成季一行出發後,沿斜水而入渭水,本想顧船西行,奈何船隻大多已被徵調。
他們只得步行,一路上時不時能看見一艘艘漕船順流而下,被徵發的民夫也被軍士押解,往下游而去。
梁家占據的四座縣城,剛好在渭水中游,此次後勤壓力比下游的軍閥要大上不少。
眼下這般運送糧食和徵發民夫,怕是前邊的仗打的不太順利。
成季好不容易出來一趟,本想替少君打聽些消息,卻只在亭驛旁人的閒談中得知,雙方還在池陽、陽陵一帶對峙,拉鋸兩月有餘,雙方各有勝負。
關中大小軍閥十幾家,加上此次乃是配合曹操以攻李傕,能夠一條心才怪。
成季繼續西行,越往涼州方向走,反倒稍顯安寧和富足。
因為這邊戰亂波及較少,加之同涼州毗鄰,相當於涼州勢力將外敵給擋住,加上有吳岳山、幡冢山等大山的阻隔,使得此地在數次動亂中,能夠較少受到衝擊。
五天後,成季一行經過吳岳山,來到漢陽郡治所冀城。
馬騰和韓遂此刻已經結義,兩人居關中之西,早年左右逢源,不僅投靠過董卓,後來又同李傕打的火熱。
見董卓和李傕不行之後,眼下又和曹操把持的朝廷暗通曲款。
靠著這番左右逢源,兩人這才有了今日的基業,儼然是兵強馬壯,居涼州以窺關中。
成季進入冀城後,便發現這座城池頗大,也十分繁華。
裡頭人來人往,甚至還有一些穿著皮襖的羌人。
更為奇怪的是,進城之時,竟是無人收稅!
成季帶著隨行漢子轉悠起來,城東瞧瞧、城西看看,走到郡守衙門面前,卻又苦於無人能夠引見。
整整大半天,一行人就這般漫無目的溜達。
待到下午時分,成季才靈機一動,忙讓漢子們在鬧市支起攤子,又找商家借來一張案牘。
將帶來的白紙鋪放在案牘上,成季自顧自的開始書寫起來。
他在幾張白紙上寫下:只需百錢。
寫完便讓幾個漢子舉著,他自己則悠然自得的開始抄寫經書。
如此做派,很快吸引過往路人注意。
不多時便有幾人停下拱手問道:「足下書寫所用何物?」
成季起身拱手道:「此乃宣紙!」
說著他便遞過去兩張,幾位路人一看,紛紛接過探究起來。
「此物……竟不是桑皮紙!」
「可比之桑皮紙,倒也像是不遑多讓!」
「非也!不及桑皮紙厚實,應當也沒桑皮紙這般柔韌!」
成季笑著接話:「可一張桑皮紙,比錦緞還要貴,而此物則只需百錢!」
「百錢一張?」行人問。
「百錢十張!若是買的多,還可再商量!」
幾位路人頓時一驚,見成季書寫流暢,不由親自拿筆試寫起來。
很快幾人便是連連稱奇,望著手中的紙更是流露出一股異彩。
「足下此來,可是為此買賣而來?」
「正是!」
「那不必勞累了,這些紙,我們幾人全包了!」
成季拱手告謙道:「此次前來,帶的紙不多,還望幾位見諒!每人可購置一百張。」
「一百張有何用,你這紙賣給別人也是買,不如悉數賣給我們?今後再來交易,我們也照收不誤!」
成季繼續告謙道:「主家有言在先,不敢擅作主張!」
幾人有些不悅,卻也掏錢結賬。
成季又說:「若幾位想再購置些紙張,可帶上糧食前往太白縣棗林亭交易!」
「太白縣棗林亭?」
「正是,只要商隊過去,紙張定是要多少有多少。」
幾人點了點頭,隨即拿著紙轉身離開。
後頭圍觀眾人,也紛紛上前購置觀摩。
不到一刻鐘時間,這邊已是人滿為患,皆是來看稀奇。
成季心中有些擔憂,他這次帶來的紙不過六七萬張,若是這般下去,怕是只能走完漢陽郡。
他故意拉長攀談時間,又刻意磨磨蹭蹭。
捱到入夜,圍觀的人總算少起來,他忙找個亭驛住下。
他想著這些人見識了紙張的好處,定會派出商隊前往棗林亭。
一天勞累,他很快便沉沉睡去。
模糊間,一陣門扇被推動的聲音響起。
而後臉龐有股熾熱的感覺,當他緩緩睜開眼時,只見幾團火焰在屋內。
再仔細一看,才發現是幾支火把,火光下正站在十幾個人。
成季一驚,忙往後靠。
來人拱手道:「請閣下同我們走一趟!」
說完,兩位兵卒打扮的人,便將成季提著出門而去。
成季不明就以,一顆心怦怦亂跳,話都不敢多問。
被塞入馬車後,他冷汗早已濕透了內衫。
隨著馬車狂奔一陣停下,外頭有人沉聲道:「貴客請,我家大人已經恭候多時!」
「恭候多時?」成季懵逼的探出頭去,發現已經來到郡守衙門。
他顫巍巍的走下馬車,很快被幾個下人帶著進門,彎彎扭扭後來到一間廳堂。
裡頭正坐著一少年,案牘上擺著幾張白紙。
成季忙拱手行禮,心中有些惶恐。
這少年開口道:「我乃本郡郎中令馬休。」
馬休便是馬騰的二兒子,少有賢名。
成季驚道:「見……見過馬少君!」
「不必多禮!」馬休抬眼望著成季,似乎在疑惑,這等神物,怎麼是這麼一個人送來的。
他看了一會才道:「這所謂宣紙是如何製成的?」
「不……不知!在下只是會主家做事,不知其中道理!」
馬休不多追問,拿起紙道:「你還剩多少宣紙?」
「約有四五萬張!」
「我悉數買下,加價兩成!」
成季有些為難道:「不瞞少君,在下此次受主家之託,除卻這漢陽郡以外,便是還要去金城郡、隴西郡。」
馬休皺眉道:「不必去了,去歲家父與我叔父韓遂有些齷齪,眼下我們兩家有些不和。你這點宣紙,等賣夠了我們漢陽郡,再另說吧!」
成季低著頭不說話,他哪裡知道,去年馬騰和韓遂因為部下一些小摩擦,導致原本稱兄道弟的兩人互相攻殺了一番。
說到底還是地盤衝突,一山不容二虎,兩人都想弄死對方,好無後顧之憂的占據涼州以臨關中。
「你不願?」
「非是不願,實在是受人所託,若是這般回去,有辱使命!」
馬休嘆了口氣:「加價三成,許你提個條件,不然的話,你也過不了關隘,去不了金城郡!」
成季思索良久,無奈道:「若如此,期望少君能派一支商隊,與我一同回去,貨物的話只用帶糧食、鐵礦石!」
馬休點頭道:「可!」
成季拱手告謝,他原本還想借著與成公英有過數面之緣,能夠在金城郡談成買賣,可誰知馬、韓兩家出了這檔子事。
人在屋檐下,他也不得不低頭。
馬休又問:「此物你們眼下每月能出產多少?」
「這個……在下也不知,不過應當是不缺的,若不夠的話,想必也是能增產!」成季硬著頭皮答道。
馬休望著桌上的紙,面上雖無多少表情,心裡卻極度詫異。
此物價格如此低廉,雖比竹簡更貴,卻比桑皮紙和錦帛便宜太多!
有了此物,軍中傳遞軍情、統計後勤都將大為便捷,在政事上更有莫大的增益。
他沒抱著多少期望,卻也問:「你可知此物,是用何材料造出來的?」
「不……不知!」
「那既然能造出來,總歸是有法門的吧?」
「有!」成季結結巴巴,這少年給他的威懾感太強了。
「好!」馬休收回目光,「待我準備兩日,屆時我親自前往!」
「親自前往?」
馬休下令送客,起身投內院而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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