婁虞二人知他說的是誰,齊齊點頭,婁之英道:「我聽人說,菠蓮宗八位尊者,分管不同地域,江南一帶,正是四尊者和八尊者兩位女子的地盤,這兩人似乎師出同門,她們使針殺人的手段,我幼時便曾見過,確是令人難以防範,這二人若真在此,此事須得從長計議。」
眾人商討了一陣,都覺得眼下敵暗我明,須先摸清對手虛實,到底有幾位尊者在慈岩鎮上。這伙邪人對婁之英並不陌生,鄉民們今日硬攻不成,回去一經描繪,多半會令他們加以防範,是以此事宜早不宜晚,只是從何處下手,大夥尚無定論,虞可娉道:「日間看到那個潑皮癩痢頭,似乎和一般鄉民不同,聽兩位師兄說,此人並非受常子進挾制,而他的親二叔,也的確並未被關押起來,不如找到他逼問一番,看能不能套出什麼實情。」
馮廣忠沉吟道:「這呂癩子不過是個破落戶爛賭鬼,仗著願為賭坊賣命,平素沒少為虎作倀,但真要說起菠蓮宗的大小內情,只怕他未必知曉。」
林廣義卻道:「師兄所言極是,可如今死馬當活馬醫,也沒什麼好法子了,咱們便去試一試也無妨。」當下商議得當,眾人隨口吃了些茶點,眼見天色漸黑,叮囑馮春鎖好門窗,四人束一束衣袖,悄然來到街上。
慈岩鎮依湖而建,遠比一般集鎮要大,眾人疾奔了好一陣,才來到一排殘房跟前,馮廣忠低聲道:「這姓呂的祖上本也有些產業,傳到這一代時呂癩子沾染了賭習,家裡被他揮霍一空,此人早已給趕出了祖屋,眼下正蝸在此處安身。」四人躡手躡腳來到屋檐窗下,卻聽裡頭傳來斥罵之聲,倒似是那個呂二叔的聲音,馮廣忠皺眉道:「呂老漢怎也在這裡?是了,他送侄子回來,心中恨鐵不成鋼,要罵一罵出氣。只是此人是個忠善良民,他在屋裡我們這般硬闖,面上須不好看,這可如何是好?」
虞可娉聽了片刻,見呂二叔都是在罵些怒其不爭的氣話,那呂癩子口中有傷,不敢有絲毫頂嘴,只唯唯諾諾地聽著,便道:「呂老漢既然不住在這兒,他罵過一陣,自要回家,咱們便等一等再說。」
四人又侯了約一炷香時間,果然呂二叔漸漸住了口,最後長嘆了口氣,狠狠地推開房門去了。眾人隱身在屋影之下,待呂二叔走遠,輕輕來到房前將門拉開,魚貫進到屋中。呂癩子聽到聲響,還道是他叔叔去而復回,哀聲道:「二叔,孩兒知道……」抬頭猛然見到是婁之英等人,直嚇得魂飛魄散,不由自主地向後挪了數尺,倚在床角,動也不敢一動。
婁之英道:「你莫要聲張,若敢大聲說出一字,我便扼斷你的喉嚨!」
呂癩子白日裡見識過婁之英的手段,知道此人是個硬手,忙翻身跪下,磕頭如搗蒜一般,哀哭道:「好漢饒命!好漢饒命!小的不敢……不敢大聲說話。」他說到最後一句,又刻意壓低了聲音,本來先前被碎銀打掉了門牙,說話已有些漏風,這時再輕聲說出,聽起來更加含糊可笑,眾人此刻雖然劍拔弩張,但聽他說到這裡,也都暗自忍俊。虞可娉憋住了笑,道:「姓呂的,你也不用害怕,待會我們問你什麼,你便回答什麼,若敢撒半句謊,今日那一分為二的鋤頭,就是你的榜樣,懂了麼?」
呂癩子又看了婁之英一眼,身軀一顫,道:「是,是,小姐問什麼都成,只是……只是小的人微言輕,也不知道什麼。」
虞可娉道:「你不用先把話擱在前頭,我來問你,這些來攻馮府的鄉民,乃是被明歸賭坊的老闆常子進所迫,用借據和妻女相要挾,逼大家取馮春老爺的性命,對不對?」
呂癩子心想這些事人盡皆知,沒什麼好瞞,便道:「是,不過欠債還錢,天經地義,弟兄們既然還不起錢,那麼……」他說著說著,見眾人面色不善,不敢再講下去。
虞可娉瞪了他一眼,又道:「這些借據和鄉民的妻小在何處?你久跟常子進廝混,料來必然知道,可是在賭坊中麼?」
呂癩子苦笑道:「小的只是常老闆的一個跟班,這般大事,哪裡會知道?」
虞可娉心生疑竇,道:「我再問你,菠蓮宗向有八大尊者,現下在慈岩鎮上的,是哪幾位?」
呂癩子仍搖頭道:「我也聽過有什麼尊者、護教,但這些高人神鬼莫測,我一個流民,怎會和他們相交?更加不知他們的行蹤了。」他這番回答頗為巧妙,若是假作不知菠蓮宗、八大尊者,未免欲蓋彌彰,可這般說來,倒確讓人難辨真偽,虞可娉知他在市井混賴慣了,自有一套應對於人的辦法,見他眼神中暗藏著一絲狡獪,心裡有了計較,向婁之英道:「大哥,此人不說實話,你可有什麼法子讓他痛癢難當,卻又不傷性命?」
婁之英心領神會,道:「這個好辦,我在他足底京骨穴刺上一針,保管他全身奇癢難當,若他還要撒謊,便在腋下章門穴再刺一針,那時五臟六腑翻江倒海,滋味也不消說了,若還不成,那只有在頂門上星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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呂癩子聽得毛骨悚然,連連道:「別刺,別刺,小的說的句句都是實話,沒敢有什麼隱瞞。」
虞可娉道:「你說的都是實話?我再問你一次,你可是菠蓮宗的教徒?在教中擔任什麼職務?」
呂癩子這回不敢再胡攪蠻纏,顫聲道:「適才小姐沒問,小的才沒敢說,我……我今年剛得入教,眼下並無職務在身,常堂主說,等這次立了大功,他升我做本地的接管。」
虞可娉道:「你既要榮升接管,那麼本地日後的教務,想必都是由你來料理了,然則借據和鄉民的親眷都在哪裡,你真的半點不知?」
呂癩子喏道:「我……我……借據都是堂主親自收著,放在哪裡,這個……小的真不知情。」
虞可娉笑道:「言下之意,人質關押在何處,看來你是知曉的了?嗯,這一大幫人同被軟禁,聲勢必然不小,何況鄉親們關心則亂,不會不去打聽。你這人倒也聰明,知道只於緊要處撒謊,那些遮掩不過的,便避重就輕地說一說,高明、高明。」
呂癩子聽她語帶譏諷,心中大懼,急道:「小的不敢撒謊,更不敢耍小聰明,借據在哪,實實在在是不知道,那些婦孺幼兒卻被關在鎮外獅子廟中,那裡也是本教平日議會之所。至於借據在不在那,這個……嗯,只怕除此之外也沒別的地方好放,不過這都是小的自行推測,做不得數。」
虞可娉道:「你肯說實話,那就最好,江南一帶,向由四尊者文抒楊和八尊者曹茉統理,既然鎮子外有安身之處,尊者們想來也不會待在賭坊了,到底獅子廟有幾人把守,哪一位尊者在列,你可要交代明白,否則的話,可有苦頭吃了。」向旁微一努嘴,呂癩子轉頭看去,見婁之英不知何時抽出了一枚銀針,正盯著自己腳板,嚇得他雙腿一縮,把腳藏入破被當中,支吾道:「我……我只是教中最低微的教徒,還不曾坐到接管,這些尊者們的事,其實不大瞭然。不過我卻知道這裡歸屬八尊者管轄,四尊者則從未來過。」
婁之英見他似乎仍有隱瞞,有心嚇他一嚇,伸指點中他周身三處大穴,道:「好,我已封了你的死穴,眼下我們便去獅子廟驗明真偽,若你所言不差,我再回來給你解穴。」
呂癩子大急,叫道:「大俠饒命!我只知八尊者近日不在本地,這兩天倒來了兩個外地的尊者,其中一個高高瘦瘦,另一個滿臉靛紫,口中長出兩顆獠牙,生的好不嚇人,聽說還有一個絕頂高手也跟著來到鎮上,不但常堂主對此人畢恭畢敬,便是幾位尊者,也都對他極為尊崇,好似下屬對上司一般,只是我只遠遠聽到這位大人物說話,他生的相貌如何,我卻不曾見過。這回小的說的明明白白,可再沒一絲一毫藏掖,求大俠饒我性命,儘快給我解了死穴,小的從今以後退出菠蓮宗,再也不干喪天害理的事了。」
眾人見他嚇得如此模樣,知道再也套問不出什麼,婁之英道:「小子,我點的並非死穴,乃是尋常穴道,眼下卻不給你解了,免得你去告密壞事,待到明兒個早晨,你自能活動如常。盼你今後好自為之,安分守己給你叔叔養老送終,若還不思悔改,我仍回來治你!」怕他喊叫起來驚了鄰里,拾起桌上的破布塞進他口中,呂癩子四顆門牙脫落,本就疼痛難當,這下被硬布一墊,更是痛入骨髓,冷汗登時布滿額頭,虞可娉道:「以後你若還敢為非作歹,便想想今日的苦楚!」四人出了破屋,掩上房門向鎮外而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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