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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桃的話像一把鋒利的劍在趙光義的心上狠狠刺了進去,趙光義的腦子一片混沌,整個人都像被火點著了似的灼得疼痛,每一寸都疼得他錐心刺骨。趙光義緊緊抓著小桃的胳膊,手裡不覺力氣加重,小桃疼得直抽冷氣。趙光義皺眉盯著小桃,聲音竭力維持平穩:「為什麼?為什麼會這樣?」
小桃微顫著掙扎:「你我已經毫無瓜葛,我想怎麼樣是我的自由。我願意和誰一起就和誰一起,有什麼必要向你解釋?」
趙光義的眸子一碎,隨即是鋒利的冰冷:「你是我的,一輩子都是。」
小桃的心被狠狠地刺著疼痛,趙光義的話讓她全身從頭到腳「唰」地涌過一層激流,小桃的眼前模糊了,眼淚不覺盈了出來,趙光義總是一句話、一個動作,都能讓她心神動盪,忽而上天,忽而入地。
感覺著小桃的顫抖,看著小桃的泫然欲泣的神色,趙光義的手微微鬆了勁兒,盯著小桃道:「你是不是有什麼為難?」頓了頓篤定說道,「現在就和我回去,有我在,我不會讓任何人傷你。」
小桃的全身又是一顫,肚子裡的孩子好像也聽懂了話似的忽然微微動了一下,小桃下意識地忙用另一隻手捂上了小腹,剛才被趙光義幾句話攪得混亂的情緒稍微理智了些。小桃用力把眼淚生生憋了回去,再看向趙光義已經是清冷的厭棄:「和你回去?我為什麼和你回去?當初如果不是你穿了祁公子的白袍子欺瞞我,我怎麼會跟著你到乾州,到越州,回雲灣村?是你趁人之危,又何苦自作多情?我被你圈禁在開封府中,受著百般煎熬,沒有一天開心,沒有一天快樂,好容易回了金陵,你卻還苦苦相逼,用窅娘要挾,我拉你跳水,不過是報答你當年帶我尋醫問藥,最終治好我瘋癲之症的恩情。」
「如今你我已經恩怨兩清,我守著我愛的人,懷著我的孩子,過得很好。你為什麼還要來打擾我的清靜?你能不能放過我,讓我好好地生活?求你了,走吧,別再打擾我了好不好?」小桃說完最後幾句,幾乎掏空自己的身子,只覺得腦子是空的,心是空的,空得生疼,疼得像撕開一樣。
小桃這一番話把趙光義徹底打倒了,趙光義不可相信地在小桃的臉上逡巡了一周,這張讓他做夢都在惦念的臉,此刻的清冷無情,是他怎麼想也想不到的。小桃的話每句都像釘子一樣,生生扎進了他的心裡,扎得他疼得全身顫抖。趙光義的手在抖著,想說話,卻發現嘴抖得張不開。過了好久,才用力擠出幾個字:「你不後悔?」
小桃閉上了眼睛:「句句實情,無可後悔。走吧,趕快走!」
趙光義的唇角勾了上去,清峻的眉目里是絕望的淒寒,趙光義冷冷笑了兩聲,又笑了兩聲,他忽然覺得自己很可笑。看了看小桃隆起的肚子,又回頭看了看深情看著小桃的祁正修,白色的袍子,哈哈,這個世界,真他媽瘋了。他趙光義用了十二年的時間,做了一個「零」。
趙光義僵著身子向門口緩緩走去,小桃緊緊盯著他的背影,眼淚早已經涌了出來,小桃咬著唇,任眼淚流得滿臉,沒有抽泣一聲。
趙光義走到了門口,側著臉想說什麼,卻忽然發現自己說什麼都是那麼可笑,都是那麼無力。趙光義沒有再看小桃,大步走了出去。
小桃所有繃著的弦,終於鬆了下來,腳下一軟,向地上出溜了下去。祁正修眼疾手快,一個大步衝上去把小桃抱進了懷裡。小桃終於忍不住,抱著祁正修的胳膊哭了起來。眼淚像脫了線的珠子涌了出來,小桃只覺得心像被一把鋒利的小刀來回割鋸著,疼的好緊。
祁正修抱著小桃,身子僵得一動不動。心也隨著小桃的眼淚,灼的生疼。越疼,把小桃抱得越緊。如果當初,他勇敢一些,用心一些,會不會不用像現在這樣,看著她為別人流淚而肝腸寸斷?
哭了很久,小桃才平息了些情緒,直起了身子,垂眸說道:「不好意思,讓公子見笑了。」
他會笑她嗎?祁正修淡淡說道:「先坐著吧,別動了胎氣。」說完扶著小桃坐到了椅子上。小桃沖外面喊了一嗓子:「青青,進來收拾一下。」
在門外守著的青青早已被屋裡的動靜驚得心驚膽戰,好容易一個男人出去,聽到小桃的吩咐,青青進來把剛才打鬥中弄得凌亂的桌椅重新布排好,地上的碎片掃了出去,又給祁正修和小桃重新倒了兩盞茶過來。
小桃這才看著祁正修的袖子忙問道:「公子的胳膊是方才弄傷了了嗎?」說著把祁正修的袖子撩了起來,「傷得哪裡?重不重?」
祁正修按住了袖子,淡笑著搖頭:「不要緊。」在來這裡之前,他就已經受傷了。
小桃還想再問,門外匆匆跑進來兩個侍衛:「陛下駕到!」小桃趕忙站了起來,和祁正修對視了一眼,整了整衣襟立在門口等著接駕。
不多時,幾個宦官宮女在前面提著燈籠,李煜在後面緩緩走了進來。小桃和祁正修跪下來給李煜行了大禮。
李煜笑得澄澈:「深夜來訪,希望沒有驚了桃司舞的覺。」頓了頓才像猛地發現祁正修似的,驚訝地說道,「子介,你怎麼在這裡?你不是在潤州嗎?」
小桃的心抽了一抽,李煜如果不知道祁正修在這裡,怎麼會專門半夜來訪?這戲做的也是逼真得很。
祁正修拱手揖身道:「回稟陛下,是臣疏於職守了。」
李煜朗聲笑了笑,走進了屋裡,吩咐跟著的宦官宮女都先下去。李煜面東而坐,爽朗道:「許久沒有見桃司舞,更是很久沒有看到子介,讓他們都下去,我們好好聊一聊。」
青青斟上茶來,李煜啜了一口看著祁正修道:「子介,最近水師怎麼樣?宋人分三路犯我北線,可要嚴加防守。」
祁正修回道:「潤州一帶,與宋人的揚州只一江之隔。但揚州商貿繁集,宋人無法排遣大量兵力交戰。所以潤州只留了一部分兵力較弱的水師看護。重點的兵力派到了常州,那裡東臨吳越,北對宋地,只怕吳越和宋勾結起來以那裡作為突破點。那裡水面寬闊,萬一交戰起來,陣法極為重要。不僅要派精兵良將,更要排布出最適合我們水軍體力和優勢的陣法。我軍水師比起宋軍,優勢是靈巧,而且熟悉水戰。但缺點是沒有宋軍體魄剛猛。所以陣法是關鍵。」祁正修刻意強調陣法的重要,暗指他訓練出的水軍換了將領便沒有作戰優勢。
李煜笑得依舊清朗。李煜最大的特點便是不論心裡想什麼,面上總能露出一個澄澈明淨的笑。似乎心底無一絲雜塵。祁正修繼續道:「至於皖口,臣想陛下定有更為高明的安排。」
祁正修拒絕出兵去皖口,卻把話說的婉轉入耳,李煜聽著極為熨帖。祁正修真是個讓人挑不出毛病的人,可這麼完美的人,李煜心裡從未踏實過。李煜點頭笑道:「皖口一帶,派林仁肇去怎麼樣?」說完看著祁正修的表情。
祁正修沒有一絲不妥,沉笑道:「甚好。陛下聖明。」
李煜交待了國事,這才開始問私事:「子介怎麼會來到這裡?」說完轉頭看了看小桃,愣住了。小桃隆起的腹部讓他還是吃了一驚。他知道小桃得了疫病,卻不知道是珠胎暗結。不由微微蹙了蹙眉頭,「桃司舞,這是怎麼回事?不是得了疫病嗎?」
小桃急忙跪倒:「回陛下,疫病已經痊癒。不過----」小桃沒有說下去。
李煜的眸子有些冷:「桃司舞,你素來行為有度。在宮中恪守規矩,在南昌府為民獻舞,百姓敬重你,朕也很讚賞你。但你----」頓了頓說道,「你應該知道,按照我朝律例,你目前的職位和身份,是不能生子的。這如果傳出去,教坊的臉面,你自己的臉面,都要放到哪?」
小桃面紅耳赤,再次向李煜拜道:「奴婢知罪。懇求陛下,容奴婢生下孩子,奴婢願意接受任何懲罰。」
李煜嘆了口氣:「朕再問你,孩子是誰的?」
小桃想了想咬唇道:「是奴婢酒後失德,被客人——」
祁正修此時對著李煜跪了下去,長拜之後打斷小桃道:「陛下,是臣酒後失德,一時情難自禁,和桃司舞私嘗禁果。」
「哦?」李煜淡淡笑了,「祁大人更是張弛有控,不是容易情緒失控的人啊。」
祁正修迎上了李煜的笑,聲音雖溫和卻很篤定:「臣與桃司舞多年情分,臣未娶,她未嫁,經歷了諸多波折如今卻天各一方。上次桃司舞去救窅娘才與臣難得一見,一時控制不住情愫,還望陛下見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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