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途河畔的少女 第十二話 愛與罪

    凡凡對我來說是什麼？徒弟、隨從、作品還是妹妹或者女兒？

    不，我想這些詞都不能用來形容我們之間的關係。

    一生的伴侶，大概是這樣，我們是讓對方不必承受孤獨的人。三年前的我，為了引開散斯緹離開了凡凡，結果我自以為是的行為給她帶來了更大的危機。

    本來我以為散斯緹的目標是害他計劃失敗的我，沒想到他是發現了凡凡的特殊身份才找上門來。好在凡凡在新的學校里遇到了可以保護她的人，也學會了怎麼保護自己。

    我想，這已經足夠了。這個孩子在我為她創造的世界中已經生活了足夠長的時間，是時候放她離開了。

    我知道這一天終將到來，雖然很想一直把她留在我身邊，但是我非常清楚，我並不能成為她生活的全部。凡凡只想做一個普通的女孩子，普通的上學，普通的工作，找一個普通的伴侶陪她組成普通的家庭，度過普通的一生。在她的人生中，我充其量是一個觀眾而不是演員。

    即便我的做法只是一意孤行，即便凡凡會討厭我，我還是要這樣做。

    「因為你幫助了我，所以我也可以在力所能及的範圍內幫你做一些什麼。」

    蜷縮在玻璃蒼中的少女對我說。

    「可是現在也沒有什麼需要你幫忙的。」

    「那朵花，就讓它繼續生長下去沒問題嗎？」

    凡凡額頭上的花朵的確是個問題，因為總有一天它會一直開下去，讓凡凡變得不再是她自己

    「凡凡她找過你？」

    「準確說來，是我把小凡請來的。她也有事情想要拜託我。」

    「她拜託你的事情是什麼？」

    「那是我們之間的事情。不過我的交換條件是一樣的——」

    少女空洞的聲音迴響在空間中，直接滲進我的身體裡。

    「幫我找到遺失的身體。」

    「姑且相信你的話，但是你怎麼可以用同樣的條件和不同的人做交易？」

    「這樣的話你們的效率不是會更高麼？」

    我大概理解了，這個叫做夏奈的孩子，為什麼會成為治癒中的女王。

    「我還可以告訴你，不光是小凡，雨齊也在幫我尋找丟失的身體，你最好抓緊時間啊。」

    我不想跟這個女孩多說話，所以我以最快的速度離開了這個詭異的空間。

    緊接著，我就接到了凡凡受到攻擊的消息、學生跳下天橋的消息還有關於那種藥片的消息。

    所有的事情都錯亂了，想要讓凡凡變成治癒的人仍然存在，想研究出煉成治癒的捷徑的人也沒有放棄，世界之間的平衡已經難以維持，我也不得不再次大開殺戒。我讓凡凡轉移了那些費勁千辛萬苦找來的資料，然後坐在醫院地下，那個人的辦公室里等著那個女人。

    散斯緹的崇拜者，背叛了人類的人類，石英的姐姐——石蕊。

    她和小凡一起走了進來，小凡走進裡屋之後，那個女人冷笑了一聲，在我旁邊坐下。

    「沒想到，居然是你。」雖然過去了七年，但她還是老樣子，「為什麼你總是要跑來攪局呢？」

    「我也沒想到，過了七年，你還在做這種事。」我並不是像北那樣會被輕易激怒的人，但是現在，我很想沖這個女人發火。

    七年前發生在這個學校里的事件，是我和北分離的開始，而一年後我讓凡凡復活，讓我們最終分道揚鑣。北覺得，我做的事情對這個人來講太過分了。

    但是我忘不了那個場景，倒在綜合樓廢墟中的散斯緹閉上眼睛之後，我正準備給他最後一擊。就在此時，一個少女沖了過來，擋在他前面。北要我住手，但是我知道，如果沒有這個孩子幫忙，散斯緹的計劃不會這麼順利。

    我和北發生了爭執，能量和場都失去了控制，最後多餘的能量從場裡沖了出來，學校里的房子都遭到了不同程度的破壞。

    但是，這個少女，在一切都平息後，站在因為場的置換效應而倖免遇難的綜合樓屋頂上，依舊保持著張開雙臂保護散斯緹的姿態，用憤恨的眼神盯著我。在她的眼中找不到一點恐懼，也找不到一點悲傷。

    她的眼裡沒有對同學們的同情，甚至沒有對自己人身安全的擔憂，她的眼中只有散斯緹。

    「結果你還是殺了他，把他的願望踩在腳下碾得粉碎，然後殺了他。」石蕊步步緊逼，眼中漸漸流露出恨意。

    「散斯緹的死和我無關。」散斯緹的死，完全是咎由自取，他做的事情本來就不能被神保佑。而且退一步講，殺死散斯緹的也不是我。

    「那種話誰會相信啊？總之是你們破壞了他的計劃。」

    這個女人，不去擔心她自己的弟弟，不去擔心被她弟弟傷害的凡凡，卻還是對散斯緹的事耿耿於懷，果然是個可怕的人物。

    「他的希望經被毀掉了，所以他也失去了活下去的意義。但是這一切都不是我造成的，充其量是那幾個孩子防衛過當。」

    「怎麼可能？如果那個女孩肯乖乖地變成治癒，他就可以成功了！」

    沒想到，事已至此，她還是相信著散斯緹。

    就像凡凡相信我一樣。

    但是散斯緹和我不一樣，散斯緹絕對沒有為石蕊想過，他只是在利用石蕊，利用她的能力，利用她的信任。

    「他用什麼讓凡凡變成治癒？那種藥只會讓人變成求生不能求死無門的怪物！還不明白嗎？散斯緹只是通過你，利用你弟弟石英實驗那種藥物。」從周那裡，我了解到了那種藥的副作用，那種藥會讓人體固化，但是不能擁有復原的能力。

    「不試試又怎麼知道？你就這麼毀了我們的希望！」說著說著，石蕊哽咽了起來，「你這種人怎麼可能懂？想你這種足夠強大，永遠不用在乎別人的眼光的人，怎麼會明白我的感受！」

    你不懂。

    當年散斯緹也這樣對我說，所以我才會救下凡凡，因為我也想體會到這種溫柔而強烈的感情。

    「不過，你馬上就能明白了。」石蕊的話裡帶著一種不祥的氣息，「我已經知道夏奈殘缺身體的下落了。」

    夏奈殘缺的那些身體，我知道她在哪裡。而且就因為知道拿到它對我來說太容易了，所以我一直就沒把這件事放在心上。

    因為我知道自己能贏得這場比賽，所以無視了其他對手。看來，我太大意了。

    「怎麼樣，這回你也該認真起來了吧？」這次，她扭曲著臉冷笑起來，「我的弟弟一定會幫助我的，到時候，我就可以讓那個步小凡變成治癒了。」

    「這樣做對你沒有任何好處，也沒有任何意義！」我怎麼能讓凡凡受那種罪？

    「沒關係，只要能讓你受到懲罰就足夠了！」

    平日裡不動聲色的我，手心中也開始滲出了汗水。因為我能明白，眼前這個背叛人類的女人，是在用靈魂和惡魔做交易。

    雖然我不知道她許的願望究竟是什麼，夏奈也並不是什麼惡魔。

    「怎樣，這樣一來你還有自信麼？步小凡的命——」

    「不，等等，如果你那麼恨我，為什麼不乾脆來殺我？」

    「因為你要殺的是散斯緹，而不是我。」

    看來，我失去凡凡的時間要提前了。

    如果有一天我失去了凡凡，我還會是我嗎？

    想著這些有的沒的回到公寓時，我在門口發現了縮成一團的凡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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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看來……我已經沒有資格再保護你了。」

    蒼說，讓他和自己好好道別，於是他就說出了這樣的話。小凡手上的動作頓了片刻，不過僅僅是片刻，她又繼續做起了晚餐。

    「別這麼說啊，又不是以後真的不見面了。」小凡儘量用溫和語氣說著，「而且在小憐離開之前，我也得經常過來幫你收拾一下才可以啊。」

    「不用這樣的，你並不用這樣迎合我的。你自己也很討厭迎合別人吧？」

    「雖然是這麼回事——」

    「那就走吧！回去吧。」

    「這樣啊……」小凡從廚房走出來，把炒麵放在雨齊面前，「那麼，就這樣說再見吧——我們分手吧。」

    「誒？說什麼分手，我們根本就——」

    「所以啊，就像我說過的，我沒有資格被別人喜歡，所以我也不會喜歡上你。請你別再喜歡我了好嗎？」

    「啊……好啊，我答應你。」

    「那麼從今以後，我們就繼續保持現在的關係好嗎？請不要趕走我。」

    可是短短一天之後，他就背叛了自己。

    ——「我就知道事情會變成這樣。」

    「……為什麼……」

    一不小心說出了口，小凡猛地從夢中醒了過來。

    房間裡的布置很簡單，出去自己趟著的這張床只外，就只剩下一張寫字檯和靠牆擺放的書架。

    「這到底是哪兒來的？」所有的東西都似曾相識，但小凡肯定，自己從沒來過這個房間。

    眼鏡一如既往的放在枕邊，那個熟悉的地方。戴上眼鏡後，小凡才發現寫字檯上放著什麼東西。走過去拿起來，原來是一本發黃的紀念冊。

    小凡知道裡面的內容，翻開已經被磨花的封面，裡面全都是自己的照片。

    被嚇一跳的自己，滿臉困惑的自己，生氣撅起嘴的自己，還有更多的是——

    滿臉幸福笑容的自己。

    除此之外，還有那天早晨，自己淚水流過的痕跡。

    「蒼……」

    「嗯，我在呢。」

    不知何時，蒼已經站在了房間門口，用小凡在熟悉不過的目光望著她。

    這一次，他在這裡。

    「凡凡，搬來住吧？我和你果然是沒辦法分開呢。」

    「好。」小凡用力點頭，露出了幸福的笑容。

    看著她那安心的笑容，蒼感到一種莫名的欣慰，他緊緊將小凡擁在懷中，感受著她那鮮明的心跳和溫暖的身體。

    「凡凡，哪怕全世界都要你去死，我也絕不放手。」

    昨天晚上，在自家公寓前，蜷縮成一團的小凡迷迷糊糊地睡著。秋天的夜風已經有些發涼，蒼在碰到她肩膀的時候，那股冰涼似乎將他的心一併凍了起來。

    「凡凡？凡凡！」

    「……為什麼……不是我……」

    在蒼的拍打搖晃下，小凡輕輕聲囈語。

    「凡凡，醒醒啊，別在這裡睡，會感冒的！」

    「……為什麼連你也要離開我……」

    「我再也不會了，直到你不需要我為止，再也不離開你。」

    蒼十分後悔，如果不把小凡交給周雨齊，她絕對不會遭受這些。

    想到這裡，蒼用自己的外套把她包好，帶進了房間。

    這一次，他決定要續寫三年前的斷章。

    「既然醒了，就去洗個澡吧？昨天坐在地上，衣服都髒了。」

    「呃……」小凡聽蒼這麼一說，連忙看看自己，就像蒼說的一樣，不僅衣服上，就連四肢都被灰塵染髒了，「對，對不起！我會把床單和被子都洗乾淨的！」

    「那些事根本不用你來做。」說著，蒼故意托起了她小小的下巴，眯起眼睛說道，「凡凡你只要把自己洗乾淨就好了～」

    「別，別說這樣的話啦！就算蒼不說，我也會——」

    「也會怎樣？」

    「也會和蒼……」

    「噗——好了，快去洗吧！我就是稍微逗逗你，別當真。」

    看她面紅耳赤的樣子，蒼胡亂揉了揉她的頭，走出了房間。

    「不要隨便開這種玩笑啊！」

    隔著門板，蒼幾乎能想像出她撅著嘴生氣的樣子。

    「我可不像你看到的那麼溫柔啊……」

    就在他這樣自言自語的時候，小凡的電話響了起來。

    從扔在客廳沙發上的包里找到小凡的電話，發現來電話的那個人正是——

    「啊啊啊！快讓小凡過來啊！」

    周六早晨小憐在一層垃圾上不斷翻滾著。如此這般一小時後，雨齊拿著枕頭從自己的房間裡沖了出來。

    「你鬧夠了沒有？步小凡又不是保姆，為什麼都是女孩子，你就什麼都不會做啊！」

    「——咱，咱收……這就收。」小憐被從未見過的氣場嚇得僵在原地，許久才回過神來。

    雨齊第二次從房間裡出來的時候，房間裡的確整齊了一點。他晃晃悠悠的走到沙發旁邊，嘆了口氣，沉在裡面。

    「喂，你為什麼不讓步小凡過來啊？」

    「你真囉嗦啊！」

    「吵架了嗎？吵架了對吧！」

    「不要再說了！」雨齊無法抑制自己心中的怒火，一把將小憐按在沙發里，「你什麼都不知道，就不要一個勁問個沒完啊！我也不想事情變成這樣，但是現在小凡她什麼也聽不進去啊！」

    「你不想就這樣失去她吧？」

    「……這還用問嗎？」

    「要咱的特別指導嗎？」

    「……還請指教……」

    小憐壞壞地笑了起來，煞有架勢地抄起手。

    「冰激凌沒有了，買給咱！」

    「知道了知道了！要多少都可以。」

    雖然小憐外表上只有七歲左右，但是她活在這世上的時間可是自己的八九倍。如果是她的話，如果是目睹了錦寒的失敗的她，如果是追隨錦寒找到這個城市裡的她的話，一定能幫自己找到答案。

    雨齊這樣想著，把事情經過說了出來。

    「連這種淺顯的道理都不明白？咱為什麼會認識這樣一個大笨蛋啊！」

    眼前的小姑娘，一邊這樣說著，一邊把冰激凌大口大口往自己嘴裡塞。

    「啊，那還真是對不起，沒有了我這個笨蛋，你就該流落街頭了。」

    不僅自大，還是不折不扣的毒舌，如果不是因為步小凡不肯聽自己說話，又不能向學校里的相關者求助，他才不會向這個黃毛丫頭求教！

    「首先，你們被捲入了一個三角——不，是四角關係里。」

    「四角關係？不要這麼亂吧！」

    「沒想到年紀輕輕就有這麼多經驗了，到底誰的吻更能讓你歡愉呢？」

    「夠了，你這**蘿莉！不對，你是怎麼知道的？」

    「呀，難道是真的？」

    「你在套我話啊！」

    當雨齊意識到的時候才猛然發覺，自己的秘密又被這孩子窺見了不少。

    「總而言之，是你把小凡卷進去的。」

    雖然知道自己做的不是那麼好，但是說是他把小凡卷進去的，唯獨這點雨齊有些難以認同。

    「嘛，這麼說吧，如果你知道小凡喜歡的不是你而是端木蒼，你會怎麼辦？」

    「真的嗎！小凡居然對那傢伙……可惡，這個欲求不滿的教師！」

    「所以說只是打個比方！如果小凡喜歡端木蒼，但是她又知道端木蒼心有所屬……」

    「照她那樣的性格，應該會做出一些奇怪的事情吧？比如說成心去找茬什麼的……」

    「好了，現在把小凡換成蘑菇頭，把端木蒼換成你，情況又會有什麼不同呢？」

    「夜雪肯定不會和小凡一樣找茬的。」唯獨這點，雨齊能夠肯定，夜雪從來不會反抗。

    「那如果夜雪不會做這些事，誰會代替她去反抗呢？」

    「就因為這種事？無法原諒……竟然對一個弱女子——」

    「那傢伙根本沒有把小凡當個女生看待吧！」小憐唰地伸出手，戳住雨齊的鼻尖，「你也是在意識到小凡是個女孩子之後才喜歡上她的吧！」

    小憐看他的臉紅了，得意地笑起來。

    「現在你能說出個所以然來了嗎？究竟為什麼會喜歡步小凡？」

    仔細想想，雨齊也想不明白究竟是為什麼，一開始只是不小心將她和夏奈混在了一起，但現在雨齊已經知道，小凡和夏奈完全不同。

    「其實這就像吃冰激凌。你看，咱想吃草莓味的，但是巧克力的也不錯，但是對香草味的也戀戀不捨，可是你只給咱買了牛奶味的~」說著，小憐把最後一勺冰激凌塞進嘴裡，「『這樣也不賴，就是它了。『一定會有這種想法吧？」

    「那石英應該攻擊的人應該是我才對呀。」

    「那麼，如果現在小凡為了讓你選擇她，把那個夏奈置於死地，你會怎樣？」

    「如果小凡做了那樣的事，大概永遠都不會原諒她。」

    「如果石英傷害了你，就等於傷害了蘑菇頭，對吧？」

    雖然雨齊不敢肯定夜雪對自己也有像他對夏奈那樣的執念，但是夜雪肯定不會高興的。

    「所以你可以理解了嗎？石英想讓自己心愛的人幸福的心情。」

    「為了這種事情就去傷害小凡嗎？那樣一來我就能選擇夜雪了。」

    「這一步，的確是他算錯了，不過這個微妙的局面必須有人來打破，而且這個人不能是蘑菇頭。」

    必須有人來打破這種局面，這個人還不能是夜雪？

    「蘑菇頭和小凡姑且全是室友外加同學，照她的性格，無論如何也不會撕破臉皮去進行這場基本沒有勝算的賭博。但是不做點什麼就不會有改變，你們的關係也還是會維持現狀。」

    「不毀掉什麼就什麼也不會誕生，所以必須有一個人來充當惡人……嗎？」

    「對，所以石英雖然不是出於自願，但他當了這個惡人。」

    「嘛，這一部分全是理清楚了，但是讓他付諸行動的——讓他喪屍化的藥片又是從哪裡來的呢？」

    「大膽猜測一下，這一切的幕後黑手可能是夏奈。」

    「怎麼可能是夏奈？她怎麼可能會——」雨齊驚叫著站起來，卻突然想起了小凡交給他的那個信封。

    ——不必為我擔心，我重新回到你的身邊，回到你們大家的身邊，也只是時間問題。為了能再次相見，為了弄清所有真相，請你一定要好好活下去！請等著我。

    夏奈想要復活，這件事雨齊無法相信，但是在見過夏奈的現在，他也不得不考慮這種可能性。

    夏奈為什麼要這樣做？迄今為止她已經受過了這麼多苦，為什麼還要回到這世上？

    不過那樣的結局對於夏奈這樣一個柔弱的女孩子來說過於殘酷，變成一個普通的少女從新來過也並不是一件過分的事情。

    「你們就是這樣把那孩子寵壞的。」

    「被寵壞的孩子？你是說夏奈？」

    「任性地討要自己想得到的東西，不惜利用你們的感情，她難道不是這樣做的嗎？」

    「夠了，不要再說下去了！夏奈不是那種人。」不管是任性還是利用，都不應該用在夏奈身上。

    「好了好了，不說她。」小憐從沙發里坐起來，湊到雨齊面前，冷不丁地捧起了他的臉，「現在咱也能理解小凡的感受了，認定你已經選擇夏奈的她，為什麼會如此焦躁不安，你也應該心裡有數吧？」

    「因為……她有可能會死。」

    「如果害死她不是你的本意，就趕快親口對她說清楚。」

    於是，雨齊懷著一絲淡泊的希望，撥通了步小凡的電話。

    「喂，是你啊。」蒼聽見浴室里響起流水聲，才接通了電話，「雖然不知道你們之間發生了什麼，但是凡凡現在的狀態可是很糟糕呢。」

    「……你究竟對她做了什麼？」

    「別激動啊，想也知道我不可能對她做什麼的吧？」聽他焦躁的口氣，蒼突然想捉弄他一番，「不過這只是現在的想法哦。」

    「為什麼你這傢伙，要對小凡做出這種事！」

    「誒，這你可就冤枉我了。這次可是凡凡自己找過來的呀。」

    「不，這不可能！」

    「為什麼這麼說，難道她和你說過些什麼嗎？」

    「因為，因為她親口和我說——」

    「說什麼？說她選擇的人是你嗎？不要會錯意了呀周雨齊！」蒼壓低聲音說道，「她會選擇你是因為會選擇你，是因為你選擇了她，凡凡的善良我再清楚不過，那孩子不會對你的心意置之不理的。說白了，就算是逢場作戲，她也會好好配合你的。」

    「不，不是這樣……」

    「所以說，如果你改變了心意，選擇了別人，那孩子也會立刻放手的。」

    「不，我沒有……」

    「凡凡的優點，凡凡的缺點我都看在眼裡，在這世界中不會有第二個人比我更了解凡凡。」

    「不是這樣的——」

    「你最好放聰明點，不要再打電話來了，我說過不會有第二個人比我更了解她——沒有更不允許有！」

    聽著話筒里傳來的忙音，雨齊的腦中一片空白。現在，無論他說什麼，做什麼，都太晚了。

    在夢裡，他又見到了在房間裡彈琴的哥哥和坐在花園裡讀書的姐姐。這時有一個人走了過來，坐在了他身邊。

    「你喜歡這種生活嗎？」那個人問。

    「還好吧，如果能一直這樣就好了。」他回答。

    「雨齊，我欠你的太多，給我一點時間，讓我來補償你好嗎？」那個人一邊說著，一邊用寬大的手掌摩挲著他的頭頂

    「我不介意的，能和大家一起生活，對我來說已經夠了。」分不清是來自手掌的溫度還是午後陽光的香氣，眼中的一切都變得溫柔如水。

    緊接著是夏奈溫和的笑臉，而後又是那鐵管一樣的地下室中，和自己年齡相仿的女孩，瀟灑地轉身，向自己伸出手——

    她的臉上，帶著令人安心的笑容。

    那笑容幸福得刺眼，突然好想流淚……

    真的沒有挽回的辦法了嗎？真希望再次見到小凡的時候，她還會像平日裡一樣，是個扎著馬尾辮，戴著眼鏡，動不動就生氣，永遠不知道在想什麼的電波女。

    「喂，你真的打算就這樣放棄嗎！」

    啊，不放棄又有什麼辦法呢？無論選擇什麼，小凡終究是死路一條。

    「你就那麼廢柴嗎！咱認識的你可不是這麼沒用的人啊！」

    「醒一醒啊，不是還有機會嗎！」

    睜開眼睛，雨齊發現天已微亮，小憐正像往常一樣騎在他的身上。

    「現在是什麼時候？」回復意識地雨齊這樣問到。

    「星期一，早晨四點半。」

    不知不覺中已經過了兩天嗎？不能再這樣下去了！

    「小憐，我想拜託你一件事。」當說出這句話的時候，雨齊就知道自己又取回了冷靜，「現在能不能聯繫上錦寒？」

    「可以啊，不過現在找寒姐姐有什麼事嗎？」

    「我想找到端木北，不過我認為你是不會直接和他聯繫的。」

    見到夏奈的時候，雨齊因為太過激動而沒有注意。現在回想起來，小凡的話中充滿了一種強烈的違和感。那天早晨小凡把信交給雨齊的時候，他就有一種預感——小凡和夏奈，早就在他不知道的時候見過面了。

    根本就沒有什麼先進的方法，因為那封信原本就是夏奈親自交給小凡的。至於那些字是怎麼弄到紙上去的，大概用的是和她那種獨特的說話方式一樣的方法。

    這一點想清楚之後，雨齊意識到了一個更嚴重的問題——小凡一直在騙他。

    她對雨齊封鎖了關於夏奈的消息，大概是她斷定雨齊會阻止自己的行動，那麼，她到底要和夏奈做什麼交易？

    ——難道她知道了信的內容，想將夏奈推給我？不要隨隨便便替我選擇啊！

    「聯繫北也不用繞那麼大一個圈子呀。」

    「誒？小憐你說了什麼？」

    「雖然咱確實是不太想聯繫他，但是怎麼聯繫他，咱還是知道的。」

    「是嗎小憐，太感謝你了！」

    「我只是覺得如果這件事讓寒姐姐知道了，她一定會告訴小凡的，你不願意這樣吧？」

    的確，如果找到了夏奈遺失的半身就能實現願望，那麼我絕對不能讓小凡實現自己的願望。

    錦憐拿起我的手機，輸入了一串號碼。整個過程用了不到三秒鐘，看著她熟練操作手機的樣子，我不禁懷疑起她們這些妖怪的身體結構。

    「這是北的電話，剩下的事情咱可不管了。」

    「你要怎麼答謝咱？」

    「答謝？」

    「要不要要用身體來答謝咱啊！」說著，她輕車熟路地鑽進雨齊被子裡，「請一定要溫柔的對待咱哦～」

    「住手，你這個色情loli！不要來扒我的睡褲啊！」

    心情的確變好了，不過——

    「對不起小憐，今天實在是沒有心情和你開玩笑……」他想，小憐肯定也是想讓他心情變好才這樣做的，但是這份好意他實在消受不起，「讓你擔心了，對不起。」

    雨齊輕輕拍拍小凡的頭，過了一會兒，只見兩顆水珠從天而降，落在了小憐的睡裙上。

    「又把女孩子弄哭了……我真差勁。」

    小憐似乎感受到了他的心情，用盡全身力氣地抱住了他。

    「不要這樣說，該道歉的不是你。」

    小憐哽咽著，用她那小小的手臂緊緊抱住他的頭，自家洗髮水熟悉的味道從那帶點肉感的小腹散發出來，鑽進雨齊的鼻孔里，像是一劑強力的鎮定劑，讓他重新恢復了平靜。

    「沒關係的，我已經沒事了。」

    小憐盯著他看了一會兒，臉突然紅了起來。也許她自己也感到很尷尬，咕咚一下趴在了床上，順勢把自己藏在被子裡。

    「不把小凡好好帶回來，咱是不會原諒你的！」

    「知道了知道了！不要悶在被子裡，會被憋死的！」

    雨齊一定要得到那東西，儘管夏奈對他而言十分重要，但他現在必須阻止小凡去做任何有風險的事情，他只是不想讓小凡死。

    現在她終於明白了，無論是對小凡還是對夏奈，我的喜歡都不是男女之間喜聞樂見的那一種。

    「周雨齊嗎？你小子能不能行啊！」

    「啊，真是對不起了，現在我的腦子不是那麼好使。」

    雖然電話一接通就聽見了北的埋怨，但是雨齊並不介意，相反還更喜歡他這種有話直說的態度。

    「現在可不是說客套話的時候，現在馬上到學校來！我剛才從石英那裡聽說他姐姐石蕊也攪進來了，如果不想被她搶先一步，就趕快給我滾過來！」

    「我知道了，我這邊也有很多事情想要問呢！」雨齊一邊說著，一邊換上衣服跑了出去。

    石蕊給石英吃了藥片，讓石英變成正體不明的怪物，這一次不知道她又要對小凡做什麼。

    說起來他們還真是親姐倆，居然對愛人都是如此專一——專一到眼中再也盛不下別人。

    等到我跑到醫務室的時候，北正一臉不爽地坐在椅子上。

    「太慢了點吧？你是爬過來的嗎！」

    「真過分，看也知道不是吧！上哪裡去找代步工具啊！」

    「你有那麼多閒錢，為什麼不弄一輛車開呀。」

    「你可知道我最近養了多少閒人吶！而且我年齡不夠，根本不能開車啊！」

    「又沒有差，反正像你這樣的，六十歲和十六歲都長的一樣。」

    無法反駁，因為無論過多少年，他的身體還是十四歲的樣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