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韓泯和雲兮接觸的這些時間裡,她的態度和語氣一直都是溫和的,從來沒有入今日這般,帶著嚴厲和冷意。
這樣態度嚴肅的雲兮還是韓泯第一次見到,頗感陌生,十分不適應。更何況還是當著當這大家的面,尤其是當著自己媳婦的面。
韓泯覺得頗沒有臉面。
有心想要說點什麼,但在雲兮冷淡的眼神之下,竟然有種窒息的感覺,最終什麼都沒說的出來。
只覺得臉上一陣火辣辣的,自打成年後,自己似乎還沒有受到過如此嚴厲的訓誡。
雲兮說完話,卻也不管屋內靜默的氣氛,徑自離去了。
站在院子裡,仰頭看著碧色如洗的天空,她輕輕的嘆了口氣。
教養弟子本就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情,不但的而韓泯還算不得她的弟子,從身份上來說還算是她的大伯。
引他入道,授他功法,雖說名義上她不可能收他為徒,但實質上,她就是他的師父。
其實,韓泯的性子來說,他並不適合做修士,他的性格太跳脫,太過於大而化之,就是對修煉也並不十分的上心。
當初,也不過是因為韓衍示意,她才順水推舟的做了。待他修煉摸出門道之後,自己除了時不時抽查他的修煉進展,卻也沒多管過他。
至於後來韓泯進階築基,也是因為和韓衍在一起得了機緣。
說是機緣,雲兮冷眼看著,卻也覺得說不好。
一年築基,這種事情不僅放在修行界駭人聽聞,就算放在修真界也是同樣如此。
和他們幾個在異界待過又回此界重修的人不一樣,韓泯那是實打實的一年築基,之前並沒有任何的基礎。
這修為進階太快,很多要靠時間磨礪才能形成的東西就完全跟不上了。
比如所心境。
韓泯的人生,一直都是順風順水,沒有歷經磨練。他的心境完全跟不上他的修為。
僅從畫符一事便可以看出,馮躍悟性最好,他已經摸索出了門道,但是對靈氣的運用還不夠自如。王倩和孫婉思卻是少了一些果決,有點優柔寡斷。
而艾尼和韓衍簡直什麼都沒悟出來。
並不是說這兩人悟性不夠,若是真不夠,就算藉助靈髓也不可能在短短几月內一個練氣大圓滿,一個築基。
說到底。還是真沒當回事,打從心底態度就沒有端正過來。
還好自己看出了苗頭,若是不能及時制止,對於韓泯來說未必是好事。
背著手,雲兮慢慢的踱回屋內。
韓衍已感覺到她回來,睜開眼睛,目光在她的臉上掃了一圈,皺眉:「怎的出去一圈心情倒不好起來?」
雲兮就將自己的擔憂一點點和他說了。
韓衍認真的聽完,拉過她的手,復又抬手按在她的眉心。似想要磨平她眉眼中的憂心,說:「這件事情,我已知道,縱使你不發作,等到大會之後,我也是要同他說的。」隨即又是一嘆:「這次帶他來,就是想讓他略了解了解修行界的形勢,也好讓他收收心,認真修行。卻不料目的一個沒達到,卻還整出個要賺靈石的主意來。」
所以之前韓泯找來的時候。他並未開口,一切交由雲兮去處理,便是已經覺得不妥了。
雲兮恐怕也是瞧出來,但女人做事的方式有時候比男人迂迴還轉多了。想要借著畫符一事,敲打眾人。不然她也不可能興致勃勃的跟著他們瞎胡鬧。
以他們現在的身價,在修行界完全可以稱得上是土豪,不說他們帶出來的這些靈石,在疆邊還有整整一條靈石礦脈打底呢。
既然當初沒帶下品靈石出來,自然就是沒將這些下品靈石放在眼裡。
別人缺上品靈石。他們難道還缺?
有這個功夫不如好好修煉,打基礎來的好了。
至於雲兮最後那一頓發作,怕也不是她的本意,而是見到那兩人態度不端所以忍無可忍了吧?
想到此,韓衍的嘴角就浮上了笑意。
雲兮見狀,瞪了他一眼,悶聲道:「合著一個是你徒弟,一個是你哥,你都不關心,還好意思笑。」
韓衍就咳了一聲,連忙哄道:「我哪是為這事兒,只是在想,你平時也不見得多認真的一個人,偏偏碰上修行一事就一個勁兒的較真。」
雲兮正色反問:「難道不該較真?一步錯就是步步錯,心態可以灑脫,可是態度一定要端正。」
韓衍想了想,她說的倒也沒錯。修行路上他們遇到過太多的人,但凡能夠走到最後的,不一定是好人,但對於修行一事一定是最堅定、認真的。
有了雲兮之前的番話,大家不僅別想賺靈石的事情了,都老老實實的回屋畫符去了。
艾尼被訓誡倒是沒什麼,就是韓泯還有些氣不順。
站在案前,手中還拿著筆,但心情一直陰霾,並不寧靜,壓根下不去手畫符。
其實韓泯的性子一向比較大而化之,只是在做生意的時候才格外謹慎、敏感。
如今這般卻也不是完全在生雲兮的氣,只是自慚加自愧,沒有面子。
韓泯想的出神,完全沒注意因為他一直拿著筆,硃砂因重心順著筆尖慢慢向下,最終匯聚成一滴紅色的水珠,向下滴去。
孫婉思沒有出聲,卻一直關注著丈夫的動靜。見狀,急忙伸手將那一疊空白的黃符紙拿開,不然這一滴下去,怕是這一疊都不能再用了。
韓泯這才回過神來,「啊,抱歉,我沒注意。」
孫婉思柔柔一笑,問道:「還在想剛剛的事情呢?」
韓泯臉上閃過一抹尷尬神色,猶豫了半晌,才問道:「今日,我是不是真的表現太差了?」
拿過他手中的筆,擱在筆架上,又拉了他坐下後,溫和道:「你我夫妻,沒有什麼不能說的,所以我說什麼,你不要介意。」
韓泯心中一咯噔,一顆心直直的落了下去,又忐忑又不安的點了點頭,等著她的下文。
孫婉思見他這樣,莞爾一笑,伸手輕輕拍了拍韓泯的臉道:「又不是什麼大事,擺這麼嚴肅的表情做什麼?」
「我……我這不是怕你也批評我嘛。」韓泯神色中就帶了些委屈,但這麼一說開,之前嚴肅的氣氛就被攪散了。
孫婉思道:「我批評你做什麼?算起來,我修為沒有你高,修煉的時間也沒有你長,就算是批評也輪不著我啊。」她見韓衍的神色緩和下來,不似方才那般僵硬,這才繼續說道:「在我眼裡,你怎麼都是好的。」
得到媳婦的肯定,這對韓泯來說無疑是巨大的安慰。
直到現在,離他剛剛被雲兮訓責已經過去兩個多小時了。這一段時間裡他一直都有些坐立不安,有一肚子的話,也不知道和誰說,就算有人去說,但想一想,自己似乎也沒法開口說些什麼。
孫婉思也是剛剛不久才回了房間,沒有瞧見他方才如坐針墊的模樣,這時的他已經基本冷靜了下來,更多的不是考慮為什麼雲兮要當中訓斥他,而是他是不是真的做的不好。
同時,韓泯也有些感激孫婉思,兩人雖是夫妻,但事實上他們目前相處的狀態和談戀愛是沒什麼兩樣,除了領了那一紙文件和同住一個屋檐下,還是分房而居。
所以以韓泯那輕微的大男子主義作風,在某些特別狼狽的時候,他更願意躲起來自己舔傷口,而不是和孫婉思分享他的難受。
孫婉思也是個十分聰明的女人,不然之前也不會借著和王倩討論問題而放韓泯單獨冷靜一下了。
韓泯也沒有被安慰聲迷昏了頭腦,他是真的開始認真反思自己的錯處。
或許一開始他對於雲兮所為有不解、有憤恨,可一旦想通了,他便明白過來,自打從疆邊回來,他的修為抵達築基期後,便不自覺的放鬆了下來。
也許在他看來,築基期是很容易達成的,但進入修行界,認識了張忘歸等一眾原本就出身於修行界之中的人,閒聊後才發現自己的修煉速度實在是快的驚人。
說不得意是不可能的,旁人五十、甚至八十之齡才能到達築基期,更多的則是一輩子在練氣期停駐不前,而自己呢,這樣算起來,反而還有大把的時光消耗,優哉游哉,豈不快活?
可是面對一張自己怎麼都畫不好的低階神行符時,他才猛然發現,自己要學的東西實在是太多了。
馮躍一個練氣四層,雖然速度也不慢,但穩紮穩打的,從之前雲兮的點評便可知道,他已經悟出了畫符的精髓。
就連自己的媳婦,雖然靈符不成,但也畫的有模有樣,再反觀自己,白瞎了高於大家一個層次的修為,卻連一張一階的符籙都畫不好。
其實自己丟人已經不是第一次了,早上自己堅持要御劍去青雲峰時,分明也就丟過一次臉了。只不過那會兒其他人的風頭正盛,自然沒有人注意到自己這個小小的築基期弟子。
可他還記得那時候自己臉上火辣辣的感覺。
說到底,還是自己驕傲自滿,總以為先行一步,在自己停住腳步休息的時候,其他人就在埋頭奮力追趕。
若不是雲兮突然當眾打臉,讓他能夠及時醒悟,恐怕在不久的將來他就會成為龜兔賽跑那個故事中睡覺的兔子。(未完待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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