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界話事人 第九十四章 再遇靈人

    蕭何沒頭沒腦地誇獎，讓段十四愣了一愣，隨後便略帶羞澀地笑了起來。蕭何沖他擠了擠眼睛，毫不客氣地拿起筷子，夾了一口菜送在嘴裡，隨即瞪大眼睛張著嘴，手托在下巴下方一臉驚訝地看著段十四。

    「唔唔唔唔唔唔！」

    蕭何光顧著咀嚼，一臉幸福地直衝段十四豎大拇指。

    段十四得意地笑笑：「這是我親自下廚做的，怎麼樣，師兄，還不賴吧？」

    蕭何拿著筷子又夾起一塊肉片塞進嘴裡，含糊道：「起止是可以！簡直太牛逼了！」

    看著蕭何吃得十分香，段十四也十分高興。他說這些事物的原材料都是取自在崑崙派的仙山上的珍奇益草飛禽走獸，雖然比不上上等的材料，但是比凡間的食材要好上太多了。

    蕭何吃一口讚嘆一聲，果然好材料出好味道，加之他功力十足的手藝，每道菜皆是色香味俱全，就連白米飯都冒著香甜的氣味。

    段十四貼心地帶了一壺小酒，在蕭何盛情邀請之下，段十四也動了筷子，二人嘻嘻哈哈地邊吃邊喝，討論著凡間和新仙界哪裡的東西好吃，什麼東西怎麼做好吃，段十四興奮地對蕭何道自己其實拿手的不止這些，還有烘焙和甜點呢！

    總之一切有關於烹飪類的，他都十分在行，段十四驕傲地說道這是家族天賦。蕭何嘴裡塞著事物，滿嘴油光地對他道，那你這樣還追不到唐柔柔，那可真是蠢到家了，女孩子最喜歡的就是吃吃吃買買買啊！你有沒有強大的經濟能力我不知道，但是我知道你光憑著你的手藝就夠了，要是還追不到，那真是白瞎了!

    段十四愁眉苦臉地說我就是白瞎了啊！上次那巧克力就是我自己做的啊！蕭何在一旁扒飯，臉都快埋在了碗裡，沒空搭理他就喊了個「666」，段十四聽不懂什麼意思，端著杯子眼神直發愣，蕭何嘆口氣，又神秘地說你這個同志這麼老土，看人家唐柔柔，一看就是時尚弄潮兒，怪不得追不上。

    雖說自己吃了仙谷一點也不餓，但是見了如此美味的食物，蕭何仍是胃口大開，談笑之間，佩著小酒便將所有的飯菜一掃而空。他滿足地拍著肚子剔著牙，打了一個酒嗝兒。

    酒足飯飽，二人晚上閒來無事，便相約出去走走，聊上一聊。

    縹緲的小青鸞峰上晚風習習，林葉之間暗香浮動，倒是十分適合散步的。蕭何故意選了另外一條路，沒有往小青鸞峰上去，免得與段十四在一起，看到他白天的「傑作」而感到尷尬。

    傍晚時分是小青鸞峰的自由活動時間。三三兩兩的弟子結伴或賞月飲酒吃夜宵，或比試劍法，討論道術，也不乏呼朋喚友貓在屋子裡用電腦玩遊戲的，和在小竹林子裡談情說愛的。二人在夜色之中欣然步行，銀月初升，清風拂面，溫柔似水。二人一路談天說地，淌著月下的青石路，好不愜意。

    蕭何發現，其實修仙之人也並沒有他想像得那樣斷絕七情六慾。至少在這群門外弟子身上沒有看出來。或許是他們仍為「得道者」，而不是「得仙者」，所以就算能飛天遁地，變化身形，活得也比普通人久，但仍然是人。至於那些已經位列仙班、或是飛升成仙的仙人，例如故淵、三一靈人、玉靈真人，蕭何就不得而知了。或許到了那樣的境界，擁有欲望是一種奢侈也說不定。畢竟他們或許都活得太久了。

    他想起九都里的一段話，對蕭何的疑問有明確的回答：

    得道者耳，非仙人也。

    仙人者，或竦身入雲，無翅而飛，或架龍乘雲，上造天階；或化為鳥獸，游浮青雲；或潛江入海，翱翔名山；或食元氣，或茹芝草。或出入人間而人不識，或隱其身而莫之見。

    仙人者，面生異骨，率好深僻，不交俗流。然此等雖有不死之壽，去人情，遠榮樂，有若雀化為蛤，雉化為蜃，失其本真，更守異氣。

    蕭何初讀之下頗是有些不懂，細細在讀上個兩遍之後，方才明白其中深意：這段話的意思就是得道的人，並不是仙人。什麼是仙人呢？仙人能夠縱身入雲，沒有翅膀也能飛翔；可以乘龍，可以架雲，可以變成鳥獸，可以隱身，讓人看不見。

    仙人吃得是天地間的靈氣和仙草，樣貌往往奇異。

    他們喜歡僻靜自處，不與凡夫俗子有往來。

    但是，正是因為這樣，仙人們雖然可以長生，但是與世間的人情世故相去甚遠，與人間的情感、快樂、痛苦完全隔絕，這就好像羽毛華麗的鳥雀變成了蛤蟆，山雞變成了蜃一般。

    揣摩明白其中意思之後，蕭何不由得十分認同九都當中的這段話，可是他沒想到，接著往下讀下去的時候，所書所寫卻更加令他吃驚，他如今已經有了過目不忘的本事，原文是這樣的，他還記得：

    …….冬溫夏涼，不失四時之和，所以適身也。美色淑姿，幽閒娛樂，不致思欲之惑，所以通神也。車服威儀，知足無求，所以一志也……..此為修道之理也，人受之氣，而不知方術，但養之宜，可得二百四十歲。盡其理者，則遁入仙門，成就仙道。

    這裡的意思就是說，所謂冬暖夏涼，要順應季節氣候調養生息，這樣對身體十分有好處。美人和娛樂要適可而止，這樣就可以神情通達，不會被迷惑，自己的欲望就不會太過膨脹。對於車馬儀仗服飾，都要知足而不貪戀，這樣就能讓人志趣專一。

    這便是修行的道理，若是普通人能夠好好遵循之，即便是不知曉仙術法門，也能順利活到二百四十歲，通曉了全部的道理，就會遁入仙門，踏入仙道。

    可是蕭何十分不明白，為什麼明明已經明白了這種「順從天性」的想法的仙人，往往最後會變成「存天理，滅人慾」的斷滅之人呢？誰也不是一開始就直接飛升成仙，先得道，再升仙。明明已經知曉這一「中庸」思想的仙人們，為何會一個個變得如此冷漠無情，高高在上，甚至要斷絕自己的七情六慾？

    九都之中並沒有回答。

    有機會，還是去問一問自己的師傅三一靈人罷。蕭何如是想到。

    想到此處，蕭何對三一靈人的身份感到頗為好奇。昨天晚上，他並沒有對自己透露太多有關於自己的消息。他只說自己之所以號三一，是謂精、氣、神之三合一，成就仙道，是為三一。對於自己的真名或者來歷，一概神秘兮兮地，絕不鬆口。

    蕭何看看身邊的段十四，想來他是一名二等弟子，又身在門派中數年，想必定然是知道一些事情的。所以便裝作漫不經心地隨口問起：「十四啊，問你個問題。」

    段十四正點著腳尖兒含著下巴往唐柔柔閨房的方向看，頭也不回地接話道：「什麼事兒？蕭師兄儘管說。」

    蕭何頓了頓：「你可認識三一靈人？」

    段十四疑惑地回過頭來，滴溜溜地轉著眼睛：「三一靈人？不認識……」

    蕭何心下一驚。身為二等弟子，怎麼可能連門派之中的長老都不認識？他心裡瞬間冒出了許多想法，難道那個傢伙是別的門派的？難道…他是清靈空明神教的長老？

    「啊…..等等，我想起來了。」段十四突然用拳頭砸了砸掌心，如是說道。

    「你說的是三一神將吧。」他指了指不遠處。蕭何順著他所指的方向看去，赫然看見了月光之下，遠處的半山之上有一尊巨大的石像——身著八面威風玄金犀甲，發髯飄逸，丰神俊朗，兩根鼻骨連著眉毛，眉心處一處奇怪的日月標記…..那不是三一靈人還能是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