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江稚被他抱著坐在腿上,彼此間繾綣的呼吸,灼熱滾燙。
她避開了他的眼神,睫毛輕垂,臉色平靜,她默默攥緊了手指,聲音輕輕地,聽不出情緒的起伏:「沈律言,我從來沒有折磨過你。」
江稚覺得她實在冤枉,她哪有本事折磨沈律言。
兩人之間,名存實亡的婚姻明明也是地位懸殊。
她一直都是被動的那一方,沈律言讓她做什麼,她就得做什麼。
沈律言的拇指落在她的頰邊,指腹輕輕撫過她的眉眼,他心不在焉:「可能沒有吧。」
是這樣嗎?
真的是這樣嗎?
有些時候,明面上的贏家,其實早就一敗塗地了。
沈律言也不知道自己是從什麼時候開始在意起她,總是忍不住去關注她的一舉一動,對她的事情漸漸變得好奇。
關心她和誰說了話。
今天又見了誰。
沈律言逐漸習慣了她在身邊的日子,習慣了有她的生活,習慣了她的氣息,習慣了每天晚上從背後抱著她才能睡上一個好覺。
一開始他也不以為然。
漸漸好像就真的變了味。
上次她問他是不是離不開她了。
他說了些很難聽的話。
當時沈律言就是那樣想的,怎麼可能呢?她算什麼?她什麼算不上。
可是回過頭想想,他的確是真的離不開她了。
興許是習慣的養成,但是沈律言也萬分擅長打破一些習慣。
曾經沈律言以為自己這輩子都不會離開不了什麼人,現實給了他響亮的一耳光。
他何嘗不知道強扭的瓜不甜,當斷不斷反受其亂。
他和江稚,早就該結束了。
頭一次,沈律言的情感勝過了理智,他沒有辦法也不想要再很理性的去處理和她的關係,他要留住她,那就不擇手段將她留下來。
離婚。
目前他做不到。
好聚好散,更是不可能。
江稚掙不開他的懷抱,他抱得那麼緊,幾乎密不可分,她輕聲問:「你很痛苦嗎?」
她接著自問自答:「可是我從來沒有傷害過你啊。」
江稚想了又想,她真的沒有傷害過他。
去醫院做手術的是她。
懸崖邊被人放棄的也是她。
是她被人設計陷害,和最討厭的人同床共枕。
這些事情,要痛苦也是她痛苦。
江稚有幾次都覺得自己真的要撐不下去了,可是她活得可能就是比別人更頑強,遇到了再糟糕的事情,好像都能夠一忍再忍。
為什麼現在沈律言好像被真情錯付了呢?
他並沒有付出感情。
他只給了她錢。
可這也是他們提前說好的,白紙黑字寫在合同上的約定。
「沈律言,你好好想想,我真的沒有害過你。」江稚漸漸皺起了眉頭,好像很不解,「明明身體上受到傷害的是我,心理上備受折磨的也是我,為什麼你會這麼難受呢?沒有這個道理的。」
他也不愛她。
不是嗎?
江稚覺得他沒有送出來的那枚鑽戒真的不重要了。
她以前很想要,一枚結婚戒指。
象徵著美好的愛情。
但是好吧。
她和沈律言之間並沒有愛情可言。
「那天醫院裡,我剛從手術室里出來,你問我疼不疼,我說不疼。」江稚提起這件事,說一句就要頓一句,心頭窒頓的呼吸攪得她不太安寧,「我是騙你的,怎麼可能會不痛呢?就算能打麻藥,但也是很疼很疼的。」
「戳進身體裡,鮮血淋漓,剝離開來。」
「我那時候睜著眼睛躺在病床上,感覺自己痛得快要死掉了。我一點都不想哭,可是眼淚不聽話,不斷的往外冒,一滴接著一滴的流淌。」
沈律言攥緊了手,掐得她胳膊生疼。
他繃著張冷臉,下頜線條看起來也冷冰冰的,面色蒼白。
似乎不想再聽下去。
江稚停頓了會兒,她抬起顫顫的睫毛,對上男人的雙眸:「後來從海里被你撈出來,睜開眼睛的時候我就在想我為什麼還沒死。」
「我不斷開解自己,你不愛我,所以你放棄我也很正常。」
「我努力告訴自己說你不是我的丈夫,你只是我的上司,這樣我才會沒那麼難受。」
「你總覺得我永遠都不會受傷,所以你一直在肆無忌憚傷害我的是你。」
「我真的什麼都不欠你了。」
錢,是她應得的酬勞。
感情,她付出過了。
她很認真的愛過他。
很遺憾,失敗了。
沈律言心裡頭像是被人挖空了一樣,一把把鋒利的刀扎在他的傷口上,血好似都快流幹了。
他原來也會這麼的痛苦。
原來也有他不能承受的話語。
沈律言緊緊攥著她沒肯鬆手,他幾次張口,卻發現自己有些無話可說。
他想說,他是喜歡她的。
江稚好像看出來了他想說什麼,淡淡笑了笑,她說話的語氣也很平淡,像是在敘述一句無關緊要的話:「我是真的不喜歡你了啊。」
太遲太遲了。
減法做到最後。
已經變成了零。
她的暗戀,已經化成了一個句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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