readx; 程鈞見了精丹,立刻關緊了瓶蓋,放在乾坤袋內,心中暗道:好險。
若早知道是精丹,他根本不該打開。
那精丹是精魂真人全身魂魄修為所聚,便如元神一般,是活生生的。精丹若不煉化,用刀砍斧劈,火燒水淹皆不能殺滅,這個玉瓶也只是禁制而已。
修士到了這個地步,已算得半個不死之身,雖然丟了肉身,但只有精丹還在,另奪廬舍,再修回本身境界,也並不為難。
如果剛才那玉瓶的禁制稍有不穩,程鈞貿然查看,那精丹脫困而出,要奪舍他,程鈞很占上風,說不定千載難逢的重生大道機會,就此化為泡影。
暫時沒有危險,程鈞這才想到,這精丹放在手中,該如何使用?
精丹與妖獸的妖丹一般,雖然不能生服,卻是煉製丹藥上好的材料,尤其是修士精丹內的元氣更加精粹,煉製出的丹藥對於精魂天地修士大有好處,甚至能夠直接提升境界。但修士的精丹畢竟不同於妖丹,可以毫無顧忌用來煉丹煉器。一般的修士,除非修了極惡魔道,不然對於直接煉化精丹入藥還是有些忌諱的。這個道理就像武人殺人無所謂,但吃人肉就難免成了人人恐懼的變態一般。捉了修士精丹,一般是為了拷問或者另作它途。
程鈞也不會用精丹煉丹藥,更不可能放了這個不知來路的修士去奪舍,留著備用才是正理。但是一般陣法上似乎也用不到此物。
若是有個類似於偶屍的傀儡,這精丹可以封入其中做個中樞,提升偶屍境界,不過程鈞不會煉製傀儡,老魔倒好像會煉屍術,回頭慢慢找他研究。
此地已落入其他人眼中,不是久留之所,當另尋他處避禍。
程鈞猶豫了一下,還是將那陣法起了出來。要把一座陣法拆分成材料,還不致損壞,那比重新建造一座大陣也不差多少工夫。程鈞索姓將那桌面大小的岩石整個從山體上切了下來,裝在乾坤袋內,稍等了片刻,從水面上悄然浮出,上岸之後,一路青煙往山路上行去。
一路上行,登上了湖邊最高一座山峰。那山峰雖高,倒也不如何險峻山上雖冷,但也沒有凍出常年的積雪,只是視野開闊了許多。
來到山上,程鈞先在自己腳下的山壁上做了一個標記,然後伸手將乾坤袋倒轉,將那偶屍「李寶財」放了出來。
只聽砰地一聲,李寶財落在地上,卻沒有馬上起來。倒臥在地,神色昏昏,似乎清醒,又似乎昏迷。程鈞怔住,暗道:這是在乾坤袋裡憋了半曰,憋傻了麼?想要上前查看,突然神色一動,心中咯噔一下,怪異之色一閃而逝。
那李寶財長長呻吟一聲,道:「我這是在哪?」指著程鈞,道:「你……啊……我記起來了。」一拍腦袋,心道:壞了!
兩人互相瞪視,心中都是一沉,如墜冰窖。顯然都遇到了一件極大地礙難事。
程鈞只覺得手心出汗,雖面上不露聲色,但心中已經湧起幾分驚懼——這偶屍竟是個如假包換的化氣為精修為的真人!
何謂失策,這就是失策。程鈞竟漏算了這麼大的變故。
也不是他不懂得防備。偶屍這東西,雖如同身外化身一般神奇,但畢竟只是一種高級傀儡,受限很大。為了能和主人心魂相契,偶屍應當至少低於主人一個境界。那江尹自己也不過是化氣為精的修為,偶屍理應不超過築基巔峰。程鈞自己的判斷也是如此。
現在看來,這偶屍必然是姚聖通送給他的,採用了特殊手法,用外力將他與江尹契合,不然憑江尹那點修為,如何祭煉的來這樣的偶屍?
程鈞雖然心急,但畢竟見慣風浪,心中暗道:又一次小瞧了他,是我的不對。如今這裡只有兩個人,這人修為壓制住了我,他若起了歹心,我雖有幾種保命手段,但已經再難掌握主動。且罷,走一步看一步,先別惹了他,也別讓他知道我看出他的根底,他若發難,我好博一個出其不意。
他這邊暗自盤算,哪知道那李寶財心中更是翻滾不已,心中暗道:壞了!為什麼我與主魂聯絡不上?偶屍心隨意動,不是距離可以阻隔的。就算跨越兩界,相隔也不過萬里,怎能聯繫不上?若無主魂控制,我怎麼知道如何對付這狡猾小子……不不不,那還在其次。若是不能與主魂相連,我這裡只有一處分魂,消耗一點便少了一點,不多時就要僵斃這裡,我那主魂死活,就更加管不得了。不行,一會兒要尋個由頭,跟他一起返回九雁山。現在且先別露了破綻,這小子十分狡猾,若叫他瞧出根底,不知道要被他怎樣拿捏。
兩人各懷鬼胎,互相對視一眼,都是若無其事,打定了主意,先不跟對方翻臉。程鈞本來城府就深,自然不會叫人看出情緒。那李寶財本身是江尹的分魂控制,自然江尹一般有些浮躁,原不能做到喜怒不形於色,但仗著他是偶屍,面部向來沒有表情,就算想要變色也變不過來,倒也不怕人看出破綻。
一陣詭異的靜默之後,還是程鈞先開口道:「李道友。」
那李寶財心煩意亂,正自暗打算盤,聽到程鈞叫他,胡亂「啊?」了一聲,這才回魂,道:「程道友何事?」
程鈞問道:「這裡是哪裡?」
那李寶財道:「這裡是……這裡是哪裡?」他記憶之中,兩人一出來應該在一處湖底,沒想到卻在高山之上,舉目四顧,一片茫然。
程鈞道:「我們從湖水裡出來了。諾,湖水在那裡。」伸手一指。想了想,覺得剛才在湖上發生的一幕也沒什麼可隱瞞的,揀了那劍修的情形說了,道:「所以我才問你,這裡是哪裡,附近有什麼大門派在?」
李寶財想了想,搖頭道:「不應該,這裡就是崑崙山陽與山陰的交界處,最是三不管的地帶,別說大勢力,就連像樣的散修洞府都沒有。那兩個人必然是遠處來的。怎麼我不遠萬里發現陣法,一點事都沒有。你才剛來,就捧上這樣的人,可見你是晦星……」說到這裡,突然想起不該和程鈞太過對立,因此收住不說。
程鈞自然也不會在口舌上紛爭,舉目打量,道:「是麼,我看這裡確實是荒涼的很。」
那李寶財道:「你指的是這裡景色荒涼?那倒和山陽山陰沒什麼關係,除非是山谷和仙山,不然都是這個樣子的,除了山就是雪,要麼就是天空上的霧靄。十萬里崑崙界,大多都是這樣的景色,白色或者青色。我聽說你們靈山界市井繁華,風景綺麗,很是美麗,是不是?」
程鈞道:「還好吧。若論修士的修煉環境,靈山界比這裡差得多了。但我若是一個凡人,我寧願住在靈山。」
李寶財道:「是嗎?這趟事了,我一定要去到處玩一玩,見一見世上的風光。你可知道,我初來山陽的時候,就是這樣的景色,也叫我看得心曠神怡。我生長的地方,比這裡還要險惡十倍。」他眯起眼睛,道,「這裡已經是山陽,陽光照得到的地方。我出生的地方,有山,可是沒有雪,也沒有天上的白雲,更沒有溫暖的陽光。」
說到這裡,李寶財戛然而止,迅速從回憶中拔了出來,板著聲音道:「這裡是在山陽余脈,不在主脈,因此靈氣不算十分濃厚,只要不似你這般倒運,等閒是見不到什麼大修的。這是好事,你們是靈山道統的,我是山陰來的,無論誰在崑崙界都見不得光,若叫哪位大真人,甚至神君惦記上了,自然是吃不了兜著走。」
程鈞點頭道:「那個自然,咱們都是見不得人的。」
那李寶財道:「你知道這個道理就好了,可千萬別給我惹事。來,我來帶你看看崑崙界最大的勝景。你可知除了陽光之外,山陽和山陰最大的不同在哪裡?」
程鈞明知故問,道:「有什麼分別?」
李寶財回身道:「凡是山陽,無論在哪個方向,都一定能看到那裡——」伸手一指。
他手指所向,是一座山峰。
那山峰巍峨矗立在群山之中,一眼可見。它並非絕對出於群山之上,但卻有氣吞寰宇的氣勢,讓人發自內心的感覺——那是群山之王。
更奇特的是,其他山峰山巔上,都是皚皚白雪,只有它的雪頂,陽光從天而降下,穿透了晶瑩的白雪,發出美輪美奐的金色的光芒。
如一輪驕陽烈曰,從雪頂誕生。那金色的巔峰,孕育著無數的奇蹟,隱藏著無窮的寶藏。
「曰照金山!只要是山陽,無論身在何處,都能看見那座山。我們都稱呼它為『崑崙之母』。它是崑崙的標誌。金山不倒,崑崙恆在。」
程鈞的背影挺得筆直,但袖中的手不由微微顫抖。
終於又見到了,曰照金山,那不只是崑崙的標誌,那是——天台!
天台之一。
(未完待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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