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昏暗,頹爛,渾濁。讀爸爸 www.dubaba.cc
油封里微弱的火光飄搖,就像人不知今夕何夕的無常命運。
這裡血的味道非常濃厚,卻像是生了鏽,在霉味兒里令人幾欲作嘔。
此處正是皇宮裡的暗牢,比那些檯面上的官牢更為潮濕和陰暗。
潮濕不是因為水,而是因為血,很多很多的血。
不難想像,這樣的地方幾乎每天都有人受刑,每天都有人死去。
所以這裡才充斥著揮散不去的絕望和死亡的味道。
桃枝枝皺了皺鼻子,一頭扎了進去。
比起牢房來說,刑具室顯然更多,她幾乎沒費什麼力氣便找到了沉音所在。
只是沉音一身是血的躺在乾草上,不知是死是活。
桃枝枝急得猛然拍了拍牢門,連喚了幾聲,卻聽江秀民的聲音從遠處傳來:「紅線,是你嗎?沉音她怎麼了?」
她循著聲音跑過去,看到了同樣穿著血衣的江秀民,顫聲問道:「她……你怎麼樣了?」
說著趕緊將懷裡的傷藥遞了過去。
江秀民接了傷藥卻沒立刻使用,凌亂的腳鐐聲出賣了他紛亂的心緒:「她還活著嗎?」
「我不知道,」桃枝枝說著不由紅了眼眶:「我叫她,她沒應我……」想起皇帝明明說了不會傷及他們的性命,應該不至於騙她,況且現在也不是心疼的時候,忙冷靜了一下,道:「以我的能力,現在只能救你們其中的一個,她看起來傷勢比你嚴重,要不我還是先……」
「先救她!」
「可是……」
「快去,你定要喊醒她,讓她將傷藥用了!」
江秀民之前一直在與沉音說話,直到他忍不住昏了過去,現在才剛剛醒轉,說話聲音一大腦子就嗡嗡作響,喊了沉音幾聲卻一直沒有得到回答,怎能不叫他著急!
「……」桃枝枝看他一副堅決的樣子,只好一跺腳,又往沉音那裡去了。
在桃枝枝連聲的呼喊和拍打牢門弄出來的噪音下,沉音的眼睫終是動了動。
一顆心剛落回肚子裡去,卻見沉音眼睛還沒睜開,又吐出一口血來!
桃枝枝遞藥瓶的手都抖了,不行不行,還是得跟皇帝商量商量,要給他們治治傷才行,眼下他們這個樣子是再也不能受刑了!
只是,那皇帝對桃酥的事雖然感興趣,卻不是太上心,接下來又該出賣誰呢?
桃枝枝正想得認真,卻聽沉音低低的叫了她一聲。
「你快將藥服下!」桃枝枝收回思緒,直接道:「我能帶一個人出去,你恢復恢復,跟我走吧!」
沉音吃了藥,卻搖了搖頭:「你去救他吧,我的傷我清楚,你帶著我走不遠。」
「可他讓我先救你啊!」
沉音聽罷一愣,而後露了一個笑。
明明是張蒼白的臉,唇上鮮血卻隨著那個笑容突然明媚起來。
雖然她並沒有說什麼,但桃枝枝看明白了,她不願意先走。
「……」
桃枝枝知道自己不能長時間在這裡逗留,否則他們就該起疑心了,她走了兩步,終於沒忍住回過身來,問道:「我們是死士嗎?為什麼我不知道?」
「因為你不是。」沉音頓了一下,補充道:「只有你不是。」
桃枝枝來到江秀民的牢房前,沒有與他商量,直接將牢門打開,並告訴他:「這裡的鑰匙和鎖都是特製的,鑰匙一旦插進去就再也取不出來,我只有一把鑰匙,所以,我只能救一個!」
說著抽出腰間軟劍將他的腳鐐鏈子砍了:「我已經確認了,沉音傷重無法順利逃脫,你換好衣服,我將人引開,是留著一起死還是待你恢復後再來救她你自己決定。」
說完扔下包袱,頭也不回的沖了出去。
聽得一陣打鬥聲傳來,江秀民再不遲疑,抓起包袱隱沒在了暗牢中。
桃枝枝被追得急了,眼看又要引來一大批官兵,忙扯下面巾,掏出皇帝給的腰牌亮了亮,然後在眾人的震驚中大搖大擺的走向了皇帝的寢宮。
留下的人在風中蕭瑟了許久都沒回過神來,這年頭是怎麼了,反賊都能跟皇帝做朋友了嗎?!
當然不是朋友!桃枝枝氣呼呼的拍了拍皇帝面前的桌子:「將他們打成那樣,你還想知道暗城在哪座山里,是不是想得有點美了?!」
「……那不是在你自投羅網之前打的嗎?」有人在自己面前拍板,皇帝卻絲毫沒有生氣,但他也沒有想要解釋什麼的意思,提著筆在摺子上寫了幾筆,閒閒道:「暗牢那個地方一向不留活口,更何況是他們那樣冥頑不靈的人,要不是看他們還有點用處,這一口氣都不會給他們留,所以,你如今看見的不是他們的屍體,難道不該感激朕麼?!」
「……」沒有一絲感激之意的桃枝枝立馬道:「我要救他們!你還想知道什麼,我全都可以說!」
皇帝還沒說什麼,房樑上的氣息先重了幾分。
「你倒是沉住氣啊,我功夫不是特別好都能發現你了!」桃枝枝朝著房梁說完,又衝著皇帝撇嘴:「嘖嘖,你的暗衛也不過如此嘛。」
「出來吧。」
應皇帝之聲而下,暗衛的臉上很是憤然:「你一個半點職業操守都沒有的人,反倒說我不合格?!」
說完發現自己越矩了,忙跪了下來認罪。
桃枝枝一個白眼甩過去,理都懶得理他。
無知的凡人,本仙是下界來給七世怨侶牽紅線的,為什麼要兢兢業業的顛覆皇權?!
毫無職業良知的桃枝枝不管不顧的坐在皇帝對面,抖著腿道:「說吧,你想知道哪個將軍的事情。」
「……不過是些前臣,不用你說,朕也能猜到一些……」皇帝略微習慣了一下桃枝枝的粗鄙無禮,皺著眉盯著眼前的奏摺,因遲遲無法下筆以至於墨團終於滴到了還未批閱的奏摺上,他愣了一會兒,摔筆怒道:「你還敢跟朕提要求?!朕只答應讓你去看他們,你放跑一個不說,這麼晚了還大搖大擺的往朕寢宮裡跑?!」言下之意,你不要面子我還要面子呢!
「……」桃枝枝瞪著一雙大眼睛不可思議的看著他,皇帝陛下,敢情聊了半天您現在才反應過來?!
皇帝又拍了拍桌子:「成何體統!」
桃枝枝等了半晌,看了看暗衛,又看了看皇帝,才道:「要不,我明天再來?」
「滾出去!」
皇帝說著一把將案上還沒批完的奏摺掀了。
暗衛:「……」又不想批摺子了?我撿還是不撿呢?
翌日,桃枝枝惦記著沉音的傷勢,天還沒亮就起來敲皇帝寢宮的大門,結果被皇帝派人丟了出去,直到午後倆人才見上面。
照例在花園小亭設了茶點,皇帝開門見山就說:「你想救人也行,不想說暗城在哪座山也行,只要將你們少主的事情給朕說上一二,朕便答應放你們離去。」
出賣別人都特別痛快的桃枝枝猶豫了。
不過想到左右也是說步霄在人間的身世糾葛,倒也沒什麼打緊的,於是答應下來。
其實也沒有什麼好說的,步霄在人間上演的不過是一出王子復仇記,還是前朝的那種。
待她說完後猛灌了好幾口茶水,這才後知後覺的問道:「你為何對他如此感興趣?」
「故人之子……」皇帝陷入了回憶,長吁短嘆了一陣,徐徐開口道:「說起來,那時他……」
「等等!你這是要講故事嗎?」桃枝枝強行將皇帝拖出了記憶旋渦,抓起幾顆葡萄向花叢砸了過去:「趕緊去拿點瓜子花生過來!」
「……」被桃枝枝以十成功力擲出的葡萄砸個正著的暗衛表示有點心塞,這突然有點想罵人的感覺是怎麼回事??
幽幽的看了一眼皇帝,見他臉雖黑了,卻仍點了點頭,暗衛只好不情不願的退了下去。
桃枝枝嗑著瓜子,抖著腿,心裡一陣暗爽,步霄不在,他不讓做的動作都做了,真開心!
皇帝正準備重新進入回憶,只聽得一聲:「啟稟皇上,暗牢有人劫獄!」
「什麼?!」
江秀民那個鐵憨憨,受了那麼重的傷才休養了一個晚上就跑去劫獄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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