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界話事人 第十三章 師傅的使命

    今日北極的夜空頗為晴朗，皓月長空，半顆星星都沒有。

    緩緩睜開眼的南凌氣若遊絲，看著負手立在洞府前的師傅，眼神里滿滿都是愧疚。

    他掙扎著爬了起來，滾著下了床，跪在地上，死命地磕著頭：「師傅，南凌無用，違抗師命，鑄成大錯…….請師傅狠狠責罰！」

    師傅並沒有轉身。

    南凌心慌意亂，深知此次定是犯下了前所未有之大錯，繼續磕頭如搗蒜：「師傅、師傅息怒，南凌願意接受任何懲罰，只要師傅不要趕南凌走就行！」

    「為師昨日所傳之劍法，你可看會了？「師傅突然開口，有些澀然地問到。

    「回師傅，看會了。等南凌好了，舞劍給師傅看。」南凌畢恭畢敬地回答。

    半響，師傅緩緩地開口：「事到如今……怕是沒有這個機會了。」

    南凌心下大驚失色，眼中含淚，有些語無倫次：「師傅、請師傅責罰，無論怎樣的責罰南凌都受著，但是不要趕南凌走，不要趕南凌走…….」

    南凌一刻不停地磕著頭，地板上已然有了一些血跡。

    一隻溫暖寬厚的大手將他扶了起來。

    南凌抬頭，師傅目光慈祥地看著他。

    「凌兒，你跟了師傅多少年？」

    南凌委屈地回答：「師傅，五百年了。」

    師傅砸砸嘴，深深地嘆了一口氣：「也是時候了。」

    南凌聽到此話，急吼吼地又要朝他跪下去，師傅趕忙擺手制止南凌，將他扶到床上躺好。

    「為師不是要趕你走。」

    師傅幫他蓋上被子，愛憐地說道。

    「師傅，南凌不懂。」南凌疑惑地問道。

    「你可還記得，師傅給你講過的三界大戰？」

    「南凌記得的。」

    師傅的目光變得深遠悠長起來：「大戰之中，你的師母為救三界蒼生，不惜以自己的肉身為媒介，拼死封印了魔珠神離，最終卻不敵神離侵蝕，淪為血奴。」

    師傅說道此處，面色頗有些凝重。

    「數百年來，我走遍三界許多地方，終於發現這北極萬丈冰山之下的寒池，是以將你的師母帶來此處，妄圖以寒池之水冰凍神離之血火，減緩侵蝕速度。」

    「但是，這終究是妄圖。」師傅頓了頓，目光黯淡。

    「收你為徒後，你師母的封印日夜遭神離腐蝕，早已不堪一擊。她更是從沉睡的狀態中甦醒過來，性情大變，日益折磨為師。為師曾外出尋找解救之法，但是非但找尋未果，還叫妖魔認出身份來。大戰之後，為師舊傷一直未愈。加之近千年來照顧你的師母，每七日一壇精血，修為已遠不復當年萬分之一，眾妖魔聯手，讓我受了很重的傷，只怕…….」

    南凌心頭一沉。

    師傅看著他，笑了笑：「這是為師的劫數。天道輪迴，萬物皆有終焉，為師早已看透生死，自當泰然應對，愛徒不必太過傷悲。」

    南凌回過頭去，強忍著不讓眼淚流出。

    原來，這個對自己慈愛無比的男人一直都背負著如此沉重的包袱嗎？

    近千年的時光，這個孤獨的男人帶著一副大戰之後的殘軀，忍受著無盡的苦痛，為心愛之人找尋脫離苦海的方法。而做師傅的這五百年裡，南凌卻從不曾看到過他露出一絲一毫的軟弱。

    記憶里，他永遠都那般天人之姿，仙逸出塵，傲然而立，便散發出傲視萬物的氣場！

    「凌兒，我們，不應該被如此對待。」

    師傅講完故事，仿佛瞬間蒼老了許多，口氣十分滄桑。

    「我曾是三界至高無上的存在，和你的師母，理應是羨煞世人的神仙眷侶，三界世代流傳的神話傳說。」

    「我時時想，如果沒有那場大戰，我和你的師母應該過著的，是另一種生活。我已經…….很久沒有見到過她的笑容了。」師傅苦澀地說道。

    此時的他，只是一個受傷的痴情之人而已。

    面前這個男人，五百年來，從未如此疲憊過，也從來不曾流露過一絲一毫的心事。

    即將應劫離世，他堅強了那麼久，終究是有些累了吧。

    南凌不敢想。

    「但是，在這段時間裡，我終於得以頓悟。我終於明白，身為至高的存在的真神，本就與凡人的幸福無緣。」

    師傅目光十分深遠，帶著決絕的蒼涼。

    「當年頑劣任性如我，自由散漫如我，受不得這天上地下林林總總的各種規矩，竟在三界群雄面前斷然拒絕繼承創始之神的神位，想來，也不曾有第二個人了吧。」

    師傅頹然一笑。

    「那時候，為師並不明白為何創始之神會定下那麼多規矩。只道是與你師母做一對兒鴛鴦仙侶，雙宿雙飛，羨煞世人，通三千大道，飛天遁地，翻手雲雨，卻不知自己任重道遠，更不料浩劫茫茫。

    凌兒，身為我的徒弟，要有犧牲自我的覺悟。你將擁有睥睨三界的法力，也代表著你註定顛沛流離，為三界蒼生付出所有，乃至生命。你，做好這個準備了嗎？」

    南凌含著眼淚跪在床上，朝著師傅狠狠地磕頭：「一日為師，終生為父。南凌永遠記得師傅的教誨！」

    師傅目放精光，臉上的表情諱莫如深，眉宇間是與生俱來的，至尊強者才會有的驕傲：

    「南凌我徒，定要切記，你乃創始之神之第四使徒陸壓唯一親傳弟子，自入我門下，你便是這三界一等一的存在，無論是仙、魔、人都在你之下。

    我傳授你的功法《清靈空明神訣》，是我們「混沌四使徒」各自所修的「清、靈、空、明」四大字訣之集合，乃當今世間所有修行之法之鼻祖與本源。也正是我能通曉四大字訣，創始之神才決定傳位於我。

    雖然我拒絕繼承神位，但是我是唯一的繼承人。而你，將作為新的繼承者，守造化神器之碎片，護三界之和平安穩！」

    南凌心潮澎湃，一股熱血在激盪著：「南凌謹遵師傅教誨，定當盡全力守護造化神器之碎片，守護三界和平，不辱師命，粉身碎骨，在所不辭！」

    師傅十分欣慰地摸了摸南凌的頭：「你身懷四大字決，這世間，造化神器的碎片也只會為你一人所用。在他人手裡，根本無法發揮其真正的實力。」

    「造化神器的碎片…….師傅可知都在什麼地方？」南凌好奇地問道。

    陸壓站了起來，走到洞府前：「當年為師正是因為打碎了造化神器，遭受神器內暴躁的神之力衝擊，留下了永久的內傷。那造化神器化作數個流星飛散四面八方，具體位置在哪裡，為師也不知道。」

    「凌兒，現如今你已知道所有事情的來龍去脈，有一樣東西，是時候交給你了。」

    「師傅，是什麼？」

    師傅沉默半響，道：「十天之後，待你養好，為師再給你。」

    十天之後…….

    南凌看了看外頭的星斗，又默默地算了算日子，十天之後，正是供奉玉壇的日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