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國:季漢劉璋 第364章 關隴動向下

    天水郡。

    涼州諸郡之中,以天水郡的地位較高,蓋因涼州的世家豪族大多居住在天水郡,其次涼州刺史部的治所也在天水郡,即為天水郡冀縣。

    而天水郡的世家豪族,以四姓為長,乃是郡中冠蓋。

    至於四姓者,姜、閻、任、趙四姓是也。

    在漢家天子尚且顛沛流離的當下,涼州無主,朝廷未能分派任用郡縣長官,因而天水郡的大小事宜和上下權柄,為郡中豪強世家所把持,一應事務,皆由姜、閻、任、趙這幾家大族商量著處理辦妥。

    當下,姜、閻、任、趙等幾家大族的族中耆老,以及一些天水郡有名望的士人,匯聚在了冀縣的官寺之中,商談起了近來發生的一些事情,這些事情有些是涼州的事情,有的則是外州之事,但事關涼州。

    首當其衝的一件事,便是關於安狄將軍馬騰,馬騰近來做得好大事,先是掃平了幾家不順服於他的豪族,而後又背地裡捅刀子,趁著異姓兄弟安降將軍韓遂不備,襲取了金城郡,一時間聲威在涼州甚為煊赫。

    只是任憑馬騰的聲威再如何煊赫,官寺明堂之中的士人,卻還是有人對馬騰不屑一顧。

    出身四姓之一姜姓的姜囧言道:「馬騰此人,素無道義,這次更是趁著異姓兄弟韓遂不備,引兵攻打起了結義的兄弟,真是枉為人哉,似這等人,何有面目生於天地之間。」

    姜囧言語不順,語氣中說不盡的鄙夷之意,他對馬騰襲取自家結義兄弟的事情很是不喜,是以對馬騰也抱著極深的厭惡,儘管馬騰如今在涼州的風頭一時無二,可這並不能讓姜囧抑制住他對馬騰的厭惡。

    品性忠直的名士尹奉語氣同樣不順,他先是嗤笑了一聲,而後譏諷馬騰道:「馬騰的出身他人不知,我卻是知道的,雖是馬騰揚言自家乃是伏波將軍馬援之後,但究其根底,難以辨明,而且其父馬平,因失官留居隴西郡,家貧無力娶妻,最後竟是娶了羌女為妻,生下了馬騰。」

    「由此可見,馬騰非是漢兒也,所行所為,遠離聖人之道、忠義仁孝,也不是沒有原故的。」尹奉不恥馬騰的作為,是以將馬騰刨根露底了一波,從血統上鄙夷起了馬騰。

    「原來如此。」姜囧若是恍然大悟,他點了點頭,既然馬騰不是純血的漢兒,骨子裡摻了羌人的血,那馬騰背信棄義,乃至於背刺結義兄弟的事情,便也就說得通了。

    一時間,明堂眾人紛紛謾罵譏諷了馬騰幾句,只是明堂眾人對馬騰的不恥歸不恥,卻是於事無濟。

    當下馬騰自號涼州牧,勢大難制,舉涼州之地無有人敵,如今馬騰行文涼州各地,要求涼州上下郡縣皆表露一二誠意,認同他這個涼州牧。

    面對馬騰的要求,冀縣官寺里的天水郡士人,心中大抵是不願意向著馬騰這樣的人物表露忠心的,以馬騰不過是一羌胡雜類,何德何能能登臨涼州牧一職。

    但話又說回來了,為妻子計,為宗族計,在場的人雖是心中不願,但還是打算和馬騰虛以委蛇,捏著鼻子向馬騰上一封表露忠心的文書。

    天水郡名士,非是出身姜、閻、任、趙四姓,然聲望在天水郡數一數二的名士楊阜緩緩開口道:「據說馬騰的涼州牧一職,非是馬騰自表,乃是劉益州保奏的。」

    「有這等事?」尹奉聞言面露驚色,他訝異了一句,不為別的,就為楊阜話語中的那位劉益州,他不明白如劉益州那般的人物,為何要保奏馬騰擔任涼州牧。

    自益州牧劉璋兵臨關中之後,身處涼州的尹奉是知曉了的,不僅他知曉,整個涼州大部分士庶都在頌揚傳誦著『劉益州』三個字,以益州牧劉璋行高皇帝之舊事,且是在關東諸侯坐守觀望的時候引兵征伐關中,為國家討賊,實是國之柱石。

    而如劉益州這樣的國之柱石、宗室英豪,尹奉是心嚮往之,恨不得一見,若不是妻子牽絆,他說不得就要東奔關中,投效到劉益州的帳下。

    這裡不止是他,尹奉掃了一眼明堂中的眾人,他料定,來參加會議的眾人,一半是願意投效劉益州,而另一半,也是願意投效劉益州的,只投效的緩急不同。

    是故,尹奉不解,劉益州為何會保奏馬騰這樣的無忠無義之徒出任涼州牧。

    楊阜點了點頭,他話語雖緩,但語氣卻是十分的肯定:「劉益州保奏馬騰為涼州牧一事,卻是八九不離十,當是真切的事情。」

    「劉益州緣何要保奏馬騰這樣的人出任涼州牧?」尹奉面色上泛起了惑色。

    「權宜而已。」天水郡、西縣出身的名士趙昂面色淡然,吐出了一句大綱似的解釋,同時吸引來了眾人的目光。

    而後在眾人目光全部匯聚過來之後,趙昂不假思索的言道:「劉益州自陳倉發兵,於關中之地沒有什麼根基,若是馬騰、韓遂引兵攻其左,李傕、郭汜引兵攻其右,兩面夾擊,這對劉益州來說不是件好事,難免會落得左右支絀的局面。」

    「所以」趙昂續而言道:「所以劉益州需分化賊勢,逐一擊破,就像眼下這樣,兵髮長安,先蕩平李傕、郭汜二賊,然後再還顧涼州,平定涼州的亂局。」

    「在蕩平李傕、郭汜二賊之前,劉益州需要涼州之兵不得東下,而涼州諸將中,以馬騰、韓遂為長,也即是保證馬騰、韓遂不會合兵一處,引兵東向。」

    趙昂聲音清朗,言語響徹於明堂之內,他在眾人凝色思索之時,繼續他的推論:「馬騰、韓遂二人,好於名利,薄於忠義,劉益州以『涼州牧』為餌,使馬騰心下歡喜,自謂涼州當歸己有,可韓遂向來自謂涼州名士,風頭無二,自是不願屈居馬騰之下,必然不承馬騰行文指令。」

    「馬騰、韓遂二人生怨,自然而然,會落得個交兵廝殺的局面,也就沒有餘力引兵東向,而劉益州便可以放心後方,聚精會神的盪滅李傕、郭汜二賊,不至於分心他處。」

    趙昂一席話語道完,明堂內依舊是沉默的景象,眾人或是半眯著眼睛在思索,或是撫著額頭露出恍然大悟的姿態。


    不多時,姜囧拱手向趙昂佩服了一句:「聽趙君一席話語,勝讀十年書,也難怪郡中之人,多言趙君胸有十萬兵,如今果不虛言也。」

    「以趙君的才華籌謀,若是單騎東去,投入劉益州帳下,參軍、校尉之職,想必是手到擒來。」尹奉心中疑惑為趙昂解開,這個時候他揚聲誇讚起了趙昂。

    「諸君謬讚,昂不過一二點猜測,具體情形如何,尚未可知。」趙昂謙虛了一聲。

    楊阜撫掌一嘆道:「這具體的情形,當和趙君剖析的結論相差不遠劉益州這是先近後遠、先急後緩,先蕩平大逆不道的李傕、郭汜二賊,安集關中,撫慰父老,而後再圖涼州也。」

    「以趙君之意,我等眼下當如何行事。」楊阜讚嘆了一句趙昂後,他就著眼下馬騰要求他們臣服的事情,問起了腹有良謀的趙昂。

    趙昂斟酌一二刻後,他緩緩言道:「當今之計,我等可以先和馬騰虛以委蛇一二,認可馬騰這個涼州牧,一則馬騰這個涼州牧雖是劉益州權宜之下保奏,可畢竟是劉益州保奏的,二則劉益州蕩平李傕、郭汜之後,不日便會引兵西進,安定涼州,我等可陰蓄力量,待劉益州涉足涼州之際引兵助陣,為劉益州效力一二。」

    楊阜低垂眉目思索了一二,他不自覺的點了點頭,趙昂的話在理,也很有可行性。

    楊阜和姜囧、尹奉互相對了一眼,見幾人皆是點頭,他有了決斷:「當如趙君所言,先同馬騰走走過場,虛以委蛇一二,而後待劉益州引兵西進,我等再做商量。」

    眼前的馬騰相關事宜有了定論,楊阜道起了關中傳來的消息:「近聞劉益州引兵東進,一路暢通無阻,關中父老無不是踴躍相迎,舉關中之地,大半郡縣,皆是掛起了劉益州的旗幟,心向劉益州也而李傕、郭汜二賊,空餘孤城數座,左右無親,上下皆敵,已經是勢窮力蹙的地步,敗亡已然是早晚的事情了。」

    姜囧面帶笑意,他揚聲道:「劉益州奉天下大義討賊,自然是無往不利,加之區區李傕、郭汜,乃是天棄人厭的犬輩,如何當得劉益州的兵鋒。」

    尹奉亦是朗聲道:「古人說『順道者昌,逆德者亡』。今劉益州興義兵,除凶暴,法紀嚴謹,政治清明,上下一心,有義必賞,無義必罰,可以說是順道,而李傕、郭汜二賊,背棄王命,殘害生民,更是招誘羌胡凌迫我中國之人,無道之甚,古來無二劉益州以有道攻無道,勝負自然明了。」

    在這冀縣的官寺之中,一眾士人歡快的暢談了起來,他們展望明天,望著劉益州引兵西進涼州的那一天,待到那一天,涼州的亂局或許能得到終結。

    涼州紛亂,生民不堪戰亂之苦久矣。

    金城郡,郡治允吾縣。

    身體洪大,面鼻雄異,旁人一眼就可以瞧出其血統非是純漢的安狄將軍馬騰,此刻他站在允吾縣的城頭,眺望著遼闊的涼州大地,心中一股豪情頓生。

    「涼州牧。」馬騰一字一頓的道出了三個字,這是他如今的官職,名副其實的權位。

    若是放在過往,馬騰的涼州牧一職卻是難以道上一句名副其實,畢竟涼州紛亂,大大小小的軍頭數以百計,各不相承,馬騰雖是自號涼州牧,可認可他這個涼州牧的郡縣少之甚少。

    但如今不一樣了,馬騰前面夷滅了幾家不順服的涼州豪族,加上當下擊破在涼州能和他並駕齊驅的韓遂之後,舉涼州之地,他就是最強的軍頭,冷眼一掃,管教被盯上的涼州豪族震恐。

    這不,馬騰在擊破韓遂之後,大肆行文涼州各地,各處郡縣長官,大部分都向他表達了順服的態度,不敢不承他的文書告令。

    是以馬騰志得意滿,畢竟他眼下是當之無愧的涼州第一人也。

    「使君。」馬騰麾下都尉龐德近前,向馬騰施禮道。

    『使君,多動聽的稱呼!!!』馬騰聞得這一聲『使君』,他心態舒展,愉悅頓生。

    「何事。」馬騰莊嚴的道了一句,語氣肅然,以便符合他涼州牧的身份。

    龐德拱手通稟道:「斥候回稟,韓遂藏匿了起來,一時間卻是尋覓不到。」

    「無妨,金城在我手裡,韓遂就是一條喪家之犬,無能為爾。」馬騰心態很好,他對兵敗奔逃的韓遂已然是不放在眼裡了,直將韓遂當做一隻街頭的流浪狗。

    龐德面色有些糾結,有些話他不知道該說還是不該說,片刻後他仔細著用詞,緩緩言道:「使君,韓遂久在涼州,為一些不明形勢、不辨是非的羌胡、豪族所擁戴,如今韓遂未曾擒獲,若是其人招誘羌胡、豪族助陣,恐為後患也。」

    龐德說出了他的擔憂,所謂除惡務盡,而現在韓遂未死,就埋有隱患了,更不必提韓遂在涼州素有重名,為羌胡、豪族擁戴,只怕是野草燒不盡,春風吹又生。

    「令明。」馬騰親切的稱呼著龐德的字:「卿勿憂也,韓遂根基已失,膽志喪盡,哪裡還能死灰復燃、東山再起,我料韓遂眼下只會想著好好藏匿起來,苟延此生爾。」

    話已至此,龐德便不好再說些什麼,他只拱手應了一聲:「使君說的是。」

    可龐德雖是口中這般說道,表示口服,但他眉宇間的憂色卻是時隱時現,他問詢上了一句:「使君,不知定在何日返回天水郡。」

    這裡馬騰引兵襲取金城,但家人妻子還放置在天水郡,天水郡在涼州諸郡中,算得上稍稍安定,所以馬騰如此布置。

    「再等幾日吧,金城風光無限,我須得好生欣賞一番。」馬騰把手搭在城牆的垛口處,放眼收攬著金城的風光。(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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