數百艘船停在湘江的一側。
因為靠近「落刀嘴」的緣故,兩岸的鐵匠鋪鱗次櫛比,數量繁多。
——「咣、咣!」
鍛造兵器的聲音不絕於耳,一個個魁梧大漢揮汗如雨,那被燒的紅彤彤的鐵具正在一錘子、一錘子的鍛煉。
誠如春秋時期鄭國的刀,宋國的秤,魯國的匕首,吳越的劍,這些都是天造地合、材料和工藝的完美集合,方才聞名於世。
不誇張的說,如今長沙「落刀嘴」鍛造的兵刃,已經在整個大漢極負盛名!
也是關家軍克敵制勝的法寶。
淺灘上,呂蒙望著岸邊的一座座鍛造坊,面上忽然浮現出幾許感慨,幾許悲涼。
魯肅發現了他表情的變化,問道:「子明,你怎麼了?」
呂蒙喃喃:「你看,這『落刀嘴』,便是一個最尋常的農戶,家中也會備上鍛造用的火爐,農閒時節就在家鍛造兵刃賣給官府,可咱們江東,這樣數量的能工巧匠去哪裡尋覓,許多水軍將士身上的刀、劍都是幾年前的了。」
聽過呂蒙的話,魯肅「唉」的一聲,輕輕的嘆出口氣,他能理解呂蒙的心情。
江東的兵器補給本就是最弱的一環,恰恰長沙鍛造兵器的能力,又在南方無出其右。
可…
這麼一座眼看著就唾手可得的城池。
現在卻…卻要從眼前溜走了。
「砰」的一聲,呂蒙一拳砸在淺灘上,他的眉頭倒立而起,顯得極其的憤怒。
「這次行動怎麼就走漏了風聲?到底是誰?是誰走漏的風聲!」
呂蒙氣不打一處來。
而之所以這麼說,是因為魯肅將一條消息告訴了他。
那是諸葛瑾從江陵傳回的消息。
——江東奇襲荊南的消息,已經在整個江陵傳開了。
——就是沿街乞討的乞丐也知道的一清二楚。
再加上,根據探報,關羽已經派出王甫、趙累率軍南下馳援,更是提前告知夏口與荊南諸郡嚴加防範。
也就是說,呂蒙率江東水軍這所謂的奇襲,已經變成了一個公開的笑話…
就在人家關羽眼皮子底下!
這…
這…
「砰」…呂蒙又是一拳砸在淺灘上。「《孫子兵法》言道、天、地、將、法,這一次奇襲可謂是天時地利人和,前有湘水劃界的約定,後有主公集結眾將進攻合肥的掩護,明修棧道暗度陳倉,這是奪下荊南最好的機會…可現在…現在你卻讓我按兵不動?」
呂蒙還是不甘心。
「不按兵不動又能如何?」魯肅無奈的搖頭,「江東奇襲荊南的消息,江陵城內人盡皆知,難不成關羽會不知道?會不提前做出準備?」
「關羽派出的王甫與趙累的援軍或許只是故布疑陣,我就怕子明你抵達長沙,反倒是陷入了那關羽的埋伏之中,那樣的話…咱們就被動了!」
「無論如何,如今的局勢依舊是孫劉聯盟共抗曹操,況且合肥之戰在即,我軍縱然不能取勝,卻萬萬經不起一場敗績了,吳侯這一次的軍令,你必須遵從!」
「唉…」
這是呂蒙第三次嘆息,他抬手用力的捶著腦門,「罷了,罷了…按兵不動就按兵不動吧!可今日這戰船一停,荊南就不會再有機會了!唉…」
無奈的嘆息聲迴蕩在兩岸延綿的山谷。
原本那江東獵獵的旌旗,這一刻也耷拉了下來,顯得別樣的無精打采!
…
…
——「嗖嗖嗖!」
破空之聲不絕於耳。
又一隻狼不小心,被關麟手中諸葛連弩的弩矢射中,發出「嗷嗚」的欺凌叫聲。
關麟選擇攻擊的是狼的腿和腰部。
狼的腿又細又長,雖有助於奔跑,卻存在著巨大的缺陷,那便是受到物體撞擊以後,更容易受傷,從而失去活動能力。
關麟曾看到過相關的文章,知道草原上的牧民在遇到狼時,便是用木棒擊打其四肢,只要打中,狼就趴在地上不能動彈。
關麟手持連弩連續的命中惹得關索連連驚呼。
就在方才,關索還是一臉懵逼。
可在他意識到四哥製作的這個「鐵籠」,完美的將狼與他們隔絕,且狼是無法突破這「牢籠」攻擊到他們後,關索已經從短暫的懵逼中醒轉。
他意識到,雖然狼攻擊不到他們,但四哥手中的連弩是可以從牢籠的間隙射出。
也就是說,群狼仿佛成為了四哥的靶子,任由他的連弩一個個「擊斃」!
再加上,演武場並不寬敞,外圍又圍上了高高的欄杆。
這裡儼然成為了群狼的修羅場!
這…有點意思啊!
關索饒有興致,也向四哥關麟借來連弩去射狼,但是命中率並不高。
他撓著頭,「四哥…為何你射的這麼准。」
關麟打個哈欠,一副意興闌珊的模樣,「所謂狼,銅頭鐵骨豆腐腰嘛,打狼要打腰和腿,那是它們的弱點,若都學咱們二哥青龍刀照著狼最堅硬的頭顱去打,那多少力氣也不夠使的。」
別說…
隨著關麟的話,關索是連連點頭:「不愧是四哥,還是四哥有辦法。」
關銀屏的表情則發生著劇烈的變化。
儘管,她始終提著青龍刀警惕的環視著周圍。
可隨著目睹一隻只想要突破「鐵籠」的狼,被鐵欄杆撞擊回去…然後被關麟的連弩補上弩矢,一命嗚呼,她的心頭也開始悸動。
再看向關麟的眼神也徹底的變了。
想不到…一貫懶散、懈怠、不靠譜的四弟,也有他聰明的一面!
誠然,四弟以一人之力面對群狼,這是不可能完成的任務。
可,狼放出了牢籠…四弟卻別出心裁的把自己關入牢籠,這下,牢籠成為了天然的屏障,群狼變成了靶子,任憑他射殺。
也難怪,他此前有恃無恐。
按照他這方法,別說是三十三匹狼,就是再多十倍,只要箭矢充足,射殺…也只是早晚的問題。
——這四弟,真有兩下子!
不過是百息的時間,關麟在關銀屏心目中的印象徹底改觀。
倒是此刻的關麟,他放下連弩…從包裹中取出一些弩矢,擺在地上…為下一輪「疾風驟雨」的射殺做準備。
同樣擺在地上的還有:——牛肉乾!
在關麟看來,就是這麼多狼當靶子讓他射,這也得是個持久戰。
再加上現在的狼還極有活力,高速之下不容易射中。
惶恐之下,且讓他們上躥下跳一會兒,等他們體力耗盡,那還不是一射一個準兒?
「三姐?別那麼緊張…」
關麟一邊將牛肉乾分給關索,一邊朝關銀屏道。「三姐,待會兒,我還得再射很長時間,這中間你吃點牛肉乾,補充下體力…」
「三姐,恕弟直言,你一直站著,弟不僅看著累,還挺有壓力的。」
呼…
關銀屏終於將緊張的心情收斂。
她轉過頭,她將大刀放置在地上,再度盤了下頭髮,這才望向關麟。
「這方法?你是怎麼想出來的?」
「這個呀…」關麟揣著下巴。
他真得好好琢磨下,要怎麼解釋。
總不能說,江東有位愛射虎的大領導,他射虎時就是這麼操作的吧?
要知道,無傷打虎,這方法,武松看了都要流淚的!
這邊廂,關麟、關索、關銀屏十分輕鬆的聊著天。
可…那邊廂…
周圍,演武場下,校場之中,所有甲士都驚住了。
就連關平、關興、周倉也都驚住了。
關羽甚至直接站起身來…他的眼睛瞪大,長長的鬍鬚都在風中微微的顫動,顯得有些凌亂!
狼?
還能這麼打麼?
或者說,關麟這小子。
他真的鬼使神差一般的完成了一場「以少勝多」、「以弱勝強」的不公平、又不可思議的戰鬥。
「雲旗,關雲旗…」
下意識的,關羽口中喃喃…
…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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