劉備派諸葛亮出使江東。
此刻,孫翊和孫權的心情並不好受。
因為…
此前在收到過那封魏王曹操,寄來的氣吞萬里如虎的信箋後,孫翊和孫權先是私下裡攀談了一番,繼而…就召開廷議。
原本這也沒什麼。
可讓孫翊和孫權意外的是,當手下們看到這封信後,原本一場商討如何抗擊曹操的廷議,發生了巨大的翻轉。
戰不戰的問題,變成了降不降的問題。
以張昭為首的投降派,立場很堅定…且許多文臣均已表態,這已經不是江東八大家族打算投降,而是…整個文官集團打算投降。
唯今…
是第一次周瑜、陸遜參加廷議,劉備的使者諸葛亮也在此間,這是一個機會,一個扭轉不利廷議局面的機會。
「踏,踏。」
隨著諸葛亮與周瑜步入其中。
張昭似乎看出些什麼來了,眼眸眯起攔在了諸葛亮的正前。
周瑜介紹道:「孔明啊,這位是江東長使張昭,張子布!」
此言一出,張昭倒也客氣,拱手行了一個見面禮,「在下江東微末人士,張昭是也,久聞先生高臥隆中,號稱臥龍,自比管仲、樂毅,莫非真的有此比麼?」
「這只是在下生平小可之比,先生不必在意。」
諸葛亮顯得很謙虛。
張昭卻是寸步不讓:「聽說劉使君三顧茅廬才請到了臥龍出山,之後,劉使君如魚得水,準備席捲荊襄,獨成大業,可如今…緣何這荊襄落入了曹操之手?敢問此時此刻,魚在水中,還是魚在湯鍋?」
這話脫口,所有人饒有興致的望向諸葛亮,眼神中帶著幾許嘲弄之意。
唯獨陸遜,他的眸光幽深,觀諸葛亮氣定神閒,當即覺得,兄長說的沒錯,這是一個不容小覷的對手。
說起來…
這一次的廷議,他是該與諸葛亮站在相同的立場,但陸遜並不慌著替他解圍,且探探他的虛實。
就在這時,諸葛亮張口道:「我主公若要取荊襄,那是易如反掌,劉表曾再三相讓,我主公不忍取同宗基業,這才讓曹賊竊得荊襄。如今我主屯兵江陵,劉琦長公子屯兵江夏,猶如龍入海,鳳騰空,別有良圖,子布先生勿慮!」
「哈哈…」張昭針鋒相對。「先生自比管仲、樂毅,管仲者,相助齊桓公,獨霸諸侯,一匡天下,樂毅者,扶持弱燕,一鼓作氣,連下齊國七十二城,此二人堪稱興國濟世之才也!我聽聞,劉使君得先生時,感慨萬千…說如魚得水,如那曹孟德得陸子宇,勢必逆風翻盤,力挽狂瀾…可事實如何?」
「先生似乎只會枯坐草廬,笑傲風月,除抱膝吟嘆之外,別無所長,劉使君未得先生之前便是未嘗一勝,被那陸子宇打的丟盔棄甲,抱頭鼠竄。可…得到先生之後呢?更是拋兵棄甲,望風而竄,上不能報天子以安庶民,下不能剿賊軍而守疆土,半年不到,棄新野、失樊城、敗當陽、走夏口,倉皇南北,碌碌東西…竟無一寸立身之地!」
「在下斗膽敢問,如今境況,劉使君還是否還敢說出那句,得先生如曹孟德得陸子宇?先生也還是否敢再自比管仲、樂毅!」
「在下直言相告,先生雅量,盼無見怪!」
張昭一邊笑一邊開口。
他這一說話,整個廷議都笑了起來。
周瑜的眼眸眯起,饒有興致的看著諸葛亮,陸遜亦是如此…這兩位江東的左右都督,都想見識到了諸葛亮的本事。
卻見諸葛亮羽扇輕揮。
「鵬飛萬里,燕雀不識其志,我本以為燕雀應在林間,沒想到今日都聚於廊下…我主的確敗於汝南,偷襲不成,託附於劉表,那時…兵不足萬,將只關、張,然而當人人畏懼的陸子宇帶兵殺過來時,我主明知不可為而為之,於博望設伏,卻被敵人火燒博望,於新野設伏,卻被陸子宇窺破玄機!」
「哪怕如此,當陽路上,後有追兵,前有埋伏,可百姓們扶老攜幼追隨我主,日行不過二十里,我主公寧受刀劍,也不棄百姓。如此仁義之主,百世以來,足下可曾聽過?或者說,在足下的眼裡,就要以一時的成敗論英雄?殊不知,我主拖延了陸子宇多久,給予了江東多少時間備戰迎敵?這些你們難道就是閉目塞聽,視而不見,如此沽名釣譽?有何作用?可能臨敵用兵,可能明知不可為而為之?」
諸葛亮開口了…
言之鑿鑿,據理力爭!
直駁的張昭面紅耳赤,泱泱退下,然而…這才只是個開始。
不斷的有江東文臣站起,也不斷的被諸葛亮駁斥…恰恰他的每一句話,都直擊江東的軟肋。
他的風采讓周瑜油然生出讚嘆…
甚至是心生欽佩。
一翻舌戰群儒,直駁的每一個江東文臣啞口無言。
可…
諸葛亮的話並不能讓江東文臣改變立場。
此刻,無論是八大家族,還是孫翊、孫權,亦或者是周瑜…都把目光轉向了陸遜身上。
這位手握江東超過四成以上兵馬的大都督,這位手持江東最富饒的資源,擁有著絕對補給的八大家族之首…
他的一句話,怕是抵得上諸葛亮的十句話,一百句話!
「咳咳…」
千呼萬喚始出來…
陸遜終於開口了。
「聽諸位舌戰許久,本都督也聽出來了一些所以然,這樣吧…我先來為大家總結一番,如何?」
陸遜站出一步,當先轉過身,請示孫翊。
孫翊眼眸微眯,整個人顯得有一些緊張。
連忙問出一句。
「伯言是主戰呢?還是主和呢?」
…
…
東海郡,港口,一處峭壁之上。
黃敘與黃忠木訥的望著遠方。
黃忠當即從身後取過「千里眼」。
訓練神射營,少不得這個…他隨身都會攜帶。
船…
不止是船,還是那邪馬台國的巨大的戰艦,一艘,兩艘,三艘…根本數不過來,足足有一百多艘。
這在這個時代的海上幾乎很看看到…
甚至這個時代,能在海中楊帆的船舶都極其罕見,若是貨船,往往船體都不會太大,畢竟一旦截獲,損失就大了。
除非…
遭遇敵襲?
總不至於是邪馬台國的敵襲吧?
因為距離太遠,哪怕是用了「千里眼」,依舊不能完全看清楚,隨著大船的逐漸靠近,黃忠看到了船舶上碩大的「龍驍」二字!
這一刻…
他的呼吸差點凝滯住了。
他腦袋裡嗡嗡的響…就像那巨大的海浪,潮水的嘩啦聲,一下子靜止了一般。
「龍驍營…是龍驍營的水軍!」
他興奮的大喊道。
而後,竟莫名的有些感動…回來了,出海時還是六、七艘船,如今…回來了,帶著百艘大船回來了。
「龍驍營?」黃敘一怔…
他接過父親的千里眼,眺望著那海天一處的地方,回來了…龍驍營水軍真的回來了。
足足幾個月,連個訊都沒有,大家都很想念,也很擔憂啊!
就在這時…
黃敘看到了為首大船甲板之上的一個人影,那不是…不是龍驍營水軍副統領甘寧麼?
他…他帶著龍驍營水軍,凱旋迴來了?
當然了…
黃敘這麼想,可事實上,對於甘寧而言,他不過是去小日子還過的不錯的小日…啊不,是小日子過得不錯的邪馬台國度了個假而已。
這一趟…殺殺倭人,放放鬆,連帶著把那邊最美的妞還帶回來一批,似乎…這趟旅途很是身心愉悅呀!
…
甘寧帶著龍驍營水軍經歷了千里的航行,此時…正慢悠悠的靠近東海郡港口。
無數人爭相湧向甲板,別國萬般好,卻還是四年自己的故土,自己的故鄉!
此時的每一個龍驍營甲士,變成了一哥哥遠途歸來的遊子們。
他們抱著桅杆,滔滔大哭。
「我們回來了,我們回來了,回來了…」
這片故土,就在眼前。
哪怕是…龍驍營水軍這一趟,哪怕準備充足,哪怕只是小試牛刀,可飯食不可能像陸地上那般豐盛、可口…
大家吃的多是乾糧。
當然,這些不是最重要的,最重要的是,在一望無垠的大海中,人宛若浮萍一般,沒有根,那種難以言喻的孤獨感,猶如群蟻噬骨一般撕咬著他們的心。
現在…
終於回來了。
就連甘寧這般鐵骨錚錚的漢子也哭了。
「報…」有水軍甲士上前,哽咽著報道:「將軍,東海郡港口派出了接引的船。」
甘寧狠狠的一拍船弦。「傳令,隨著接引船,入港!」
「可將軍…」有水軍問道:「咱們不是要沿海南下,順著長江逆流而上麼?」
「呵呵…」聽到這兒,甘寧笑了,「沿海南下,逆流而上,就不需要補給了麼?先讓弟兄們去吃頓飽飯!」
「喏…」一種水軍頓時歡欣鼓舞!
大船徐徐進入港灣…港口處人頭攢動。
這些龍驍營的水軍…帶來了這麼多船,他們是英雄…是敢於挑戰大海的英雄,海邊的漁民往往對能征服海洋的人…會投以無限的敬仰。
不多時…
船上的人搭上了船板,開始按照順序下船。
而人群中,甘寧與黃忠彼此互視…
他倆的關係素來不錯。
「一出海就是幾個月,可擔心死我了!」黃忠拍拍甘寧的肩膀。
甘寧則是笑著說道。「快準備些吃的,要肉…但不要魚!弟兄們吃魚都要吃吐了!」
此言一出…
兩人彼此互視一眼,旋即…爽然的笑出聲來。
「對了…」甘寧追問一句。「如今荊州攻下來沒有啊?我們回來的可是時候?」
黃忠還未開口…
身旁的黃敘連忙道:「荊州已經攻下來了,恩師前幾日還致信回來,問道你們呢?恩師說…下一戰,他們將穿越雲夢澤在烏林港駐紮,與江東的水軍隔江對峙於赤壁!」
說著話…
黃敘還在沙子上畫出了一個簡略的地圖。
江陵到夏口這段長江並沒有穩固的河道,而是以扇狀分流的形勢向東流淌,長江以南是正在形成的洞庭湖,長江以北則是大小湖泊和沼澤連成一大片的雲夢澤。
黃敘本就住在荊南…
這些難不到他…
「甘將軍且看…」
黃敘指著地圖上的一個圓點,那是雲夢澤最難走的一條小道,正是華容道。「恩師說,曹軍會避開華容道,改從水陸進入烏林港,而赤壁就是決戰之地!」
赤壁…
當聽到這兩個字,甘寧的眼眸中精光乍現。「黃公子,那依你之見,若是我帶這支戰艦從長江逆流而上,那…」
不等甘寧把話講完…
黃敘當即道:「那就兩麵包夾…使得江東水軍首尾不能相顧!」
呼…
甘寧輕呼口氣,「就這麼幹了,漢升…趕緊的,高些肉來…弟兄們填飽肚子,補給一番,就就特奶奶的去兩麵包夾,徹底的包了這群江東鼠輩!」
他這邊說的無比急促…
黃忠卻是笑著回道:「吃肉可以,可這一趟,得帶上我們神箭營!」
「啊…」甘寧一愣。
「怎麼?」黃忠笑問道:「只許你甘興霸立功?就不許我黃忠老而彌堅?最後硬上這麼一把?」
呃…甘寧短暫的愣神過後,反問道:「你這老骨頭,硬的起來麼?」
「呵呵…」黃忠沒有回答,而是彎弓搭箭,一箭射出,正中那船艦上黑色「龍驍」大旗的桅杆。
與之相伴的是他堅實的語氣。
「百步穿楊!」
呵…甘寧都沒想到,黃忠這一把年紀,箭術還是這麼了得。
或許…
龍驍營配神箭營,就像是烈酒配青梅一樣,相得益彰。
…
…
吳郡,廷議之上。
陸遜正在侃侃而談。
「其一,張長史反對的地方是反抗曹操就等於反抗朝廷,道義上過不去!可事實上,曹操已經建國大魏,他還把朝廷放在心上麼?我們對抗的是大魏,是高祖留下的那句『非劉姓者稱王,天下共擊之!』何況曹操挾天子以令諸侯久已,對抗他是替天行道,是漢賊不兩立,道義是站在我們這邊的。」
「其二,大魏兵馬看似雄壯,可實際上,他們都是北方人,北方人鞍馬上打天下,真要下水,真要打水戰,那是門外漢,捨棄鞍馬,乘坐戰船,此為不智!如此不智,便是那陸子宇又如何?他再厲害,還能讓大魏兵馬精通水戰不成。」
「其三,如今就要進入冬季,糧草的運輸都是問題,料想他們不會從雲夢澤運輸糧草,那麼…糧道就只有一條,走水路!只要我們能截斷曹軍的水路,那…曹軍缺糧,自會效仿昔日官渡之戰,袁紹一潰千里之狀,這便是我們的勝機。」
「最後一條…北方人到南境作戰勢必水土不服,這樣的兵馬最容易發生疫病,如此病軍?人數再多,又有何懼?」
陸遜一番話說的有理有據,層次分明…直把孫翊、孫權說的熱血沸騰。
當然…
有兩個人很意外!
其一便是諸葛亮,其二便是周瑜,出乎他們的意料…
陸遜竟然…竟然會支持抗曹?且…如此這般的鼓舞孫翊、孫權…這,太令人意外的。
…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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