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家圍堡被拆除,豪強勢力占據棗林亭的日子一去不復返了!
繳獲的糧食、農具、布匹、牲畜等物,被一車一車送到棗林鎮衙門。
圍堡的石料、木料、土磚也不例外,只要是有用的東西,皆被運了回來。
鄉民出力頗多,甚至自帶乾糧幫忙運送戰利品。
棗林鎮圍堡外,早已堆滿石料、木料和土磚。
在顏政的指示下,青壯們清理出空地,搭起一個高台。
各里被告知要開什麼會後,鄉民非常踴躍,紛紛連夜趕來。
圍堡前也支起棚子放粥,天已漸寒,防止有人凍著。
成玖混跡鄉民之中,他那日婉拒顏少君好意後,帶著相好回到鄉里。
他家住在流江里,這個裡同隔壁的橫衝亭相鄰,所以土地互有交叉。
這次攻滅三家豪強的圍堡,流江里的不少佃戶都有參與。卻也有一半的佃戶選擇漠視,因為他們佃耕的土地,與棗林亭三家無關,分地的好處也暫時砸不到他們頭上。
但若是分地分到流江里,那麼剩下一半的佃戶,定會知曉少君的分地政令,了解之後也必定會有動搖。
這就像是大火燎原一般,只要點著了,就會蔓延下去,直至成為一片火海!
而眼下三家豪強覆滅的消息,早已如瘟疫一般,飛速的在周遭鄉里傳播。
成玖很欽佩少君,短短數月,便已讓棗林亭四家豪強覆滅,他家也將分到土地。
回家這些日子,雖說和妻子如膠似漆,但難免覺得大丈夫,一輩子窩在小小一方天地,實在過於蹉跎。
可讓他再去當徒附,他又頗為不願。
在喝過一碗熱粥後,他找個位置擠下,這裡已經密密麻麻全是人。
鄉民有的在討論那日的義舉,有的再討論分地事宜。
言語間壓抑不住的興奮,對今後的日子也抱有極其的期許。
成玖不多言語,想著自己的心事。
不多時,天色明朗起來,圍堡的大門也咚的一聲被推開。
顏政、楊敬、張飛,在甲士的簇擁下,朝著高台走來。
鄉民忙打起精神,待到三人站上台後,便齊齊跪下山呼起來。
掃視眾人,顏政怒其不爭道:「都給我站起來!棗林亭的豪強都死了,沒人值得你們跪!」
鄉民面面相覷。
「還不給我站起來!」
「站起來!」
甲士大喊,宛如命令一般。
鄉民被嚇一跳,有人顫顫巍巍站了起來。
「站起來!」顏政怒吼道。
很快,遲疑的鄉民也忙站起來,卻佝僂著身子。
顏政上前一步道:「這次攻打三家圍堡,有兩座是你們打下來的,那三家狗賊這麼多徒附,也是你們打死的!你們無需下跪,你們配站著!」
「而今日讓你們來,便是讓你們看看,這些所謂高高在上的貴人,這些強橫的老爺、大人,他們也不是三頭六臂,更沒有上天入地的神通!」
「今日公審,便是讓你們!來決定這些老爺們的死活!」
「大夥一起來看看,他們該不該死,大夥一起來看看,這群老爺也不過如此!」
鄉民們怔怔聽著,話雖清楚,他們也記住了,卻尚需一些時間來反應。
顏政喊完話,抬臂擺出了一個高昂的姿勢,大聲喊道:「把豪強的狗崽子,還有狗腿子給我押上來!」
啪——兩排甲士一聲「諾」,頓時讓整個場面陷入死一般的沉寂。
不多時,兩個甲士一組,將被抓捕的熊家家眷以及俘虜的徒附押上來,男女皆有。
成玖望了一眼,一股笑意湧上心頭,可如此場合,他只得忍著。
等終於有人忍不住笑出聲後,他才跟著哈哈大笑起來。
熊家家眷,一個個都頭戴紙花、臉上胡亂塗抹著胭脂水粉,在甲士的擒拿下,將兩隻手往後抓起,按著肩膀讓他們的頭呈現一種弧度抬著,屁股則高高翹起,活像一條條弓著的狗。
鄉民總算明白,為啥少君要叫他們狗崽子和狗腿子。
他們身後插著一塊木牌,上頭寫著姓名,以及同熊圭的關係。
想到這些人往日那橫行霸道、欺壓鄉里的樣子,如此反差之下,在場的鄉民皆是捧腹大笑起來。
原先對這些人存有的恐懼,在嘲笑聲中,仿佛煙霧一般散去。
原來老爺們失去了老爺這個身份,也不過像個優伶一般。
顏政頗為滿意,醜化對手這一招,任何時候都是事半功倍。
接著,熊家大公子被推上前來。
張飛大咧咧道:「此乃熊家大公子,以往造了什麼孽,大夥可盡情陳情!」
「我!替你們做主!」
鄉民們笑意不減,部分人卻是倏的嚴肅起來。
「放心,只要是他們造過的孽,都可一一道出,讓大夥看看,這群衣冠楚楚的老爺,是如何作惡的!」
「俺……俺要陳情!」一個老漢突然神情激動的招手。
「請上前來!」
老漢從人群中穿過,走到高台前,一邊顫抖道:「俺……俺要陳情……這……!」
張飛一腳踹到熊家大公子,重重道:「老人家無需害怕,我等會替你做主!」
老漢咬咬牙,語氣堅定許多:「十一年前,這廝十六歲,將我小女兒搶走。我兒子阻攔,被其打成重傷。沒幾日我兒子便死了,我女兒受盡屈辱,後來竟是被這廝賣到城中女閭…………那是女閭啊,販夫走卒花十幾個錢,便能進去尋歡作樂,我小女兒當時才十三歲啊!」
嗚嗚嗚——老漢說著哭了起來。
兩個老婦也罵咧咧的沖了出來,她們家的遭遇也差不多。
不多時,一個妙齡少婦又跑了出來,哭哭啼啼的表示,這熊家大公子強逼十幾個少婦去圍堡做工。
實則讓她們在圍堡裡頭服食媚藥,解衣同他在內院嬉戲,稍有不悅,這廝輕則拳腳相加,重則鞭打。
越來越多黑料被爆出來,除去強搶民女、草菅人命、荒淫無道以外,更有收租時刻意為難,強取豪奪人家田產,為了震懾鄉民,有些人家甚至被滅門,連祖墳都被刨了!
鄉民紛紛義憤填膺起來,他們或多或少都被欺負過。
顏政見氣氛差不多了,振臂高呼道:「這等惡貫滿盈之人,咱們如何處置?」
「打死他!」
「對,打死他!」
「打死他!」
「……」
在一個人的帶頭下,鄉民齊聲吶喊。
天地間只剩下「打死他」一個聲音!
這便是民心天意,顏政將手往前一伸,大喊道:「那就打死他!」
張飛識趣的將熊家大公子往前一推,早已屎尿齊流的熊公子,剛滾下高台,就被憤怒的鄉民團團圍住。
後邊的人打不到,賣力的讓前邊的人用力。
這群鄉民打過圍堡後,膽氣果然肥了許多!
一刻鐘後,甲士才開始制止,熊公子早已是血肉模糊,完全看不出人樣。
隨後,熊圭的正妻被退上前,她早已經嚇得面無人色。
鄉民不再遲疑,將其所犯之罪一一揭發。
這位正妻短短數年間,竟是打死八個奴婢,這些奴婢全是鄉民送去抵債的女兒。
顏政這回仁慈了些,讓甲士將其絞死,留個囫圇屍首。
等到審判幾個小妾時,這才有鄉民跳出來求情,這些小妾大多出身鄉里,大多沒作惡。
顏政從諫如流,只罰她們在圍堡里做工兩年以贖罪,有意中人的可交一石糧贖罪,回鄉成婚。
沒意中人的話,願意跟著軍士成家的,亦可選擇跟軍士成家。
顏少君如此賞罰分明,通情達理,令得在場鄉民,忍不住又跪了下去。
任由甲士再怎麼喊話,他們也不願起來,大仇得報的鄉民,許多人都嗚嗚哭了出聲。
哭聲仿佛居然有種穿透力,直讓沒哭的鄉民也哭了起來。
嚎哭聲響徹在天際,單單聽著這哭聲,便知道這些鄉民,過去過的什麼日子。
顏政讓甲士不再阻止,這場審判就是明明白白的告訴棗林亭的鄉民。
捨得一身剮,能將豪強拉下馬!
他們這群老爺,不是生下來便是老爺,他們靠的不過是徒附和暴力。
而鄉民只要齊心,何須懼怕豪強?他們也是血肉堆的,一棒敲不死便多敲一棒就是!
楊敬沉默看著,大腿也在微微顫抖,他在鄉民身上看到了刻骨的仇恨。
他總算是明白了,為何顏政要搞這麼一出。
棗林亭鄉民,今後絕對不會甘於再受欺壓,他們有了今天這一遭,絕不會再允許自家回到原先的日子。
台下的成玖,此刻已是心潮彭拜,瞬間就堅定了替顏少君效力之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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