許都城郊,許田獵場。
久違的烽煙在這片獵場之上燃起,滾滾黑煙從烽火台冒出,宛若奏響秋獵的號角,帶著凜冽的殺機飄蕩向這獵場之中。
「駕駕駕…」
「得得得…」
「噠噠噠…」
將士們勒馬疾奔時的呼喊,戰馬的嘶鳴,還有那數以千計馬蹄聲在此間響徹。
天子與曹操已經縱馬疾馳,彎弓搭箭開始了此次狩獵。
而武力值不超過五的陸羽,自然不會參與其中…
反倒是悠哉悠哉的坐在馬車裡,隔著窗子遙遙望向這滾滾黑煙之處。
龍驍營也參與了這一次的狩獵,黃忠、典韋對這狩獵興趣不大,曹休卻是蓄勢待發、磨刀霍霍。
不少太學生,如曹昂、夏侯霸、夏侯衡趁著太學放假,也參與到了此次秋獵,特別是夏侯霸極其渴望在叔父、父親與總長面前表現一番。
倒是戲志才,不漏聲色的摸進了陸羽的馬車內。
「陸司徒啊陸司徒,外面飛沙走石,刀光劍影,你這裡倒是好生悠哉呀?」
不怪戲志才這麼說。
陸羽乘坐的四輿馬車內,擺放著一張桌子,其上有各式水果,陸羽笑吟吟的提起一枚,遞給了戲志才。
「別客氣,吃水果。」
呵呵…戲志才直接「呵呵」了。
他哪有心情吃水果呀?
他就想搞懂,近來這一樁樁、一件件頗為玄奇的事兒,陸羽這葫蘆里到底是賣的什麼藥?
「我可沒心情吃水果。」戲志才眼眸微眯,直抒胸臆。「我的陸司徒啊,你究竟想要幹什麼?曹司空又要做什麼?」
語氣一下子凝重了不少,戲志才太好奇了。
「狩獵唄,這不是明擺著麼?」陸羽直接回答。
「我問的可不是這個…」戲志才眼眸眯起,表情格外的嚴肅。
他試著猜過陸羽的心思,也試著猜過曹操的心思,可…很朦朧,只能猜出個大致的方向,具體的行動,他有些看不懂了。
這個嘛…
陸羽「吧唧」了下嘴巴,開玩笑道:「志才兄,既然你誠心誠意的發問,那我就大發慈悲的告訴你吧!」
說著話,他把嘴巴湊到了戲志才的耳畔旁,極輕極細的四個字悄然而出
「指鹿為馬!」
霍…
指鹿為馬?
戲志才眼眸一凝,這個故事他並不陌生,乃是秦朝時,趙高打算篡位稱帝,又擔心文武百官不服,於是想了一個花招,以此「指鹿為馬」的方式,試探哪些大臣是不甘心屈從於他的,之後就給他們加上種種罪名,或被趕出朝廷,或被殺害!
而陸羽對曹操提議,倒是沒有「指鹿為馬」這麼霸道…
稍作改良…就變成了溫水煮青蛙。
而戲志才的眼睛一下子睜開,他直接問道:「曹司空要對漢庭動手了麼?不該呀…」
吟出這話時,戲志才竟還有些緊張。
這事兒太大了,如今的曹操儘管問鼎中原,可北境未平,最大的敵人袁紹也還在,這種時候,怎麼可以對漢庭動手呢!
「志才兄…淡定!」見戲志才臉都綠了,陸羽擺擺手,安慰道:「沒有志才兄想的那麼狂暴,不過是清君側而已,當然了,清君側之前…得看清楚,誰是敵?誰是友!」
一言蔽,陸羽眨巴了下眼睛,再度露出了他那人畜無害的笑容。
誰是帝黨?誰忠誠於曹操?即將見分曉了。
…
…
「噠噠噠。」
馬蹄聲急促…塵煙漫天,飛沙走石。
一隻小鹿出現在了天子劉協的眼前。
「寶雕弓!」
他輕吟一聲,自有親衛將一柄奢華的長弓遞給了天子劉協,這是他專屬的寶弓,普天之下,唯獨此一枚!
「嗖…」
一箭射出,可惜沒有射到小鹿!
小鹿受驚,疾馳跑遠,天子劉協則再度彎弓,嗖…的一聲,還是沒有射中,他的武力值似乎比陸羽也高不了多少!
當即,天子劉協眉頭一沉,有些汗顏!
「臣替陛下射一箭如何?」
就在這時,一道聲音傳出,這聲音卻不是曹操的?還能有誰?
聽到這話,天子劉協不好搏了曹操的面子,只得把寶雕弓遞給了他,曹操則是雙腿夾緊自己的坐騎「爪黃飛電」,旋即拉滿弦,「嗖」的一聲,箭矢爆射而出。
一旁的張飛瞅著曹操這一箭,連忙嚷嚷道:「嘿,這曹操,竟射出了滿月!」
所謂弓開如滿月,箭去似流星…
可不是隨便一人都能拉出滿月?張飛看在眼裡,心頭暗自嘀咕,曹操的箭法不差嘛!
「嗖…」
這御用的金鈚箭扣滿一射,正中鹿背,小鹿倒於草中。
外圍的將士們看到了金鈚箭射中小鹿,都以為是天子射中,紛紛踴躍的齊呼。
「萬歲…」
「萬歲!」
「萬歲!」
距離曹操很近的曹營將領看的真切,知道這箭是曹**的,故而也紛紛高呼「萬歲,萬歲,萬歲!」
一時間,聲震九天!
而曹操回望了天子劉協一眼,他爽然一笑,繼而…趨馳著爪黃飛電行至各營將士面前,竟也不解釋,就這麼泰然自若的接受。
過得片刻,才有人小聲嘀咕道:「錯了,錯了,這金鈚箭是曹司空射的!」
言外之意是眾將士不該齊呼「萬歲。」
可…這話傳遍各營,只有三成的甲士、文武閉上了嘴巴,更多的將士卻依舊高呼「萬歲!」
一聲比一聲高,一聲比一聲齊!
這一刻,天子劉協的臉色幾乎完全沉了下來。
這…這是曹操對漢庭莫大的羞辱啊!
「哈哈哈哈…」
反觀曹操只是大笑,肆意迎受著這份「萬歲」的狂呼。
「嗖」…
關羽下意識的就要去拔佩劍…
卻被面色如常的劉備一把按住,劉備悄然的搖了搖頭,關羽這才收回佩劍。
董承幾乎要抓狂了,荀彧則是面沉如水!
終於…
「好了…」曹操招呼一聲,這一道道聲浪才停了下來。
整個許田獵場陷入了一片沉寂,落針可聞的沉寂,倒是劉備罕見的咧嘴,率先開口道:「曹司空神射呀,委實了不起!」
「哈哈…」曹操淺笑一聲,轉頭望向劉備。「這恐怕不是玄德的心裡話吧?你可是見過呂奉先轅門射戟的…我這箭法比起他來,還差得遠呢!他才堪稱神射二字!」
微笑…
劉備依舊保持著微笑,這種時節很敏感,按理說,他不該說什麼,可這種時節,又是個機會,是個獲得曹操好感的機會!
沒有了皇叔的頭銜,劉備需要考慮的更多,更遠!
「沒錯,呂奉先轅門射戟,論及箭技,當世無雙,可…他卻被陸司徒用計擒獲,更是被曹司空斬首了!曹司空箭術不如呂布,但…曹司空手中的『神箭』卻可定江山哪!如此看來,呂布射術再高也是俗射,而曹司空的『神箭』卻是充滿智慧,堪當神射無敵!」
劉備這話就說的很藝術!
曹操手中的箭可定江山,可曹操手中殺死呂布的神箭是「陸羽」啊,現如今的陸羽可是站在漢庭這一邊。
劉備這是提醒曹操神箭易主!
亦是進一步的加深曹操對陸羽的忌憚,讓兩人的矛盾進一步的深化,深化至不可調和!
呼…
曹操輕呼口氣。
心頭暗道,好一招攻心術,羽兒只說劉備善於藏心,沒想到此人的攻心術也如此厲害,若非提前有部署,險些就陷入了他的話術里!
「呵呵,哈哈哈…」
先是冷笑,既然,曹操刻意的大笑出聲。
「劉玄德呀,你這話說得實在!中聽!」
一言蔽,曹操騎在馬上,單手將寶雕弓、剩下的金鈚箭奉還給天子劉協。
「陛下,臣奉還陛下的寶雕弓,金鈚箭!」
「愛卿自己留著用吧!」天子劉協低著頭,臉色依舊很難看。
「謝陛下賜弓!」
曹操當即揚起…
「萬歲,萬歲,萬歲…」
無數曹營將士再度呼喊!
這喊聲看似是因為天子賜弓,可實際上,明眼人誰看不出來,這是因為曹操手握「寶器」!
這「萬歲」意味深長啊!
泱泱離去,天子劉協與百官泱泱離去!
許田狩獵,不歡而散!
…
…
「噠噠噠…」
半天的狩獵落入終章,曹操帶著曹仁與一干虎賁衛士縱馬回到了司空府。
翻身下馬,曹操將這御賜的寶雕弓拋給了許褚。
「等過段時間,將此弓贈予龍驍營的牙門將黃忠!」
「啊?」許褚一愣。「曹司空,這弓軟綿綿的,沒鳥用,便是俺用起來都不趁手,更莫說是龍驍營那位百步穿楊的黃將軍了!」
「那就把它扔了吧!」曹操一邊吩咐,一邊往司空府內行去。
「噢…」許褚答應一聲,急忙跟上。
「子孝,今日狩獵的事兒,你都看到了吧?」曹操不忘詢問身旁,一併回府的曹仁。
「都看到了!」曹仁如實道:「按照原本的計劃,我暗武!」
「當將士們向大哥高呼萬歲的時候,國舅董承氣的滿臉通紅,關羽伸手摸劍被劉備攔住,不少大臣更是紛紛踏出一步,眼眸中犯著寒芒,是敢怒不敢言!」
「還有荀彧!」曹操猛然抬高了聲調。「他竟也長吁短嘆,枉我曹操對他那麼信任,那麼敬重,可他還是一心向著天子,這便是他與陸羽最大的不同!」
「是啊…」曹仁亦感慨道。
踏…
踏…
曹操的腳步卻是一頓,他壓低了幾分聲音,「看起來,朝廷上忠於陛下的人還是不少,軍隊中亦然!」
講到這兒,曹操的眼眸微眯。「把名單整理出來,送到我這兒一份,待得深夜時分,再悄悄的送往司徒府一份!」
「諾!」曹仁連忙答應。
曹操則繼續踏步向前,可還沒踏出一步,卻是驟然又想到了什麼。「對了?陸司徒今日在馬車裡做什麼?」
這個…
曹仁回頭看向許褚,許褚則是當即回道。「陸司徒在馬車中畫畫…似乎,還未畫完!」
畫畫?
曹操樂了,「哈哈」他當即笑出一聲。「派虎賁軍去趟司農府,就說我曹操,想看看他今日畫了些什麼?」
此言一出,曹操大踏步邁入了正堂!
按照羽兒的計劃,魚餌都布下了,接下來,就該等一個月後「起風」的時節了。
…
…
秋蟬悲鳴,一夜落地而遍地蕭瑟,這個傍晚,陸羽依舊在畫畫,繪製他白日裡沒有完成的畫卷。
總算,最後一撇落下,畫作大功告成。
說起來…這畫卷上是一個帷幕後的黑影,一身黑袍,頭頂著術士帽,右手微微抬起,上面落下了一隻黑色的烏鴉,他似乎在與烏鴉對話。
而這黑影只有一道輪廓,大概能看出長袍瀟灑的身材,卻是沒有露出半點面目。
陸羽百感交集道。
「哭喊吧,哀求吧,掙扎吧,然後死吧!」
「終於,還是要與你交鋒、碰撞了!」
聽到陸羽說著這些不明所以的話…
屋內伺候陸羽的大喬眼珠子連連眨動。「郎君?你口中吟出的,便是畫中的這位麼?他是誰呢?」
「這是賈詡賈文和,有毒士之稱,亦是當今最厲害的大忽悠,他這張嘴,能把黑的說成白的,也能把白的辯成黑的!只是不知道,我與他見面時,他是不是能把我給忽悠瘸了!」
呼…
聽過陸羽的話,大喬更加雲裡霧裡了。
「郎君似乎很在意他!」
「不,我是羨慕他!羨慕他的自由,羨慕他身處帷幕,卻能通曉人性,變幻時局!」講到這兒,陸羽不忘補充道:「還有,這傢伙,可毒著呢…」
「那?與夫君比呢?」大喬莞爾一笑,像是開玩笑。
陸羽卻是搖搖頭。「我可不知道!」
說起來,陸羽可不會盲目自信到,覺得自己能忽悠了這位…亦或者是自己能毒得過這位。
不過,對付他…陸羽倒是有其他的方法!
所謂不戰而屈人之兵嘛!
賈老毒又如何沒有弱點呢?
按照陸羽的計劃,距離月旦評收網還差整整一個月。
這中間,他打算與曹操一道出征宛城…
把臥榻之側的張繡與賈詡給拿下,連帶著,此次出征,將陸羽與曹操不和的傳言進一步的擴散、傳遍至許都城!
這樣,才會讓那些宵小之徒更加寬心,更加自作聰明的部署!
全力以赴!
呵呵,在陸羽看來,要麼…就不出手。
一出手,就要除惡務盡,把那些蕭牆之內的隱患清理乾淨了。
「陸公子,虎賁軍衛士便裝在後門求見…說是,曹司空派他們來討要一副畫?」
忽的,門外典韋的聲音傳來。
陸羽眼珠子一定。
他知道,這是曹操等他的回話呢。
當即,陸羽吩咐道:「有勞典都統將這幅畫交給虎賁軍,曹司空一看便知。」
「喏!」答應一聲,許褚小心翼翼的收好了一副畫卷,繼而快步走出。
一時間,偌大的寢居內,唯獨剩下陸羽與大喬兩人。
陸羽還在思慮著什麼。
大喬卻是嘟嘟嘴,率先開口道:「夫君有事瞞著大喬麼?」
「不是什麼當緊的事兒。」陸羽擺擺手。「過兩天我得出趟門!」
「出門?」大喬驚訝反問道。「這才剛剛回來,又要走麼?」
陸羽頷首。
「是要走,不過,料想一個月之內就會回來,你們不用擔心。」
他是要出征宛城,征討張繡…
只是陸羽沒有把話講的太明白。
…畢竟…哪個女人能放心自己心上的男人戰場廝殺呢?
「這個…昭姬姐知道麼?」大喬連忙問。
「等我出門後,你再告訴她就好了。」陸羽笑道:「從小,昭姬姐便最放心不下我這弟弟,讓他知道我出遠門,保不齊又要問長問短了。」
這個…
大喬輕輕頷首,算是答應了陸羽的吩咐。
可…她心頭還有一樁事兒。
「夫君,夫君…可否臨走前,答應大喬一件事兒呢?」大喬像是做了許久的心裡鬥爭,最終,還是開口了。
「你、我,還需如此見外麼?何事呀?」陸羽笑吟吟的反問。
卻見大喬款款行了一禮。
她輕吟道:「夫君又要出門,這次一出門又是一個月,大喬是想,夫君可否…可否…」
似乎是話題有些禁忌,大喬踟躕了起來,可最後,她還是把這句話吟出。「夫君今夜可否換小喬妹妹來侍寢呢?」
啊?
陸羽一愣,如此鄭重其事,就為了這個?
當然,這個要求,讓陸羽委實驚訝了一下。
大喬的聲音還在繼續。
「夫君已經讓我侍寢兩日了,可妹妹那兒,自打…夫君回來,還沒有在夜裡呼喚過她,我…我…」
果然,姐妹情深哪,好東西,當然姐妹一起分享!
不等大喬把話講完。
陸羽卻是搖了搖頭。「小喬?她不是請罪麼?不是喜歡跪在大堂門前請罪麼?既是請罪,我如何能不處罰呢?」
這…
大喬面頰紅了起來,似乎是有一些慚愧,又有一些難為情。
她的牙齒咬住嘴唇,偏偏…夫君如此講,她卻不敢有絲毫的反駁,委實可憐兮兮。
呼…
陸羽則是輕呼口氣,接下來的話變得語重心長。「大喬啊,你可知道?你妹妹這次錯在哪了?」
「是…」
不等大喬回答,陸羽的話已經搶先傳出。
「她唯一的錯,便是不該請罪,更不該跪著請罪,她是我陸羽的女人,不過是得罪了一個董貴妃?區區貴妃,也配讓我的女人去請罪麼?我最氣她的便是這個!」
言及此處,陸羽冷冰冰的吩咐道。
「今晚還是你,我倒想看看,什麼時候,她才能知道自己是哪裡錯了?」
罕見的,陸羽的語氣格外的冷冽…
他很少對女人這樣,可,這次…委實是讓他失望了。
不過是一個董貴妃?
就讓小喬生起跪地賠罪的心思,這怎麼能行?
在陸羽看來,莫說是董貴妃,便是皇后,便是太后,也不配!
哪曾想…
陸羽的話剛剛脫口。
一道清脆的女聲從門外傳來。
「好啊,羽弟就是長大了呀,欺負姐姐也就罷了,現在…連對小喬也如此霸道,這事兒,我替她說句話,不怪她!你更不能欺負她!」
「今晚,姐姐還非要讓她來陪你!」
此言一出,陸羽竟渾身一個哆嗦…
敢在陸羽面前這麼傲嬌的女人…能讓陸羽打起哆嗦的女人!
隨便想想也知道。
必是姐姐蔡琰,蔡昭姬呀!
…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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