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善經 第二十二章 私隱

    厲知秋道:「那是武林同道有忠國愛民之心、為民除害之義,朱七絕是武林中的大敗類,於漢人危害極大,大家同仇敵愾,也是理所應當!」

    邵落歸苦笑道:「朱七絕罪大惡極,那是自然。但群雄之中,也有飛腿幫、香粉莊這樣聲名不佳的門派,更有七指道人、鬼門獅王這樣孤僻怪誕的獨行俠,他們都對朱家趨之若鶩,自然不是存了什麼愛國之心。」

    厲知秋不解道:「哦,那是為何?」

    邵落歸嘆了口氣道:「唉,這些江湖隱秘,說來不甚光彩,名門正派只怕也覺頗為不齒,是以後來多加粉飾。屠戮朱家,確有一大半是因為正義之師護我大宋,也有一小半是因為朱七絕藏有瑰寶,惹人眼紅。」

    他頓了一會,續道:「當年女真人犯我中華,據聞金兀朮曾將在華夏大地洗劫的金銀財寶,藏於秘處。那時連年征戰,金人也不敢說就能長據中原,因此便存了掠奪藏私之心。朱七絕和女真人勾結,金兀朮便將這藏寶的圖紙交易與他,此乃其一;另者朱七絕本領蓋世,他自號七絕,文才武學、算數韜略、醫卜星象、奇門五行種種,無一不精,他曾著有一書,將自身所學全都錄入其中。旁的也還罷了,武術一途,那正是武林中人夢寐以求的經典巨寶,加上富可敵國的寶藏,誅滅朱家一役,緣何能聚集這麼多江湖同道,那也是顯而易見的了。」

    厲知秋點頭道:「原來如此,前輩所知甚詳,莫非當年也曾到過咸平?」

    邵落歸搖頭道:「那時老朽雖才三十出頭,但為人老成持重,先師也想著力培養,那一役特意讓我留守潛山,他老人家帶著其他四名師兄弟前去的。當年先師有個至交好友,叫做『無形手』黃琛,你猜此人是誰?」

    厲知秋略一沉吟,道:「莫不是黃逐流的先人長輩?」

    邵落歸道:「不錯,此人便是黃逐流的親叔叔。他和先師有管鮑之情、過命之交,朱家一役,他二人自是作為一路,共討強敵。豈料正是因這形影不離的交情,竟引出一場大禍!」

    厲知秋見他說的凝重,也不由得輕屏呼吸,只聽邵落歸繼續說道:「這件隱秘之事,先師歸來並未和我等弟子提及。但我瞧出自咸平一役後,先師變得心事重重,處理派務、教授功夫時往往心不在焉。終於有一天,嗯,那是屠戮朱家後的第三年,先師出遊月余,回山後便傳位於我,命我接任本派掌門一職。此後先師不是到天柱山中閉關一年,便是出去雲遊四海,忽忽數年,我竟也見不著他老人家幾面。

    八年之前,先師突然從外鄉回來,他身染頑疾,年歲又大,自知時日無多,是以回山來和我交代後事,說完派中事務後,竟向我和盤托出了一件驚天的大秘密。

    原來當年先師率著弟子討伐朱家,曾一度被朱七絕使計困於莊園之內。群雄當時便決定由各派的弟子們抵禦朱家走狗,眾多高手卻分散另覓蹊徑,找尋出路。先師和黃琛要好,二人便結伴探路。朱七絕的家宅很大,便是書房也分東西兩院,兩人來到書房,自是兵分兩路各搜西東,先師手快,搜完西院毫無收穫,便到東院打算助黃琛一臂之力。他到了東書房後,隱隱看到黃琛似乎往身上藏匿什麼物事,先師走進房中,黃琛見了他後神情頗不自然,當時危機四伏,自保尚急,黃琛此後絕口不提,先師也就從未動過詢問的念頭。再後來群雄滅了朱家滿門,大勝告捷,眾人細細搜索朱家上下,卻是一無所獲。大家都想怕是朱七絕老奸巨猾,沒將瑰寶的線索留在家中,於是只能悻悻而歸。先師回到山上,回思黃琛在搜索東院後的種種舉止言談,越想越是不對,總覺得這位至交老友有事相瞞,最後終於隱忍不住,到黃家前去拜會。


    黃琛本就心虛,加之不善作偽,先師這老友直白相問,他終於藏匿不住,將情由全盤托出。原來那時他搜索東書房,無意間發現一個機關,在裡面尋到一把鐵尺,當時不及細想,便隨手放入了懷中。先師到時,黃琛鬼使神差,竟隻字未提。及後群雄細尋朱家未果,黃琛便想這鐵尺藏的如此隱秘,必有玄機,他不動聲色,連老友也都瞞過,回家後便開始細細揣摩端倪。

    哪知他琢磨了三年,竟是毫無頭緒。原來那把鐵尺烏漆墨黑,上邊無半點文字圖形,他曾試過血滴、油潑、水浸等種種機關巧招,也是毫無所獲。他也曾旁敲側擊鐵尺,只覺裡面乃實鐵所鑄,並無空心夾層。有時狠下心來,實想把這鐵尺砸開瞧瞧,終於還是不敢,生怕毀了這個物生,從此再無線索。

    他苦思數年,始終不得要領,先師上門後,他雖有顧忌,但其實也是如釋重負,暗想終於能有人和他一

    齊參詳,便將鐵尺的事說了。後來幾年,先師時而閉關思索,時而到黃家共同參研,連潛山派的掌門也不做了,一門心思地找尋線索。」

    邵落歸說到這裡,忽然停住不言,只拿起茶蓋不住的驅趕茶葉。厲知秋等了一會,見他仍不開口,忍不住言道:「前輩,此後如何,還願明示麼?」

    邵落歸重重的嘆了口氣,道:「此乃我師門大恥,實不該對人言明。但今日情勢危急,厲少俠又是本派大恩,師父啊師父,落歸不才,怕今日不說,這秘密要埋進黃土,世上就真的再無人知曉了。」

    他自斟自飲,連喝了三碗茶水,這才說道:「十年之前,先師又到黃家拜會,黃琛年歲有些大了,他侄子黃逐流聲名漸起,已成武林頂尖的人物。黃琛便說,他和先師都已年邁,想要破解鐵尺,只怕此生無望,他侄子心思活泛,才智冠人,是百年一遇的奇才,因此他想將鐵尺傳於黃逐流,他老哥倆從此落得清淨,再也不用去勞心費神了。

    他這是一番好意,發自肺腑,說來鐵尺本就是黃琛巧遇而得,他要怎生處置,那也該是由他。唉!也是先師當時鬼迷心竅,只想繼續參詳朱家線索,黃琛和他武功本在伯仲之間,加上幾個兒子女婿,若是用強索要,必討不到便宜。於是先師當時滿口答應,離開黃家後便去部署籌劃,最後終於做了一件天大的錯事。

    半個月後,黃家所在的江州府突然引兵前來,將黃家上下滿門擒獲,三日後悉數問斬。官面上說,黃逐流勾引金賊,通番賣國,欲與我大宋不利。黃逐流此時確在北方,只是此人向來高傲,獨來獨往慣了,又如何會去為金國賣命?原來這正是先師布下的大陰謀,他與江州府尹有恩,特地求他做了這件損陰喪德的大壞事,事畢之後,先師傾其所有,將私財全都給了那府尹,府尹自此辭官不做,到偏僻鄉間隱居去了。

    黃逐流得聞消息,自是大驚大怒,忙奔回來探尋真相,但府尹本就判的是糊塗案,自己又辭官隱居,黃逐流又哪裡尋得到頭緒?這狂人登時惡性大發,說世人既然蔑我,我便做給你看,他真的投靠了女真人,成了金國的第一武師。

    唉,先師一生正直,年近古稀竟做了這麼一件喪盡天良的大恨事,自知罪孽深重,從此便一病不起,熬了兩年,終於油盡燈枯,這才趕回來和我交代一切。唉,厲少俠,老朽今日俱都以實相告,這種種情由,皆是那日先師臨終所述而來,老朽絕無半句虛言。這是本門極大的醜事,不到逼不得已,老朽也說不出口,只是今日有此大難,我潛山派面對大劫不知能否逃脫,要是本門就此全軍覆沒,總得有人知道原委才是。」

    厲知秋聽他講完,這才明白黃逐流信箋所言,但心中有一大疑卻不便發問,只得開口言道:「原來如此,晚輩只知黃逐流投靠外族,大節有虧,卻沒想到尚有這盤根錯亂的緣由。這麼說來,黃逐流查了十年,總算知道當年的真相了?」

    邵落歸道:「先師逝後,我也曾惶惶度日,黃逐流名滿天下,位列三聖之一,一旦知道真相,潛山派必有大難。先前少俠問我英雄大會緣何不去,我就是怕遇到這惡賊,被他識破真相,攪了眾英雄的雅興,是以只派了飛兒前去,沒想到這些年黃逐流駐在北國,極少南歸,連英雄大會也沒現身。唉,今日忽然到此,我想數年來他必是秘查暗訪,摸著了線索,嗯,現下總算是潛山派的報應來啦。」

    厲知秋默然不語,先前他肯助拳,只道潛山乃名門正派,是江湖上赫赫有名的七大派之一,他們的仇敵多半行為不端,無事滋釁。及後聽聞是三聖之一的黃逐流前來,雖然生出懼意,但知他近年來投靠敵國,乃武林公敵,與這大惡人對抗,就算捨生取義那也是理所應當。如今聽完邵落歸所述,也覺潛山派確然理虧,自己趟這渾水,頗有點自討沒趣。他想了一會,開口說道:「若前輩所言屬實,那黃逐流出信相約、上門復仇,確也算事出有因。」他頓了一頓,又道:「但江湖上講究一人做事一人當,千錯萬錯,那也只是令師一人之責,他老人家也早已抱愧而逝了。何況就算要著落到前輩頭上,前輩大不了拼著應戰,勝敗由天,又何必遣散家僕弟子,黃逐流再凶,還能屠戮無能不武的無辜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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