早上近十點,余至明終於等到了那一對雙胞胎兄弟,還有和他們同來的羅裕醫生。
雙胞胎弟弟紀民強是躺在醫用輪床上,被眾人簇擁著推到了地下三層。
余至明打量著輪床上的紀民強,臉色蠟黃,瘦的臉頰突出,不過精神頭看著還不錯,沒有給人一種奄奄一息的感覺。
接著,余至明又把目光鎖向了在輪床右側的一位中年男子。
乍一看,這人的相貌和輪床上的男子有三四分的相像,只是五官更加的飽滿。
余至明曉得,這是雙胞胎哥哥紀國富。
再看這人,有明顯的黑眼圈,面有倦容,沒有小肚子,也沒有瘦弱感。
一個中年男子能把身材保持成這般,可見平日是相當注重身體保健了。
因為之前發生了送金條一事,余至明不願和他們過多牽扯,直接把雙胞胎兄弟,還有羅裕醫生帶進了隔音檢查室。
余至明先對輪床上的紀民強做了身體檢查,發現他除了心衰和肝硬化之外,其他的都是由這兩個問題導致的次生問題。
他對紀民強的心臟做了重中之重的探查,察覺到有一股力量在支撐著這顆已經重度心衰的心臟走向徹底的崩潰。
在細細感知之下,余至明發現,這股力量還頗為堅韌。
或許,這就是換心成功的關鍵所在?
余至明抬頭把目光投向了一旁的紀國富,有些意外的發現他竟然縮了一下身體。
這是抗拒?不想換心?
余至明也沒多事詢問,只是伸手指了指一旁的檢查床。
紀國富朝余至明擠了一個笑容,緩緩的來到檢查床前,躺了上去。
余至明先對他做了一個全身檢查,果然發現他的身體狀況相當好,尤其是心腦血管的狀態,能和青年人有的一拼。
接著他又重點檢查紀國富的心臟,在腦海中模擬雙胞胎弟弟的問題心臟植入他的胸腔後可能出現的問題
時間一分一秒的過去,羅裕忽然發現陷入閉目沉思的余至明,額頭有細汗滲出。
羅裕曉得這是余至明在高速思考,不禁有些動容,因為余至明此時此刻模樣,有形有質的具現出了一人大腦超頻運作的樣子。
看到余至明額頭冒汗,頭頂隱隱冒氣的樣子,羅裕就感覺自己以前所謂的苦思冥想,別說小兒科,連幼兒園都算不上。
他明白,這種超頻狀態不宜過長,猶豫著要不要打斷,意外聽到了「咚咚」心跳聲。
羅裕下意思看向余至明的心臟位置,不過緊接著,就被這「咚咚」的心跳聲引向了檢查床上的紀國富。
他這才注意到,紀國富身體顫抖,臉色煞白,滿臉汗水不要錢一般的冒出。
這是心臟病發作?
羅裕一驚之後,下意識否認了這一種可能,繼而想到了另一種可能
恐慌發作。
羅裕接著看到余至明的手從紀國富的胸口部位收了回去,且臉上的表情如常,就確認了自己的判斷。
羅裕忍不住問:「紀國富,你這是害怕了?要拒絕手術嗎?」
紀國富一邊連忙擺手,一邊從檢查床上坐起,大口的喘著粗氣,說不出話。
足足過去了一分多鐘,他的情緒才穩定下來,身體也停止顫抖。
「我是害怕了」
紀國富又吸了一口氣,迎著余至明和羅裕的審視目光,說:「但我不會拒絕手術。」
他又看向輪床上的弟弟,說:「我雖是哥哥,但從小到大都是弟弟擋在前面,替我遮風擋雨,尤其是我們的父親過早離世後。」
「我在弟弟的照顧下,優哉游哉的幾十年,如今是我照顧弟弟的時候了。」
「哥!」輪床上的紀民強哽咽道。
紀國富又深吸一口氣,說:「是,我是很害怕,非常害怕,但是有的事必須要做。」
「就像那些為國犧牲的戰士們,他們難道不害怕?我認為他們也是害怕的,但他們還是犧牲了自己。」
「有些事情,怕也要做。」
紀國富又道:「我從小到大看過很多英雄電影,也時常幻想自己成為英雄。」
「今天,我願意為弟弟做一次英雄。」
「余醫生」
紀國富把目光投向了余至明,說:「無論您的檢查結果是什麼,還請您同意我們的手術,我是心甘情願的。」
「我願意用自己的命換弟弟活著」
余至明一直沒有打斷紀國富的話,他知道有人在緊張和害怕時,會說個不停。
而他的這番話,與其是說給余至明和羅裕聽的,不如是說給自己聽的。
他是真怕,所以要不停的勸說自己。
余至明明白這一點,等紀國富終於閉上了嘴,才沉聲道:「在你們來之前,有一位自稱是紀民強的助理,名叫黃鸝的女子,要送十千克的黃金給我。」
余至明看到紀國富和紀民強,還有羅裕一臉驚訝的表情,接著說:「我是醫生,講究實事求是,不會因金錢被收買,也不會因深情被打動,從而做出不真實的結論。」
「所以,這個換心手術」
余至明故意停頓了片刻,見雙胞胎兄弟,還有羅裕都一臉緊張的看向自己,緩緩的說:「哥哥植入弟弟的問題心臟,將來恢復健康的可能性,根據我的分析判斷,就在兩三成左右。」
羅裕不禁眉頭緊鎖。
這成功可能性,實事求是的說,也不能說低了,但憑藉余至明的這個判斷,想要說服偏保守的倫理委員會批准這換心手術,難度就相當大了。
余至明又接著說:「不過,多做一些準備,可以把可能性提高到五成左右。」
羅裕眼睛一亮,急切的問:「余醫生,什麼樣的準備?」
余至明看向輪床上的紀民強,道:「手術儘可能的推遲,至少一周之後。」
「這期間,你要祈禱自己的身體,不再出現明顯的惡化。」
「還有,在做手術的二十四小時前,吃一顆人參續命丸,既讓你能熬過手術,也讓你的心臟多一些元氣。」
余至明又看向紀國富,說:「從現在開始,你就不要下床了。」
「一直到手術的那一刻,都給我像活死人一般躺在床上,少吃少喝。」
「我需要你儘可能虛弱下來,讓身體對心臟的需要降到最低。這樣的話,等問題心臟植入你體內,才不會因為驟升的身體需求而再次受到傷害」
聽到這,羅裕禁不住瞪大了一圈眼睛。
他知道躺床上不動,確實是讓身體快速虛弱,尤其是降低心臟功能的最佳方法。
只是他之前只想著如何順利完成手術,就沒想到讓雙胞胎哥哥降低對心臟的需求。
就從這一點來說,羅裕就發現自己已經差了余至明很多。
這差的,不僅僅是天賦。
羅裕是真的服氣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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