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予他說,指使你的人心狠手辣,割了你的舌頭,還把你丟出來頂罪,你就不恨他嗎?」秦紹說。
這是正常人都有的思維邏輯,李兆信皺眉聽著,也沒覺得哪裡不妥。
「可那斷腿的傢伙卻忠心得很,竟然朝我吐口水。」秦紹撣了撣袍子,即便她避得開,心裡也難揭過這一頁。
斷腿的小子不過二十多歲皮膚黝黑,一看就是常年在外做長工的,那條腿估計也是這麼斷的,可冤有頭債有主,他憑什麼把氣撒在她身上?
「我一氣之下,命人將他另一條腿也打斷了。」秦紹吃了一口酒,臉上微有些泛紅,聲還是那麼平靜。
可這句話卻如一股冷風,從李兆信脊背躥上。
世子看似文弱嬌貴,可那心竟比戰場上鐵血殺伐的將士還狠辣果決,知道此人不會招供,便乾脆拿來出氣,倒也算得上是率性之人。
「此事如此了結,倒也不算委屈世子。」李兆信說。
雖然真相併未大白,但貴族之間的爭鬥本就如此,少有真能傷筋動骨的事發生,如今這斷腿之人落網雖令人噁心,但總好過秦紹一身污名得強。
至少不會對儲君之位再有影響,秦紹這已經算是技高一籌了。
李兆信似是鬆了口氣。
「可我不想就這麼算了。」秦紹仰頭飲盡杯中酒,指著李兆信牆上那副漁翁垂釣圖道:「若人為刀俎我為魚肉,可奈何?」
李兆信打了個激靈:「世子,多慮了。」
多慮?絕不是多慮。
前世她唯唯諾諾,淪為魚肉,今生重活一次,誰也別想讓她吃這個啞巴虧。
容王也不行。
秦紹摔了酒盞,直奔大理寺而去。
她要審問孫氏,這個案子裡,絕對還有隱情,孫氏肯定還有話沒交代。
秦紹這次赴約,也是為了避開容王府耳目,悄悄走這趟大理寺。
容宿隨後就得了消息。
「世子在懷疑容家,」容宿一子落地,望向對面。
那是一位年不過四十的俊秀和尚,頭頂光亮足有九個戒疤,身披袈裟規格不低,正是大佛寺的得道高僧,慧寧禪師。
「你不也在懷疑?」慧寧笑得像廟裡的彌勒佛一樣憨直,說出的話卻頗有深意。
容宿挑眉睨他,把棋子一丟,不下了。
慧寧起身行了個佛禮:「那貧僧就先告辭了。」
「這是你的地方,你往哪兒走?」容宿嘖一聲:「慧寧大師不會連自己的禪房都忘了吧。」
「是容四爺忘了自己的禪房在哪兒。」慧寧站在那兒,像一尊指路的佛。
容宿沉默片刻,又抓起棋子:「接著下。」
慧寧寵溺地笑笑,配合著坐回去,卻沒有拿子。
容宿盯著棋局半晌,嘩啦一聲又撥亂了棋局:「秦紹就是太聰明了,一點兒虧也不肯吃!」
更何況事情若這麼了了,秦紹根本沒吃上虧,還白白得了一串威名。
「木秀於林,風必摧之,四爺是聰明人,當斷則斷吶。」慧寧笑吟吟地提醒,讓容宿眼中寒光一閃。
「走了。」容宿起身,快馬回城。
再說秦紹,她提了孫氏出來審,只問一個問題:「李大福一家,你可知道。」
孫氏一聽這個名字,嚇得亡魂皆冒:「不,不知道」
秦紹冷笑:「我著人調取了你家的戶籍,李大福,是你丈夫的哥哥,你敢說你不知道?」
孫氏瘋狂搖頭。
秦紹站起來:「李大福十年前病故,留下一雙兒女,哥哥佳成妹妹佳喜,他們現在何處?」
孫氏更不敢回話。
「我來告訴你,前些日子你還見過你那侄兒呢。」
秦紹冷笑,這關係根本不用查戶籍就知道,必是孫氏夫婦心存歹毒,賣了李家兄妹,致使妹妹死亡哥哥斷腿,而那個哥哥搭上容王這條線回來復仇。
「是那個小崽子?不,不可能,」孫氏一雙眼瞪得極大:「他們都死在南邊了嗎,都死了啊!」
「很好,看來我猜得沒錯。」
秦紹站起身,對江大人道:「勞煩大人將孫氏送去容王府,我自有辦法讓那李佳成開口。」
江公爺一愣:「這這不合規矩啊。」
「江大人,事關容王與本世子清白,您不會是想就這麼草草斷案了吧?」秦紹笑眯眯反問。
江公爺好像被看穿了心思。
他那妹夫容閎已經托人遞了消息,希望這件事能儘快了結,還容家一個平靜。
「看來江大人是真打算將李佳成當做罪魁禍首了事,可是聽說那瑞王世子不日便要抵達長安,想儘快平定此事?」秦紹話裡有話,讓江公爺額上冒汗。
但他也不是泥捏的,堂堂陛下唯一嫡出公主的女婿,又是世襲的國公爺,他豈會甘於被人威脅。
「紹世子此言何意?」
秦紹拉起他的袖子,低聲道:「明人不說暗話,堂姐夫應該知道今時名聲於我有多重要,若能相助,紹感激不盡。」
軟硬兼施。
江大人已經心動。
秦紹幾乎是內定的儲君,他若能得秦紹一諾,豈不美哉。
「世子也是為了辦案,當然使得。」江大人鬆口,秦紹勾起笑容。
容家這次,要出血了。
「使不得!」一道洪亮的男聲從門前傳來,江大人回頭去看,而秦紹則不用回頭也知道來者何人。
容宿大步進來,朝江公爺點點頭便拉起秦紹袖子:「府中有要事請世子商議,容宿特來接世子回去。」
「放手!」秦紹怒目而視。
容宿卻半點沒有撒手的意思,反而沉了聲:「世子,不要胡鬧。」
秦紹恨得牙癢。
江公爺是大大稱奇,秦紹世子果然對容宿另眼相看,竟沒有惱,甚至還十分隱忍。
「容宿,你阻我辦案該當何罪!」秦紹質問,江公爺都屏吸凝神極力縮小存在感,威壓之下的容宿卻置若罔聞:「世子別忘了,你如今無官無職,如何辦案?」
江公爺霍地抬頭。
容宿可真是給他提了大醒了。
秦紹是何官職?
滿長安都知道,他是未來的太子,所以都對他禮讓三分,包括容王府也是如此。
但這未來二字就是變數。
若今時他叫秦紹提了人走,可就太刻意了。
「你!」秦紹一聽便知,這次是忽悠不了江大人,頓時恨得牙癢。
容宿狗賊,可惡至極!
秦紹拂袖而去。
她當然知道自己無官無職不能查案,說不定傳到皇帝耳中,她苦心經營的不結黨、不弄權的人設也要受到影響,但這些跟披露容家比起來,根本無傷大雅。
容宿這麼做,不過是為了護著容家罷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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