聽到這兩人的對話,我不由得心頭一緊,因為他們兩個人說的正是我們下八門裡常用的切口。
剛剛那兩個人對話的意思大概就是:「你出去找的人找到了沒有?」
「找到了,還帶回來了!」
「外面情況危急不危急?」
「不危急!」
基本上,這兩個人的對話就是這個意思。
而就在我納悶的時候,矮房的門被人從裡面緩緩推開一道縫隙,一個滿臉絡腮鬍子的中年男人從裡面探出了頭。
這個男人臉很長,卻長著小眉毛小眼,大鼻子闊嘴,屬於那種天生的兇相,被他看上一眼都會渾身不舒服半天。
這個男人先是看了老頭一眼,然後又將目光落在我的身上,他兩隻眼睛上上下下的在我身上轉悠了半天。
我看著眼前的這個大鬍子,心裡那股子彆扭勁兒就甭提了。
如果要是自己被一個女人這麼看,倒也沒什麼,可被一個大老爺們看來看去,怎麼合計怎麼不得勁兒。
於是,我嘆了口氣,沒什麼好氣的說道:「怎麼著?看夠了沒有?沒見過小爺這樣的帥哥?」
大鬍子或許沒想過我會突然蹦出這麼一句,他先是微微一愣,然後咧著嘴笑了笑,轉頭看了看那個老頭,說道:「老羊皮,這小子果然還是這個德行!」
大鬍子的話一出口,我不由得就是一愣,心中暗想道:「按這大鬍子的說法,他這是應該認識我啊?可是,我怎麼從來就沒有見過他?這到底是怎麼回事?」
可還沒等我開口問話,邊上那個叫老羊皮的老頭便率先開了口。
只聽老羊皮沉聲說道:「他現在好像還什麼都不知道所以」
「這不是咱們操心的事兒」老羊皮的話還沒有說完,便被那個大鬍子給打斷了,大鬍子四下里看了看,見周圍沒有人,便歪了歪頭說道:「有什麼進來再說吧!別讓那些人發現了!」
老羊皮冷哼了一聲,說道:「你早該讓我進去!也不知道什麼時候變的這麼絮叨!」
說完,老羊皮一把拽開了門,然後衝著我說道:「快進去!」
我張了張嘴剛要說什麼,老羊皮突然一把拽住了我的胳膊,將我整個人塞進了那件矮房裡面。
矮房裡面面積不算太大,最多也就是四十幾平米上下,共分為里外兩間屋子,整體的沒什麼裝修可言,屋子裡面甚至連一張桌子一把椅子都沒有,只是在房子東北角點了三根蠟燭。
燭光如豆,給這本就沒有什麼光的屋子裡,又增加了許多詭異的氛圍。
大鬍子在我們身後把門鎖好,衝著我招呼了一聲,「跟我來吧!」
說完,這傢伙也不看我,而是轉身走進了裡間屋。
進了裡間屋之後,大鬍子大步走到了屋子的東北角,這地方沒有蠟燭,而是鋪了一張厚厚的唐卡。
唐卡很濕破舊,上面繪著的是哪位菩薩我已經看不太清楚,原本鮮艷的顏色已然退去,只留下了一層厚厚的泥垢和污漬,可即便如此我還是可以看出來這唐卡絕非凡物,無論是它的做工,還是刺繡的水準,一旦放到市面上都足以讓任何一個喜愛藏文化的專家驚掉下巴。
可就是這樣一張在無數人眼中視如珍寶的唐卡,卻被大鬍子好似街邊買來的最便宜的假貨一樣隨手扔在了一旁。
我想伸手去撿,卻被身邊的老羊皮一把給抓住了。
我看著老羊皮詫異的說道:「我說老人家,這麼好的物件就這麼隨隨便便的一扔您二位不覺得可惜嗎?啥家庭啊?這種級別的唐卡就」
沒等我說完話,老羊皮冷冷的說道:「這就是好物件了?等你到了裡面,就知道什麼是好東西了!和那些比起來,這個連垃圾都算不上!」
我被老羊皮的話弄的瞪大了眼睛,張著嘴好半天才說道:「真的假的?」
老羊皮說道:「當然是真的!所以,你就甭在這東西上面浪費時間了。」
就在我和老羊皮說話的這會工夫,身前突然傳來了「咔嚓」一聲,下一秒,一道石門出現在我們三個人的面前。
大鬍子兩個胳膊用力撐著石門邊緣,咬著牙說道:「下去吧!」
我看了看大鬍子,然後又轉頭看了看老羊皮,皺著眉頭問道:「下去?」
老羊皮點了點頭,說道:「趕緊下去吧!時間不多了!」
我說道:「就我自己?」
老羊皮說道:「當然!」
我看了看石門立面,黑黢黢的沒有一點光,只有絲絲風從裡面吹出來,不由得微微皺了皺眉。
大鬍子見我不動地方,不由得用略帶嘲諷的語氣說道:「怎麼了?小伙子怕了?」
我聽大鬍子這麼說,心裡不由得將他祖宗十八代罵了一個遍,可臉上卻依舊帶著笑容。
我轉回頭看著大鬍子說道:「怕?你覺得我的字典里能有這個東西嗎?」
說完,我身子一矮,便頭也不回的朝石門下面走去。
石門下面的樓梯很陡,又沒有任何的照明設備,好幾次我都差點滑倒,要不是我抓的緊,估計非得摔個好歹不可。
「這他媽的是誰設計的?想他娘的摔死老子我嗎?」我心中不由得暗罵道:「怎麼這條路還越走越窄?」
就在這個時候,突然前面不遠處亮起了一道光。
光是橙黃色的,那是火光。
有火光的地方,自然就會有人。
於是,我加快了腳底下的速度,果然沒多一會兒的工夫,一間屋便出現在了我的面前。
石屋不大,沒有門,屋裡面只有一張桌子兩把椅子,桌子和椅子都十分講究,暗褐色的桌子和椅子一看就是老物件,從紋路和細膩程度上來看多半兒是黃花梨做成的。
桌子的造型很獨特,外方內圓,左右兩邊各雕刻著兩隻瑞獸,樣子看起來左邊的是青龍,右邊的是白虎。
而兩把椅子的背上同樣都雕刻著獸頭,離我最近的這把椅子背上是玄武,對面的那把椅子上則是朱雀。
桌子的正中心放著一盞油燈,油燈的後面坐著一個人,一個女人。
女人帶著面具,我看不見她的樣子。女人見我進來,便抱了抱拳,然後開口問道:「請問先生坐船還是坐車?」
我聞言就是一愣,因為這女人問的話也是我們下八門裡的切口,「這些人怎麼會我們八門裡的切口?」
女人見我沒有回答,於是便又問了一遍:「這位先生,請問您是坐車,還是坐船?」
我微微皺了皺眉,開口說道:「坐船?」
女人微微點了點頭,說道:「那請問船上有幾塊板?」
我說道:「才疏學淺,只知上安天罡三十六,下安地煞七十二,共一百零八塊!」
女人笑了笑說道:「先生真是見多識廣啊!那請問船上有釘多少顆?」
我說道:「三百六十五顆釘子!」
女人又追問道:「再請假,船上三塊板哪一塊無釘無眼?」
我說道:「手裡掉的線板!」
女人又問道:「有眼無釘是哪一塊?」
我說道:「背上被的釺板!」
女人又問道:「有釘有眼是哪一塊?」
我說道:「腳下走的跳板!」
女人看著我說道:「又何為證?」
我說道:「有詩為證!」
女人說道:「什麼詩?」
我說道:「桅上明珠鎮五洋,紅船滿座是忠良。清朝恐懼明家將,宛轉山河一炷香!」
女人聽完不由得脫口而出一個「好」字,緊跟著,她在木桌中心的位置上輕輕敲了三下,隨後又想右轉了兩下,往左轉了一下,緊跟著,她身後的牆壁「咔嚓」一聲裂開了一道縫隙。
女人緩緩起身,淡淡的說了一句「請」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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