許青松忽然想起了櫻桃和果凍。
這個畫面就非常突兀地出現在他的眼前,他甚至都驚覺自己的記憶力居然這麼好,他清楚的記得那是在他高考完後的第一個星期一。
當時大學裡還沒放暑假,他爸媽忙著上課走不開,於是他就一個人回到了陶家村。
院裡的櫻桃已經熟了,紅艷艷的小果果掛了滿枝。二爺已經摘了一批下去,這些是知道他要回來,特意給他留的。
那天下午,午睡起來,許青松把冰箱裡凍好的冰塊拿出來倒進盆里,兌了大半盆的冰水,端到櫻桃樹下。他踩著梯子上去摘櫻桃,摘一串就往下面的盆里扔一串,一直扔到冰水漫到盆沿兒才下來。
他當時也閒來無事,搬了把椅子放在客廳門口,把這盆櫻桃放上去,吹著電風扇坐在旁邊,看盆里的冰慢慢融化,看盆外一圈凝聚出的水珠。
等冰全部融化了,盆底貼著椅子的地方已經聚了一小灘水,盆一端起來,就是一個空心的圓。
許青松去了廚房,把盆放進水槽里,雙手伸進去輕柔地搓洗一遍,又打開水龍頭沖了一遍。而後從柜子里拿出一隻透明的深口果盤,把櫻桃倒進去後,又從冰箱裡拿出一盒冰在上面覆了一層。
他端著這盤櫻桃回到客廳,放在了椅面上的那個空心圓里。
風扇呼呼地迎面吹著,攜著果盤上的冷氣撲到他臉上脖子上。他捏著一根綠色的梗把一顆櫻桃從冰塊里拎出來,櫻桃表面的水痕在底端迅速匯集,剛聚成一顆小水滴,就被風吹掉了。
許青松撕掉封口就聞到一股奶香,他扒開塑膠袋往裡面看了一眼:「怎麼沒有勺子?」
他很少在這個月份回來,每年櫻桃熟了,都是二爺給京市那邊寄過去。這個東西不太方便運輸,還得用冰保存,即便寄也寄不了多少,他就只能吃一回,連癮都過不了。
沒吃完的櫻桃,水,半融化的冰塊一起撒在地面上,許青松堆在椅面上的櫻桃核也被果盤連帶著掃了下去,星星落落地四散滾開。那盒撕掉封口的果凍也遭了殃,掉下去直接底部朝上碗口朝下。
「沒有嗎?」陶華宇低頭刷著新買的手機,吃著櫻桃,「那可能我忘了裝了,你去廚房拿吧,順便也給我帶一個過來。」
慢慢地吃完這一顆,吐出一個光溜溜的核,許青松還拿在手上看了眼,他想,也不知道這粒種子埋下去,會不會發芽長大。
果盤在空氣中轉了兩圈,底部著陸,咣咣鐺鐺旋了好幾圈才穩住。
「我沒你熱。」許青松說。
許青松就把果凍放在了椅子上,去拿勺子。
熟透的紅櫻桃,冰涼的果肉,咬上去的感覺也沒有特別軟爛,甜蜜的汁水在舌尖流淌。
都不用許青松招呼,他自己拉了把小凳子過來,在許青松對面坐下,扯著胸前的T恤使勁兒抖:「哎呀,這風扇怎麼吹的熱風?你怎麼不開空調?」
「拎的什麼?」許青松伸手去撥塑膠袋,紅的,也不透明,什麼都看不出來。
「果凍。」陶華宇說,「我姐從市裡帶回來的,老貴了,不過挺好吃的,你嘗嘗。」
一盤櫻桃他吃到一半,椅面上的核都放了一小堆,陶華宇過來了。
「冰的!」陶華宇想,怪不得他不熱,把手裡拎的塑膠袋放椅子上,伸手就捏櫻桃吃。
許青松吃得特別慢,好像在品。
許青松拿了一個出來,半個巴掌大的塑料小碗,白色的,底部和外圈隱約可以看到零星的幾小塊紅。封口上有寫,是櫻桃椰奶的,真果肉。
走回來,離椅子還有幾步遠的時候,就見陶華宇不知道在手機上看到了什麼,臉色大變,伸進袋子裡拿果凍的手猛地一抖,掀翻了果盤。
許青松看著驚魂未定的陶華宇:「看什麼了?恐怖片?」
陶華宇搖頭。
許青松把櫻桃一顆一顆地撿到果盤裡,洗洗還能吃,然後再去撿果凍。
他捏著那層塑料,往上一提,可能是捏得有點用力,也可能是果凍與地面吸得太緊,他只捏上來一隻空的塑料小碗,下面那塊完好的果凍依然在地面上,顫巍巍地晃了幾晃。
陶華宇眼睛直勾勾地看著果凍,說了句:「好像啊。」
他這句話是無意識地脫口而出,許青松轉頭看他的時候,他才反應過來,一下子無比緊張但又強裝鎮定。
等許青松把這些都收拾完,陶華宇神神秘秘地小聲對他說:「給你看個東西。」
「什麼東西?」許青松問。
「我們班的男生群,他們發的。」陶華宇點著手機屏幕,又朝院門處瞅了瞅,「要不,你拿我手機去房間?」
許青松疑惑地看著他。
「那好吧,我靜音。」陶華宇操作完,把手機遞給他,「你看,我給你把風。」
在此之前,許青松的世界裡是一片純淨的。
那個午後,手機里靜默的畫面,外面聒噪的蟬鳴,和他忽然加速的心跳交織在一起,伴隨著視覺衝擊力,刺入大腦。
他隨即就明白了,怪不得陶華宇會說那句「好像啊」。
許青松抱著柳望雪換了位置,讓她面對著自己靠在沙發里,雙膝跪在她腿邊,一隻手撐在她耳旁,彎腰低頭,另一隻手抬著她的下巴剛好讓她的後頸枕在靠背頂端,逼她對視。
「這麼害羞啊?」他問。
柳望雪眼神遊移:「我不能害羞嗎?」
許青松捏捏她的下巴,讓她看著自己:「之前撩我撩得那麼起勁兒,我還以為你很大膽的。」
柳望雪轉移話題:「很晚了,要不去睡覺吧,你剛剛也說熬夜會變醜的。」
許青松湊近了一分,和她的唇若即若離:「不包括你,也不包括我。」
柳望雪忽然就笑了,看著他的眼睛:「你這是自信還是自戀啊?」
「都是。」許青松終於在她唇上親了一下。
一下不夠,沾上了就徹底離不開了。
許久過後,許青松抬起頭,看著柳望雪迷濛的雙眼帶走上面的水漬,趴在她耳邊問她:「口渴嗎?」
柳望雪緩了緩神,搖搖頭:「不渴。」
「我渴。」許青松說,從她耳後吻到下頜。
柳望雪就伸手推了推他,坐直後作勢要下去。
許青松把她攔回沙發靠背:「你幹嘛?」
「我去幫你倒杯水啊。」柳望雪昂著臉,聲音也是軟綿綿的。
「我不想喝水。」許青松抵著她的額頭壓下去。
「我什麼都不想喝。」許青松的一隻手按在她鎖骨上,看進她的眼睛裡,低沉的聲音裡帶著充滿慾念的情,以及渴望。一筆閣 www.pinbige.com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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