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仙難求 第二百八十四章

    既然不能獨享，那就索性告知天下，這舉動說起來爽快，但怎麼看都透著一絲無奈的感覺。

    「怎麼？素心的勢力很大？憑你們幾個還都不過去嗎？」雲兮疑惑不解。

    「倒不是說素心如何，而是，不值得。」鳳卿這般說。

    不值得嗎？或許吧。以前雲兮從來沒有想過這個問題，但現在鳳卿一說出來，她突然覺得也許真的不值得。

    眾神之墓是什麼樣的地方，只看她這麼多年尋尋覓覓，天南地北的到處搜集消息，到了如今，目標就在眼前了。她卻沒有過多的驚喜，反而有一種「啊，原來是這樣」的感慨。

    曾經的她不知道自己在追尋什麼，追根究底都是因為她不知道自己缺失了什麼。如今的她已經圓滿。向著更上方的未知進行探索和挑戰這種事情，雖然不是完全失去了好奇心，但也並不是以前那般急迫了。

    就像現在，她更想知道的是她為什麼會穿越時空來到這裡，有什麼事情是她必須在現在就知道的？相較之下，得知眾神之墓的確切位置，雲兮很高興，也願意盡力去幫助不同時空的夥伴們，但，並不迫切。

    看過了水鏡，雲兮將水鏡中所見的五方大陣完全存於腦間。和鳳卿告別之後也沒有直接回到房間，心念一轉，便想著去見見自己的徒弟們。

    馮躍和王倩師兄妹二人正在醫療部排隊等著醫療艙做治療。見到雲兮來，俱都有些激動又有些不知該如何應對。

    看來，兩人已經知道自己並不是他們真正的師傅了。

    「隨我來吧。」雲兮看了一眼醫療倉，就說道。當初在戰場上因為情況緊急，所以給他們的丹藥都是迅速恢復的，後來因為自己事兒多，所以都忘了再給他們幾丸固本培元。這兩個傻徒弟都不知道來找一下自己，倒是寧願排隊來醫療倉做醫療。

    現代的世界到底是有科技文明做支撐，更別說五百年後修星界在對凡人開放，科技文明也發展到了一定的高度。

    百十年前凡俗界醫療倉的出現讓醫療科學向前邁了一大步，各種大小外傷，特別是緊急的那種只要不是還沒送進醫療倉就已經掛掉了的，百分十八十都能夠因為躺在醫療倉里接受治療而撿回一條性命。

    醫療倉問世之後，修行界也不甘落後，很快針對修士們的特別體質研製出了特別款的醫療倉。這種醫療倉一經問世就收到了修行界熱烈的反響。

    雖然修行界針對各種傷痛都有丹藥來解決，可俗話說是藥三分毒，過多服食丹藥會在體內積累丹毒，長期不處理的話丹毒也是一件非常麻煩的事情。

    丹毒的多少完全是根據丹藥的品質來的。只有極品的丹藥能夠完美的摒除丹毒，只余藥性。但是，放眼整個修行界，除了蕭行遠外能夠製作出極品丹藥的煉丹師幾乎沒有。極品丹藥似乎只能拼人品，卻無法讓人摸著規律。

    醫療倉的治療不但不存在丹毒的問題，更重要的是，醫療倉的使用價格要比請煉丹師便宜許多，還不用看人眼色，求爺爺告奶奶裝孫子的。

    這些年兩界征戰不休，醫療倉也得到了非常充足的臨床使用，產品一代又一代的更新。絕大部分修士都離不開醫療倉。

    對於醫療倉雲兮見到時很感興趣，也了解了不少，不過她還是習慣了蕭行遠準備的丹藥。由奢入儉難啊，未免長久不見而導致缺少丹藥，雲兮特別在自己的儲物戒中辟出了一大塊地方特別防止由蕭行遠煉製的各種等級和效用的極品丹藥。

    儲物戒這種時間靜止不怕超過保質期的好東西怎麼能不利用起來呢？

    所以雲兮二話沒說便將兩個傻徒弟帶走了。

    將兩人帶回自己的房間後，隨手布了陣法，緊接著雲兮取了丹藥讓二人服用，順便給他二人檢查修行進度。

    前有蕭行遠出品的極品丹藥，後有雲兮親自護法保駕護航，二人如今雖是元嬰修為，卻也只用了半天的時間就活蹦亂跳了。

    「謝、謝謝……您。」馮躍活動了一番筋骨，發現自己恢復如初後欣喜之餘也不忘想起雲兮，卻不知道該怎麼稱呼，吶吶了半天，也只冒出一個「您」字。

    「哎喲，合著不是一個時空來的就不是你師父了？」雲兮笑眯眯的調侃自己的大徒弟。

    「這……」馮躍不知道該怎麼回復，如果說是，那豈不是對那個死去的師父大不敬，但若說不是……這……一樣的身形相貌，哎無論怎麼都好難。

    「嚴格意義上來說，你們稱我一聲師父也不為過。」雲兮正色道。畢竟是時間線出了問題，在時間線出現帶分叉的節點、時空沒有被一分為二之前，她和那個死去的雲兮都是同一個人。

    嗯……換個角度的話，韓衍……嗯，之前也是自己老公咯……但是時空又被一分為二了……這個……嗯……算是前夫吧。

    可真是夠亂的。

    雲兮歪著腦袋，思緒一不小心就飄遠了。

    「師……師父？」帶著試探的呼喚將雲兮的思緒拉了回來。她聽見馮躍這樣喊著，便笑眯眯地「哎」了一聲。

    王倩也跟著叫了一聲「師父」。

    雲兮也笑著應了，看著面前面容成熟了許多但似乎還和以前一樣拘謹的徒弟們，眼神里突然多了些興味。

    「看來這些年大師兄將小師妹照顧的不錯呀。」之前在戰場上的時候兩人之間拼死相互的情誼雲兮又不眼瞎，自然瞧見了。

    「應該的應該的。」馮躍被問的猝不及防，一邊抹了一把額上並不存在的汗水，一邊硬著頭皮回答道。

    王倩瞟了馮躍一眼，低著頭不說話，但微微上翹的嘴角已經足夠說明問題了。

    那時情況危急，夥伴之間以命相互的事情並不少見，雲兮就沒多想。現在這沒什麼大事的情況下，這師兄妹兩一唱一和的，王倩就跟個小媳婦似的，大師兄說什麼跟什麼，這雲兮要還真看不出什麼來可就是眼瞎了。

    「你兩——好上了？」馮躍的答案太含糊不清，雲兮覺得自己剛才是不是問的太委婉了，索性直白了問。

    「嗯？……嗯。」馮躍汗都下來，心裡也有些忐忑。

    說起來馮躍和王倩這對小情侶完全是屬於日久生情系列的。當年雲兮出事很突然，馮躍壓根都沒來得及反應。而雲兮的朋友們那會兒都在仙界。

    等所有人回來之後，雲兮恢復了失去的記憶可不但沒有從心魔中擺脫出來，反而深陷心魔無法自拔。

    此後的五百多年一直到身死，雲兮都是瘋瘋癲癲，時常處於半夢半醒之間。沾染了心魔的修士如果不能立刻除去，那麼接下來對整個世界來說或許都是毀滅性的打擊。

    眾人皆知，一個會武力的瘋子很可怕，因為你完全不知道他會在什麼時候因為什麼事件或者什麼人觸動了那一根敏感的神經，進而大發雷霆、濫殺無辜。

    而一個有修為、會術法的修士呢？結果是不言而喻的。

    但云兮有一群好友。他們為了她願意傾情相護，可以說，直到她最後身死，她的手裡都是乾乾淨淨，沒有沾過一絲無辜的血。

    雲兮的狀態也意味著她無法再繼續教導自己的徒弟們。

    那時已經築基的馮躍和王倩其實完全可以另尋師門，轉頭蕭行遠等人的門下繼續自己的修行之路。但他們沒有放棄雲兮，堅守著自己的忠誠和信仰。即便此後雲兮這個師父有約等於無，他們依舊還是守著「雲兮之徒」的名號，默默的根據云兮清醒的片刻留下的各種資料進行修行。

    可以說從築基到元嬰這一段路，絕大部分都是靠兩人一路相互扶持、摸索著走過來的。期間的艱辛不用贅言也可窺見一二。

    經歷多、經驗足，這也是為什麼兩人不過元嬰期修士就能夠出現在主戰場上。

    因為這一段經歷，原本同屬於一個師門下，除了歷練並無太多交集的二人就這樣慢慢地日久生了情。

    至於為什麼沒有告知雲兮，主要還是因為被心魔所困的雲兮聽不得情之一字，一聽就發瘋。馮躍從來都沒有能張得了口問。

    至於其他人，馮躍自覺人小力微，自己師父都沒辦法照顧好，那就更沒有底氣去拿自己的事情麻煩別人。

    修士嘛，對於婚姻一事也不像普通人那般注重那一紙的婚約。低調點的拜個天地昭示天道便算了。高調點的搞個雙修大典，相當於擺了桌酒席，連證都不用扯。

    馮躍和王倩就屬於更低調的那一種。倒是立了個誓約，卻連拜天地都省了。

    按著王倩的意思來說就是沒孩子之前就當一直談戀愛也不錯。一說結婚總感覺自己走進圍城了。

    其實都是自己安慰自己的話。實際上，這對師兄妹最期望的就是在雲兮的見證和祝福下結為道侶。

    「嗨，我連魔帝都泡了，還會忌諱這種師兄妹成親的事情嗎？」雲兮聽馮躍支支吾吾將整個感情線給說了，她一拍大腿很激昂地說道。

    啥？魔帝？誰？師兄妹兩一臉黑人問號臉。

    想起來自己從來沒和徒弟們提過過去，想來後來也不會有人和他們再提過去。雲兮乾笑兩聲掩飾了過去。

    很快，她又振奮了起來：「這個簡單，我徒弟們的雙修大典可不能不辦。總得持證上崗不是嗎？再說了，都快談和了，想來戰爭很快就會結束，你們也該想辦法要一個孩子了。」

    馮躍沒有說過，但云兮知道他出身孤苦，從小就渴望家庭的溫暖。原本如果沒有遇見她，拜她為師的話，恐怕現在早就留在京都大學裡教書，再娶個溫婉的妻子，生個可愛的孩子，平靜而又快樂地過完自己的一生。

    因為遇見了她，他的人生走上了另一條道路。這條道路看上去是通天的坦途，但其中的誘惑、困難、危險、辛酸卻是只有經歷過的人才知道這而其中的苦楚。

    不過……似乎也多活了好幾百年了呀。

    甩了甩腦袋，雲兮又將快要飄走的思緒給拉回來，也不知道怎麼回事，最近總會不自覺的走神。

    她將思緒轉回到正題，想起修士要孩子本就困難，這兩人一看就是多少受傳統觀念的影響，一直都沒敢要孩子。所以雙修大典刻不容緩，趁著她還在，再磨一磨蕭行遠討個易孕的秘方。否則也不知道這兩個人的婚事要拖到什麼時候呢。

    「可是……」馮躍的表情有些糾結，躊躇了半晌，最終還是勇敢的說了出來：「可是，您到底不是、不是……」

    不是什麼，他說的含糊，雲兮卻不傻。

    她正色道：「忘了我方才說的嗎？嚴格意義上來說，我就是你師父。」她頓了頓，想著怎麼該將整個事情說的更明白。「你可以這樣理解，通常人們遇到一件事情的時候遇到不如意的結果，總會想『如果發生了什麼，會怎麼樣怎麼樣。』那些如果都是存在於想像的，除非時間倒流否則無法達成的理想化結果。而我，對你們來說，是現實存在的那個『如果』。」

    馮躍認真的聽著，沒有說話，但是他的眼睛也微微的亮了起來。

    雲兮指了指自己，繼續說道：「我這個『如果』就是對你來說就是，如果師父沒有被心魔所困不但驅除心魔更渡過情劫之後的結果。你懂了嗎？當然，我這個如果也不會存在太久，早晚還是要走的。」

    馮躍眼中閃著淚光，點了點頭。王倩已經捂著嘴低聲的哭了起來。

    看見這一幕，雲兮心裡也湧上一絲心疼，心裡盤算著這兩個徒弟可太傻了，也太招人疼了，等她以後回去了一定要再加點訓練，讓他們日後成為修行界乃至整個仙界最頂尖的存在才能不辜負這對師兄妹對自己的信任和堅守。

    於此同時，遠在另一個時空中依舊在神龍嶺內歷練的師兄妹二人不約而同的打了個寒顫。

    ……

    雙修大典的事情就這麼定了下來。雲兮檢查了兩人的修行進度之後又根據他們修行中存在的問題一一予以解答。直到第二天天明才放了二人離去。

    五百年的時間空白的地方太多，想要教導的地方也有很多。又怎麼是一夜時間就足夠的呢？

    雲兮臥在床上看向窗外明亮的天空，深深的吸了一口氣，閉上了眼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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