從河北來。」

    驟然之間,龐統的臉色變得異常通紅,他急急放下酒鼎,推開面前矮几,爬前幾步,到了田豐之前,五體伏地,兩手抱頭,道:「帳外聞公三策,已然驚佩。不到竟是田公。晚生無狀失禮,請先生責罰。」

    田豐出其不意,不明他何以如此前倨後恭。但他見多識廣,知道對這類傲氣才士,不能輕易改變態度,否則必為其所輕。今晚本來就要藉機敲打敲打他,這等好機如何能不順勢利用?

    他故意停頓了一兒,有近一分鐘的時間,才向我和徐庶努努嘴。

    徐庶上去攙龐統,他還別著不肯,徐庶力氣比他大,略一用力,硬把他的腰給扶直了。

    我道:「士元見元皓兄,如何這般多禮?」

    龐統瞪我一眼,道:「田公,天下第一智士,實至名歸。龐統之心,嚮往已久。今日得見,豈可不五體投地乎?」說著又要往下爬。

    田豐心:「才溢之士,稍卻即可,不能過於折辱。」欠身伸手相止,道:「士元果然敬我,以後你我自有很多機秉燭暢談,今晚我軍情況緊急,士元請恕元皓無法奉陪。」

    龐統點點頭,請田豐坐好,然後退回原位,揚手大笑道:「田公何憂?」轉頭看我和徐庶:「公等又有何懼?」

    我道:「不瞞士元,我們怕的,只是周瑜與兄二人。」

    龐統拉回自己的几案,端起從者剛放好的酒鼎,大灌一口,笑道:「朱君小勝而安,呂子衡妒才收線,周公瑾束手縛腳,龐士元計不堪行,諸位何足為慮?哈哈,哈哈哈。」

    徐庶心中暗喜,心:「師弟瘋瘋癲癲而來,果是所獻良策未被採納,懷恨而叛。」

    果然,龐統發泄一通之後,對我道:「今日得見田公,龐統此來無虛行也!田公既然在此,我當甘居末下。飛帥,你若不怕我氣性乖張,反覆無常,便封我做你鎮軍大將軍府第二副軍師,如何?」

    田豐看他一眼,心:「好小子,真夠直爽的,對我脾胃,以後要好好親近親近。」

    我心中亦是大喜,笑道:「如此委屈士元,如何過意得去?」一拍雙手,「以後我軍軍務,就由三位軍師做主即是。」

    龐統高舉酒鼎,仰首而傾,將鼎中之酒盡數灌下肚去,兩隻大袖一抖,隨手扔了酒鼎,大聲笑道:「座上來客無虛士,幕中之賓盡志同。能與田公、元直為伍,我龐統尚有何憾?」

    徐庶道:「士元,你只須告訴我,周公瑾是否已撤軍江陵?」

    龐統道:「今晚三更。」

    徐庶心中巨石落地,對田豐道:「元皓兄,差一點咱們就和他們撞上了。」

    田豐輕輕搖頭,微微皺眉,對周瑜此舉甚為不解。

    龐統雖然已叛出江東,但見田豐搖頭皺眉,心中仍然覺得不是滋味,道:「田公,周公瑾年紀雖幼,智謀頗廣,適才田公所言上中二策,他心中盡知。只可恨朱治、呂范弄權,公瑾為人重義,卻又堅決不肯違抗上令,真是令人氣怒欲死。」

    我挺明白龐統的心情,道:「元皓兄剛到我軍,對周將軍不太了解。其實士元和周將軍二人給我們添的麻煩,難道還少了?」

    龐統笑道:「主公是否很恨士元強奪江陵?」

    我道:「恨啊,當時我覺得就算咬死你們二人,也難解我心頭之恨!」

    眾人相視,一起大笑。

    徐庶把當日兩家如何競爭,謀奪江陵,半月間江陵兩易旗幟之事,盡都與田豐講述一遍。

    田豐亦是驚嘆不已,道:「主公軍師固然深悉用間之妙,士元和公瑾將軍竟敢以數千疲憊孤軍懸於敵後,智取堅城,更是策劃完備,機敏果決,佩服!」

    龐統道:「田公過譽了。唉,只可惜,公瑾這一回江陵,便是蛟龍上岸,猛虎離山,再也無法施展了。」

    我和徐庶交換一個眼色,徐庶道:「士元,我主愛才,你也看到了。我軍現在有元皓兄和你我二人,出謀劃策,用計行間,這方面應不輸於任何敵人。但卻非常缺乏一位才智足以獨當一面、能指揮三軍的主將,士元你看……」

    龐統大搖其頭:「別指望,別指望。公瑾持身嚴正,忠於孫氏。其心之純,可鑑神明。我自己知道,我是說服不了他的。」看我一眼,心:「不然我用得著來投你?」

    我道:「阿飛才德不足,自然難入周將軍之眼。不過我看周公瑾他,恐怕也未見得是忠於孫氏罷?」

    龐統雙眉一挑,額上青筋暴露,道:「主公此話怎講?」

    我道:「若說他忠於孫策將軍,我倒能夠解,畢竟總角之交,非比尋常。至於孫權小兒,嘿嘿,就難以令我相信了。」

    龐統捋捋鼠須,道:「主公有甚依據?」我罵孫權為小兒,這句他聽著很是順耳。

    我微笑不答。徐庶道:「士元,宋定現在我軍,孫氏兄弟與周將軍之間的情怨,我們早就聽說了。」

    龐統一窒,心:「果然,難怪元直對用間之策,深具信心,原來隱情都已外泄。」

    我道:「內中情由,牽涉兩位夫人名節,我們就不必多此事了。不過我軍現在的情況,士元你可能非常清楚,我水軍剛在油口大敗,幾近全軍覆沒,便是缺乏大將之故。」

    龐統皺起短壽眉,了半天,道:「江陵之戰,實是公瑾預定之計,朱治不過照計而行罷了。」

    我一愣,瞬即求才之壓倒了痛恨的念頭,道:「是啊,正是如此,我對周將軍才渴慕甚深啊!」

    龐統直搖頭:「主公,不是我不肯盡力。實在沒辦法,現在沒辦法。」

    徐庶道:「此事且放過一邊。還有一個情況士元可能還不知道,曹操的大軍,已開始南下。前鋒幾日前已與新野的霍峻軍交上了手。」

    龐統大吃一驚:「什麼,曹軍鐵騎?元直,你跟我說說清楚。」

    我隨手把案几上還沒收起的那份密函遞給他。

    龐統遲疑一下,伸手接過,一看那機密等級,心:「你可什麼都不防。」

    看完之後,他神色稍變,把那密函遞還給我,道:「這可有些難攪。江陵的江東軍雖然內部欠和,城中不穩,但也不是輕易能攻取消滅的。」

    徐庶道:「曹操氣盛軍強,雖然暫時受挫,必然捲土重來。好在周瑜今晚撤軍,江陵方面的威脅暫時減弱,令劉表的主力能夠回頭北去。這種形勢下,我們該如何行事?」

    大家都沉思起來。

    其實油口大敗之後,現在對形勢最沒有影響力的,就是我們長沙一方。曹操、劉表、孫權,任拉出一個,實力都不是我們所能觀其項背的。

    但我們目前所擁有的信息資源,至少在短期內,卻是其他三家都無法比擬的。

    能不能利用這些優勢做些章呢?

    龐統忽道:「我有上中下三策,主公和元直、田公參正。」

    我驚喜萬分:「這麼快就出三個辦法?」忙道:「士元請講。」

    龐統道:「現在立刻集合全部人馬,三更出發,直趨麥城,趁江東軍輜重方起,將歸無備,突然襲擊,將其一舉擊潰,徹底清除身後的威脅。只要能捉住周公瑾,剩下朱治、呂范等眼光狹隘之輩,無足為害。然後迴轉玉陽,蒯越必喜而出迎,那時主公擲劍為號,將襄陽軍中大將全部拿下,剝其權,奪其兵,嚴密封鎖消息。再令人先行報捷襄陽,迅速揮軍北返,故伎重演,若能再捉住劉表,旬日之間,襄陽大局可定。曹操若見主公為荊州之主,必然不敢輕易繼續南進。是和是戰,權在主公。等穩定住北方局勢,便可再作道。孫權無能小輩,劉璋暗弱之徒,豈是主公對手?此為上策。」

    田豐和徐庶都見色動。這個計劃牽涉極廣,實施起來難度很大,但若成功,長沙軍可就此翻盤,從此腰杆徹底挺直起來。

    我也極其動心,了半天,問道:「士元,那中策呢?」

    龐統看我一眼,道:「等周瑜軍撤,勸劉表與孫權議和,江陵暫留給孫氏。我在曹軍大軍南壓之際,孫權亦不過於威逼襄陽。那時劉表必然請主公赴前線協助作戰,因為一來主公將強智足;二來和孫氏牽線搭橋也需要主公出面。劉表與江東有殺父之仇,他自己是絕對無法說服孫權與他合作的。主公現在荊襄人脈已足,從將領到士卒,都樂於為主公效勞,完全可以在作戰中逐步掌握住襄陽軍的實權。有了軍權,便好辦事。只要能擊退曹操軍,襄陽也就是主公的了。此為中策。」

    我道:「槍桿子裡面出政權!士元說得有。」

    龐統一怔,心:「主公這句話果然精闢,可算是亂世爭霸的要點。」道:「其三,急返長沙,先圖自保,然後靜觀曹、劉、孫等之動向。此為下策。」

    他這條計說得簡略,我忍不住道:「為何是下策呢?」

    龐統道:「我料目前情況之下,即使沒有主公,劉表與孫權也終能暫休干戈,聯合作戰,以免被曹操逐一擊破。當然,其中也許請主公居中斡旋,以成其事。但無論是曹操擊敗孫劉聯軍,進占襄陽;還是孫劉破曹,把曹操趕回南陽以北。勝者聲威大振之下,勢力均大幅擴張。那時,我們長沙四郡,便是他們眼中最佳的魚腩,可隨意食之。我實不知如何與彼等相抗衡,只有束手受縛。所以此為下策。」

    我忽然醒悟過來,這跟歷史上赤壁之戰的形勢差不多啊!孫劉聯軍把曹操趕回許都,獲得勝利之後,尚未考慮北進,便把目光轉向周圍其他的較弱勢力,劉備順手掃蕩荊南四郡,孫權則垂涎於西川天府之地,雖然西征因周瑜中途病故而終止,但其後劉備還是率軍打了進去。

    要在這群雄混戰中脫穎而出,必須以戰養戰,逐步發展壯大。過度脫離主戰場,妄以逸待勞,坐享成果,早已被數千年的歷史斷定為死路一條。

    我主意已定,看看徐庶、田豐:「兩位還有什麼高見?」

    徐庶道:「士元三策,與我和元皓兄所見略同。只看主公欲取何策。」

    我道:「下策太過消極,斷不可取;上策麼,」我看一眼龐統,「我不士元落個賣友求榮的罵名。所以,雖為上策,我亦不納。」

    龐統驟然眯起眼睛,身定如木,半晌,目中忽然流出眼淚。

    「主公……知我……」

    我輕聲安慰他幾句,道:「其實主要是上策危險性太大。而且,中策雖然時間要拖一些,但確是最佳的方法。不過我很擔心,我長沙四郡,是否被孫權趁機偷襲?」

    徐庶道:「主公勿憂。我有一計,可保長沙萬無一失。」伸手指向東方。

    龐統擦乾眼淚,笑道:「好計。」

    我道:「那好,如此我們就選擇中策。請元直去給杜營主發送密函,讓她和玉兒暫時停在樊城之側,不要再繼續南撤了。」

    徐庶答應一聲,道:「我要伊籍向劉表說明幫助他抵禦曹操之事,我劉表對此一定求之不得。至於仲常和沙摩柯、馮千鈞他們,事關機密,主公你看,是不是讓阿昌去跑一趟?」

    我道:「好,你安排。」

    徐庶搖一搖頭,道:「本來是對付周瑜的,就這麼一天,就改去對付曹操了。」


    龐統瞪他一眼,道:「未必吧?」

    徐庶道:「士元是說……嗯。」笑了一下。

    我微微一笑,這倆人不愧是師兄弟,剛一合作就顯示出十分默契的特點。

    田豐道:「主公,蒯越這邊的事,是不是也該處一下?」

    我問:「蒯奇他們的三千人,已經安置停當了罷?」

    田豐道:「是,不過我瞧蒯奇公子心中有些疑惑,只是沒好問而已。」

    我道:「嗯,我看等兒煩元直去跟他們聊聊。」

    徐庶道:「是,我一兒就去。」

    我看他一眼,有點不好意思,道:「算了,還是我自己去吧。」

    徐庶笑道:「主公對我,又何必客氣?」

    龐統笑道:「沒錯,只管用。這傢伙在我們師兄弟里體魄最好,粗活多干點沒關係。」

    我笑道:「那怎麼行?孤樹不秀,獨木難支。現在軍情日益緊張,各處需要處的情況一定越來越多,好在現在有元皓兄和士元兩位過來,元直以後不用像以前那麼辛苦了。」

    徐庶笑了笑,道:「是啊!」知道我是告訴他,田、龐兩位副軍師也有參與最機密事務的權力。

    龐統看我一眼,忽道:「主公,我恐怕暫時還幫不上什麼忙。現在軍中有元直和田公,不用怕吃別人的虧。我立即趕回麥城去。」

    徐庶愣住:「士元,你已然出來,還能回去麼?周瑜是否起疑心?」

    龐統道:「沒事。我出來之時,並未清何去何從,所以找了個很好的託詞。現在未過定更,公瑾正在開始做撤退的準備工作,我走快些,正好可以趕上。」他回答徐庶,卻一直盯著我的臉看。

    田豐在旁問道:「士元回去,欲何為?」

    龐統對他十分尊敬,忙轉頭看他,道:「江陵中尚有我的好友潘睿和董允,他們是我勸降公瑾的,我得把他們再帶出來;王威等被關在江陵大牢,也需營救;還有,主公的細作黃敘、夏略等人都藏身黃老先生的刀館之中,沒有我和公瑾照應的話,並不安全。」

    徐庶一凜,道:「黃忠他們……」心:「我倒一直沒到,你對荊襄的情況是了如指掌。須得儘快通知君宇他們轉換棲身地點。」

    龐統道:「公瑾在江陵時,就已非常清楚他們的身份,只是一來不願與主公結仇過深;二來他甚慕黃先生的為人和刀法的造詣。所以一直嚴禁屬下騷擾。不過現在朱治當家,若被他知曉黃先生父子身份,其禍非小。」他再看我一眼,「最主要的,我不回江陵,如何能助主公奪取江陵,活擒公瑾呢?」

    徐庶哦了一聲,忽然明白了。

    無功不受祿。龐統是一個孤傲之人,不立下大功,怎麼能安於高位。何況他眼下就有很好的立功機,何樂而不為?心:「有士元居內調度,江陵不難取之。」

    田豐道:「士元,我有一言,望君切記。」

    龐統道:「田公請講。」

    田豐道:「士元此去江陵,身處危地,切記未有完全把握,不可將實情告知其他任何人。」

    龐統道:「田公放心,潘睿和董允二人並非小人,而且他們現在對孫權那小子也都十分不滿,我見機行事,決不敢魯莽,壞了主公大事。」

    徐庶道:「士元回到江陵,請持此牌去安家營見安家主人安楓眠,他自不問任何問題,一切聽士元調遣。」取出一面小小銅牌,塞到龐統手心之中,讓他握緊。

    龐統頗感意外:「安家?」道:「安家一向持家中庸,不問政事,不到居然給你收為腹心。」

    徐庶笑道:「海子湖夏家和鳳凰渡鄧家和我軍關係密切,恐怕都在你江東軍監視之下,我怎麼敢輕易使用?」心:「我的手段要都讓你洞悉,那豈不太慘了麼?」道:「江陵之事,盡托士元。黃忠父子等人已泄,不到非常時刻,士元不要自己去與他們聯繫。」

    龐統道:「元直放心,我自有辦法。」

    徐庶點頭,和田豐一起看我。

    信他不信?

    我心中閃過一絲疑惑,瞬間即逝,暗:「除我之外,他現在哪裡有合適的盡忠對象?此人雖然擇主,卻非反覆無常之徒,我卻不可以小人之心度之。」當即道:「時間急迫,士元既有把握,那就不要耽擱時辰,以免謀泄。」

    龐統道:「是,多謝主公。」心:「主公對我坦誠相待,我如此形跡詭異,他竟然毫不懷疑,真人傑也!」他初入大帳之時,還看看我是不是真適合做他的主人,等決定投效我麾下,卻又臨時動念,要立下奇功再回來任職。如此忽東忽西,要換個人,連龐統他自己都要疑慮重重。所以對我竟然能跟得上他的思路十分感激。

    當下龐統急急而別,匆匆而去。

    為保守機密,我等三人只到帳門便不遠送,又令張南秘密護送一程。

    返回到帳里,我思慮已畢,道:「兩位軍師,現在聽我的任免命令。」

    徐庶微感意外,忙道:「主公你說,我都記著。」

    我看他二人一眼,笑道:「這可是我鎮軍大將軍第一次大規模的正式命令吧?可稱鎮軍府一號令。有什麼不妥,你們只管說。」

    徐庶道:「嗯,稍後我用正式的大將軍印璽蓋章。」

    我點點頭,道:「武陵代郡守蔣琬,公忠勤勉,任命為武陵太守;酃縣令鄧芝,機警善治,右遷桂陽太守;鎮軍大將軍府倉曹令史劉賢,暢曉郡務,升任零陵太守;醫林國手張機,悉心為民,特任命為長沙太守。」

    徐庶道:「主公,長沙讓張仲景先生為太守?」

    我道:「是啊,長沙大疫,張機先生妙手回春,和洽、韓玄等全靠他悉心治療,才得以康復,而且我發覺張先生極有安撫治、協調群僚的能力,所謂醫而優則仕。我希望天下人都知道,我阿飛的部下,不分貴賤親疏,無論士農工商,三教九流,諸子百家,只要有本事,能造福百姓,都能以此晉身仕途,獲得榮華富貴。」

    田豐眼前一亮,擊掌贊道:「醫而優則仕!不錯,就是這個道,能造福百姓就能當官得富貴。此令一發,何愁人才不來?主公的胸懷和手段,果非他人能及。」

    在古代,醫道高明的醫生雖然常常能得到廣大貧苦人民的無比尊崇,但社地位卻非常之低。能在官府任職的少數醫生,多是家庭里有強大的背景。但以一介江湖草醫身份而擔任一郡之長這等要職,則自古從未有之。

    徐庶笑道:「元皓兄在我軍呆久了就知道,主公不言則已,言必出奇。嗯,那零陵原太守劉度公怎麼辦?」

    我道:「他身體一向不好,多次請退,我看就先給他一個鎮軍大將軍府西東閣祭酒的名銜,讓他回家歇息些日子吧。還有,劉賢推薦的郡吏劉巴可堪大用,先放在零陵做一年功曹;桂陽郡尉鮑隆頗識大體,升為桂陽郡將兵長史;鞏志為武陵郡功曹;武陵幫黑幫主立有大功,贈金甲一領,寶刀兩口,駿馬一百匹。」

    徐庶點頭,知道鮑隆的升職是對他上月自動送族兵到油口前線的回報,武陵幫的功勞則是刺殺金旋。正要說話,我續道:「另外,新建鎮軍大將軍府江南四郡營。由武陵幫副幫主沙摩柯出任江南別營武陵營營主;桂陽營營主由劍盟盟主侯堅擔任;長沙營營主由桓嘉擔任;零陵營……零陵營……」一時卻不起如何安排。

    徐庶醒道:「蔣琬的妻弟劉敏,年輕有為。」

    我起來,上次去零陵,這孩子隨蔣琬一起來見,果然武藝純熟,騎技在江南算得一流。心:「才十七歲,是夠年輕的。」點一點頭,道:「軍師醒得對,就是他了。」

    喝了一口水,我道:「命參軍桓階、長沙郡長史韓玄率桂陽郡兵兩千人,趕赴油口,匯合原油口樓船軍殘部、游弋軍楊影部,重新組建長沙水軍,由桓階暫兼樓船都尉之職,楊影升為游弋都尉;鎮軍府長史杜襲、桂陽郡尉邢道榮,調赴當陽前線效力。」

    徐庶道:「邢道榮力大無比,正是前敵需要的猛將。但長沙重地,張機卻是新任,只留和洽一人總領四郡,是否太過單薄?」

    我皺了皺眉。長沙的事我不是不知道,但把杜襲留在長沙,也實在是有點大材小用。而且一旦去襄陽,徐庶他們需要專心謀劃應敵之策,軍營中雜務繁多,平時管無人,也不是個事。

    了半天,也沒有太合適的辦法,暫時就這樣吧。

    一一交代完畢,徐庶也都寫成了。我扭扭脖子,動動肩膀,覺得腰酸腿痛,渾身不得勁,這才起到現在忙了七八個時辰了,而且夜這麼深了,幾人都還只喝了點酒,沒吃晚飯。

    有點歉意地看看兩位軍師:「啊,工作是忙不完的,咱們先吃飯睡覺。有什麼事,明天再說。」

    草草吃了些飯食,幾次勸說,才勉強把兩位工作狂軍師送走。

    我伸了個懶腰,解了外衣,光著腳在帳中練了幾路拳,一刻鐘下來,渾身血氣通暢許多,好不舒服。

    剛收住雙肩,攏畢兩腳,宋定一頭撞了進來:「主公,有客求見。」

    我一怔,道:「怎麼是你?張南呢?」忽然起張南去護送龐統,可能還沒回來,暗暗罵自己這腦子,事一多就糊塗。

    「是誰啊?」

    「兩位姓趙的先生。」宋定撓撓頭,「末將看武功都很不錯的樣子。」

    「啊……趕快請他們進來!」我驀然一驚。

    他們不是和杜瑞一起乘船南來的麼?怎麼這麼快就到了?

    宋定應聲而出。

    我又敲了敲自己的頭,我這笨的,我自己不去迎客啊?

    急忙跟了出去,迎到寨前,宋定剛剛命人打開寨門。

    兩個人牽著馬進來。

    我的眼睛在夜裡還行,一眼就瞧出,果然是趙楷和趙睿。

    撲上前去,先抱住了趙楷。

    趙楷沒到我自己出來接他,驟出不意,兩膀本能的就是一崩。

    我急忙暗使柔勁化解,低聲叫道:「趙大哥,是我。」

    趙楷這一崩的勁道就沒完全發出,半路收回去大半。

    我暗暗佩服:「老趙就是厲害,內勁收發自如,功力應不在那淳于賓老頭子之下。」

    趙楷定睛看看,果然是我,不禁大喜。

    正在親熱,身後又一雙胳膊伸了過來,把我二人一起摟住:「飛兄!」

    我應道:「睿兄弟!」

    三人相擁片刻,都放開了手,我道:「快來,到我帳中一敘。」

    趙楷道:「主公,你既然出來,我看我和睿兒就不用進去了,咱們在寨外把要緊話一說,我們還得連夜趕路。」

    我微微一驚:「什麼重要的事情,竟然無法在此停留一晚麼?」道:「好的。」

    趙楷一把拉過我,轉身便走。

    宋定急了:「喂,主公,你們去哪裡?」

    我回頭道:「你去看兩位軍師,若他二位還沒睡熟,便請他們到寨後三里外桃園相見。」

    宋定道:「是。」

    一路走一路聊,快到桃園時,身後馬蹄聲大起,阿昌和劉二率領著一幫衛士趕了過來。

    一問,原來是宋司馬通知他們過來保護主公。

    看來宋定這傢伙雖然頭腦不是太靈光,但經過徐中流行刺事件之後,對我的安全已經開始上心了。

    讓阿昌他們散開在周圍百米間守衛,我和趙楷、趙睿三人在逃桃園裡找了個涼亭坐下。

    天空好像剛剛刷洗過一般,沒有一絲雲霧,藍晶晶的,映襯著那一輪皎潔的冰盤。月光是柔和的,發散出無數道銀色的碎線,照在樹枝邊,灑落草地上。

    好幽靜的夜晚!

    看時辰應該是夜裡一、兩點鐘的樣子了。

    暑熱尚未消退,我單衣短褲,光著腳坐在石凳上,覺得很舒服。

    趙睿首先發現問題:「飛兄,你竟然沒有穿鞋?」

    我笑道:「現在不是正熱麼?」

    趙楷早把我衣衫不的情景看在眼裡,瞪了趙睿一眼:「睿兒,你怎麼稱呼主公的?」

    趙睿一凜,道:「是,小侄錯了。」

    我忙道:「哎,現在沒有外人,可別那麼見外。你是我趙大哥,你是我睿兄弟,我不管你們之間什麼輩分,咱們各論各的。主公什麼的,更是也別。」

    趙睿微笑:「我早知飛兄不那麼俗氣的。」

    趙楷微感不悅,不過也沒再多說什麼,開門見山道:「情況緊急,不容耽誤,所以我們沒有與杜瑞兄一起走。賢弟,上月初劉備在汝南穰山與曹軍決戰,全軍覆沒,劉備當場被殺,部下大將亦多於此戰陣亡;另外,張燕在洛陽城下也被夏侯淵偷襲,大敗而逃。中原之事,已不可為。」

    我大驚而駭:「什麼,劉備死了?」

    最近幾個月中原你攻我伐,局面混亂。我設在汝南地區的聯絡站多遭破壞,剩下的不得不轉入地下或移走他地,而由於江東軍的不停攻擊,新野周圍數十里方圓也處於嚴密戒備狀態,從許昌至新野這一大片地域就成了我聯絡網中的空白區。

    雖然許都尚有暗樁潛伏,但傳遞消息的信鴿卻無法一口氣飛越這麼遠的距離,試過幾次,不知是遭亂兵射殺還是力盡而落被人捉住吃了,沒有一隻能飛到油口的,後來我就不再讓他們嘗試了,決定等汝南地區的聯絡站完全修復之後再說。

    目前我對中原的消息可以說一無所知,閉塞之極,不到居然發生了這麼大的事。

    「那……趙二哥和三哥情況如何?」

    趙楷道:「我松弟一家都隨張燕退回河內。三弟子龍他……據聞他為保護劉備二女安全撤退,被十餘曹將圍攻,身被十一槍而去。我和睿兒找了他們近半個月,卻不知他們隱藏在什麼地方。」說到這裡,雖是身心早如鐵石般堅強,聲音也不禁微微哽咽。

    趙睿道:「我和楷伯心焦如焚,偏偏此時漢中卻又出事,不得久耽。唉,只能期望子龍小叔吉人天象,平安度過此劫。」

    趙楷道:「劉備的部下,張飛於決戰前夜被刺,橫死榻上;關平、陳到、周倉、劉辟等皆隨其主殉死;龔都等下落不明;關羽苦戰被擒,再度降曹。」

    趙睿用力一握拳,道:「那種沒骨氣的東西,楷伯何必再去他?」

    打擊連連,我腦子有點暈,揉揉太陽穴:「張飛也死了……關羽又降了,慢點,慢點,奇怪,中午的新野密報為何隻字沒?」

    趙楷道:「哦,新野飛訊已到了麼?這兩戰我聯盟方均是大敗,影響軍心,連玉兒和吟兒我都沒說,小蘭自然不知道。」

    我沉下心,把趙玉、司馬吟他們在新野如何逞威之事略略講述一遍,又將我與諸軍師的計議也跟他們說了。

    趙睿大喜:「聽說圍攻我子龍小叔的曹將之中就有那賊子高覽,玉弟殺了他,正好為小叔報仇。」

    趙楷面色憂慮,道:「不到曹軍南下,如此之速。不過賢弟放心,漢中之事,我加快進行。」

    我道:「大哥,漢中情勢,頗為複雜,切要小心。」

    趙楷嘴角微露笑意,附身在我耳旁低語幾句。

    我身體一震,竟然如此?

    趙楷低聲道:「賢弟,曹軍勢大,此時與其作戰,勝負難測,前景不明。若襄陽一旦為其所占有,劉表、孫權定然難以抵擋,那時若長沙四郡難以獨全,賢弟你切勿戀棧遲疑,速速率人徑往江州,與我合。」

    我道:「大哥,我明白的。我這邊一旦緩過手來,便入川找你。」

    趙楷道:「嗯,還有,你勿告知吟兒我們的去向,我已跟他說過,讓他暫時留在你身邊。」

    我道:「有什麼問題?大哥這次去漢中,司馬家……」

    趙楷又在我耳邊說了幾句。

    我點點頭:「好的,我知道了。」

    趙楷坐好身子,道:「田元皓目光深遠,龐士元策劃精微,在此危急時刻,竟有這兩位高士加入我軍,真長沙之幸也!加上徐軍師善自運籌,賢弟這邊,我就完全不用再操心了。」

    忽然站起,道:「睿兒,我們這就去吧。」

    趙睿應道:「是。」立刻也站起身來。

    我忙道:「大哥,睿弟,等徐、田二位軍師來,見一面再走不遲啊!」

    趙楷道:「事不宜遲,漢中之事,比襄陽還要急迫。晚到一步,局勢已非啊!」

    我嘆了口氣,不再相勸,起身相送。

    趙楷連乾糧都不要,只讓阿昌拉來幾匹好馬,換過坐騎,便與趙睿揚鞭而去。

    待徐庶、田豐得報,匆匆趕到桃園之時,趙楷、趙睿二人已不見蹤影,只剩下呆呆而望的我。



  
相關:  鬥戰三國    醜女種田:山里漢寵妻無度  秦時明月之魅舞天央  神級修煉系統  最強改造  賢者與少女  
(快捷鍵←)上一章 ↓返回最新章節↓ 下一章 (快捷鍵→)
 
版權聲明: 好書友三國遊俠傳四五我有三策中下所有小說、電子書均由會員發表或從網絡轉載,如果您發現有任何侵犯您版權的情況,請立即和我們聯繫,我們會及時作相關處理,聯繫郵箱請見首頁底部。
最新小說地圖
搜"三國遊俠傳"
360搜"三國遊俠傳"

html|sitemap|shenma-sitemap|shenma-sitemap-new|sitemap50000|map|map50000

0.0238s 3.7305MB