時間轉眼來到了周二的下午近四點。
余至明在創傷外科的一間手術室,面對一名副主任醫師剛剛完成的被機器絞傷的手臂修復手術,做了一番點評。
說是點評,其實吧,就是找茬。
余至明把他自己探查出來的,感覺手術完成的不到位,甚至不夠完美之處,統統的講述了一遍。
余至明慷慨激昂的指點江山,接二連三的說出了足足十二處可提升可完善之處。
這個數目,也算創了他開展外科醫生手術技能指點培訓以來的記錄了。
余至明在心裡認為,這大概率與他主導的複雜傷勢的修復項目有關。
這不僅讓他對創傷外科手術有了相當深入的了解,也對完成效果有了極高要求。
挑剔完畢,余至明忽的注意到,手術台旁的這位已經辛苦工作了六七個小時,四十多歲的男醫生,現在就如同小學生一般站的挺直,一副乖順聽話的模樣。
這讓余至明不禁有些不好意思起來。
「嚴醫生,我是一時興起,說得口嗨了。在創傷外科領域,你才是專家。」
余至明謙虛道:「我班門弄斧說的這幾條,你酌情考慮,酌情考慮。」
嚴醫生卻是一臉誠懇道:「在余醫生你的面前,我可不敢自稱專家。」
「先不說被你相繼指點過的幾位外科同事都取得了不俗提升,單就和你合作的蔡勇先醫生、俞石泉醫生,可都是我敬佩的翹楚。」
停頓一下,嚴醫生又感慨的說:「余醫生,我不是自誇,到了我們這一層次,別說大問題了,就是小錯誤也基本上杜絕了。」
「這麼說吧,制約我們進一步提升的,就是這些不夠到位,不夠完美的細節之處。」
「余醫生,你剛才指出的這些,讓我有豁然開朗之感。洪燁醫生之前說你是他的棒喝之師,果然是形象之至啊。」
「余醫生,謝謝你!」
余至明一時分辨不出嚴醫生說的是客套話,還是真心實意的表達,見他向自己欠身致謝,趕緊的側移避開了一步。
「嚴醫生,不必這麼客氣,一點拙見,能對你起到一些幫助,我就心滿意足了。」
「我接下來還有工作,先走了。」
嚴醫生道:「余醫生,抱歉不能送你出去了。你提出的這些改進之處,我認為其中有三處很有必要現在就做一些修正……」
余至明離開手術室,收拾一番,走出手術隔離區,就見孫林、周沫迎了過來。
他接過周沫遞過來的一盒溫熱牛奶,喝了一大口,問:「你怎麼來了?」
「有重要事?」
周沫點點頭,解釋說:「下午接到了肝病研究中心那邊的通知,說是今天下午的志願者極早期癌症篩選,取消了。」
「為啥取消?」余至明疑惑的問。
極早期癌症項目自從開始以來,志願者癌症篩選工作,只有餘至明因為身體或其他原因取消過。
項目組主動取消,這還是第一次。
此時,余至明三人已經走到了樓梯附近,突然從家屬等候區傳來驚呼和求救聲。
「快來人!快來人!」
「救命!有人快不行了。」
聽到呼救的余至明,想也沒想,把手中的盒裝牛奶往周沫懷中一丟,轉身就朝呼救處大步跑去。
孫林也在第一時間跟上。
家屬等候區,一位中年男子有些手足無措的用肩膀支撐著旁邊座位的女子。
這女子是一名三十歲上下的大肚子孕婦,此時的她臉色蒼白,汗出如雨。
不僅如此,她還全身顫抖不停,呼吸急促,仿佛下一刻就喘不上氣了。
女子的手還緊緊攥住了中年男子的手腕,因為太過用力,青色都被攥了出來。
周圍的傷員家屬們看出女子很不對勁,也不敢上前幫助,就幫著大聲感人。
「哎,有醫生過來了,都快讓開。」
圍觀的一些人分開一條路,讓穿著白大褂的余至明,沒有阻礙的來到了女子近前。
余至明看到女子氣喘、大汗,還有身體顫抖的症狀表現,直接探出了雙手。
他右手放在了女子的胸口部位,左手則是放在了女子鼓鼓的小腹上……
片刻後,余至明就是心中一沉。
女子的即時心率超過了一百五十,他還發現,女子的妊娠心臟病有些嚴重。
最急切的是,這顆心臟給了余至明一種隨時承受不住的崩潰感覺。
余至明的左手探查到,女子腹中的胎兒有三十六周大小,即將瓜熟蒂落。
不過,胎兒似乎察覺到母親身體出了問題,變得有些躁動,手腳舞動不停。
余至明明白,如今的當務之急,就是把女子的心率以最快降下來。
至於方法……
余至明第一次發現,自己的動作竟然可以快過思維。
他還沒想起具體方法降低心率,但是他的手已經給出了答案,採取了行動。
電光火石之間,余至明醋缽大的拳頭,已經砰的一聲砸在了女子的頭上。
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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余至明自己都有些懵了。
圍觀的傷員家屬們也是懵了,一時凝滯後,就響起了議論聲和指責聲。
還有人取出手機對著余至明拍攝。
此時的余至明,也反應了過來,趕緊對被打暈的女子做心率檢查。
140……130……120……110……
隨著心率的快速下降,那崩潰的急迫感也逐漸遠離,進而消失不見。
不管黑貓白貓,能解決問題就是好貓。
余至明給自己在危急時刻的衝動冒失行為,解釋了一句,繼續給女子做身體檢查。
呼吸通道,是通暢的。
女子的其他臟腑,余至明也沒有探查出值得關注的問題。
結合女子先前的幾個症狀,余至明給出一個診斷,恐慌症發作。
恐懼症是一種急性焦慮障礙,是異乎尋常的恐懼與緊張不安,常伴以強烈的瀕死感或失控感,還有害怕產生不幸後果的驚恐。
可能的症狀表現有,心跳加速或心悸、出汗、發抖或顫慄、感覺呼吸困難或窒息感、血壓變化、噁心、無力甚至昏厥等。
余至明分析,這位女子的至親或至愛,此時應該就在手術區接受手術。
女子這是越想越怕,把自己給嚇壞了。
這時,又有醫護人員趕到了。
「可能是恐慌發作,給她做心臟監測,還有胎兒監測。」
「順便查一下被我捶打的部位……」
余至明簡單的交代了兩句,就在周圍不少人的質疑注視中,由孫林、周沫的護送下離開了創傷外科。
「余醫生,這牛奶還要喝嗎?」
余至明伸手去接,卻被周沫一把握住了手,「啊呀,你的手流血了。」
他這才注意到,中指和食指的指關節附近出現了破皮,有血滲出。
他也察覺到了疼痛。
就剛才那一下,是真用了很大的力氣。
余至明改用左手接過牛奶,讓周沫用面巾紙給他擦拭傷口。
周沫小心翼翼的給他擦拭傷處,唯恐弄疼了他一般,嘴裡忍不住問:「余醫生,你打女子那一拳,是一種應急的治療方法嗎?」
這個……
余至明一本正經的解釋說:「那女子心率過快,最高超過了一五零,隨時有崩潰驟停的可能,我就打了她一拳。」
「我那樣做的目的,是想著用昏迷降低她的神經過度反應,快速降低心率。」
「結果,自然是奏效了。」
以結果為導向,余至明這番解釋,可謂是理直氣壯,沒有一點點的心虛。
周沫用面巾紙把余至明的手指傷處簡單包紮了一下,還系了一個小蝴蝶結。
「回至臻樓,再做消毒處理。」
她又笑著說:「我看過古代神醫用千奇百怪的方法,治病救人的小故事。」
「如今呢,余醫生你不拘一格,用把人打暈的方法救人。」
「余醫生,當世之神醫也。」
余至明輕輕的笑了笑,轉而問:「哎,極早期項目組為什麼取消今天的癌症篩選?」
周沫回道:「那邊給出的理由是,沒能湊到五十人,乾脆就取消了。」
余至明知道,送到他這裡的五十名高危潛在癌症患者,是經數次檢查篩選出來的。
初始檢查人數要超過了千人。
即便這千人也是從數千,甚至上萬份的報名人員信息中過濾出來的。
這工作量,不是一般的大。
余至明皺眉道:「即便人沒有湊齊,有多少送過來多少就是,沒道理直接取消啊。」
周沫搖頭道:「那邊就是這麼通知我的,要不你聯繫一下譚院士?」
余至明又喝了一口牛奶,說:「算了,臨時取消就取消吧,又不是多大的事。」
他又看向周沫,問:「哎,這件事,你可以等我回去再說啊,沒必要特意過來一趟。」
周沫訕訕的一笑,說:「嘿嘿,其實,我是過來躲清淨的。」
「我們慈善基金要增加人手的消息,不知怎麼的被醫院給泄露出去了。下午就有不少人來辦公室找我攀關係,套近乎呢。」
余至明哦了一聲。
周沫又分析道:「在余醫生你的身邊工作,有近水樓台先得月的可能,這工作機會,自然會受到好多人的爭搶啦……」
喜歡上醫至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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