轟!
那一聲轟鳴聲像是某種預兆,又像是某種起調。
於是,雜亂的人聲如撒豆子般嘩啦一聲塞滿了整個禮堂。
人們再也壓制不住各自的情緒,開始大聲談論起來。
「為什麼她還不成為鳶尾花大公?」
「還要拖延多久?為什麼典禮要這麼久?」
「禮儀,禮儀,難道鳶尾花家族和北地蠻人相處久了,連最基本的禮儀都忘了麼?」
所有人都在注視著愛麗絲,人聲開始在這方狹小的禮堂里沸騰,不多時,甚至有人開始抱怨、怒罵。
「愛麗絲!看到沒有!」卡拉揚高聲提醒著愛麗絲,「你在幹什麼?」
一聲更加劇烈的轟鳴聲響起,震得整座禮堂都在顫動,像是為他平添著說服力和威懾力。
然而,愛麗絲緩慢而堅定地搖了搖頭。
「愛麗絲,你太讓我失望了!」
卡拉揚終於恢復了那副冰冷的面孔,冷漠地說著。
「但父親,或許我從來都沒能讓你高興過。」
愛麗絲當著卡拉揚的面,輕巧地奪過了那柄灰黃色的長劍,像是丟垃圾般丟開。
那柄劍還未及地,甚至就在半空中,就變成了一團翻滾不定的黑氣。
卡拉揚怒喝著:「為什麼你不願意成為鳶尾花大公!?」
於是,雜亂的人群停歇了,進而,是如海潮般的齊聲:「為什麼你不願意成為鳶尾花大公!?」
無數張面孔,無數個聲音共同匯聚在一起,成為一股不可抗拒的洪流。
而身上流淌著山嶺巨人血統的愛麗絲卻只是抿著嘴,仿佛礁石般站立著,迎著撲面而來的質問聲。
聲音在整個禮堂內迴蕩,夾雜著無數的回音,最終碎裂成無數個碎片——「為什麼你不願意成為鳶尾花大公!?」
也就在這時候,第三聲悶響聲傳來,堅實的禮堂大門終於被人蠻橫地撞開。
所有人尋聲看向了那裡。
一道人影站立在耀眼的白光中。
未見其人,先聞其聲。
「因為我不同意!」
隨後,有人從光里走了出來。
那是愛麗絲從未見過的一張臉,她篤信自己這輩子都從未見過他。
可他看起來卻又是那麼的眼熟,似乎在哪見過。
尤其是……眼神。
一瞬間,鴉雀無聲。
所有聲音瘋狂逃竄,剎那間溜了個乾乾淨淨。
當著所有人的面,站在所有人的視線中,那個青年生怕禮堂里的所有人沒有聽清,朗聲再度重複了一遍。
「因為我不同意。」
寂靜而又滿滿當當的禮堂里,迴蕩著他的聲音。
擲地有聲。
瞥了一眼被人圍在中央的愛麗絲,秦銘,也就是亞倫,不由得鬆了一口氣。
好像,沒來晚?
一個蒼老的聲音透過那光門傳了進來,「小子,趕緊,契約的聯繫太弱了!」
或許是因為鏈接不夠緊密,這聲音聽起來有些虛幻。
「了解。」亞倫點了點頭,高喊著:「勞駕讓讓~」
嘴上雖然客氣,可他的動作卻粗暴直接,蠻橫地一把推開了擋路礙事的觀眾。
在密不透風的人海中,宛若摩西分海,硬生生地被他擠開了一條道。
一切都像是在此刻凝固了。
無論是觀眾,亦或是卡拉揚,都沒有出聲,也沒有阻攔,任憑他來到了愛麗絲面前。
看著眼前這個上身穿著一件寬鬆的藍綠色衣衫、下身穿著一條藍色厚布長褲的青年,愛麗絲有些驚疑不定。
「是我,愛麗絲。」
愛麗絲遲疑地看了一眼僵在原地的卡拉揚,又下意識地看了一眼亞倫,眼神閃爍不定。
她剛剛才意識到這是一場幻境,意識到這是由邪典氣息引發的迷夢。
可是,誰能確保眼前的這個男人就不是幻境的一部分?
那青年低頭打量了一眼自己的裝束,無奈地笑了笑,「咋了,換了身馬甲你就認不出我了?」
「原來,你長這樣?」
愛麗絲突然間說了句不著邊際的話。
「我長這樣咋啦,當年在我們村十里八鄉,那可是出了名的後生仔,上門提親的人都能把我們家門檻給踏破咯。」
好像是熟悉的味道……?
也就只有他才會開這種令人摸不著頭腦但聽上去卻又很好玩的話。
她清楚地記得,他從未對他說過這些話。
「走了走了,出去再聊,再不走,老頭就沒錢了,下機了下機了。」
碎碎念著,亞倫向愛麗絲伸出了手。
愛麗絲的視線下移,依然在猶豫。
「快點!」
光門外,老者的聲音再度傳來。
幾乎就在同時,整個禮堂內,原本呆立如雕像的眾人活轉回來,齊齊發出怒吼聲:「你不能走!」
人潮湧來,攢動著朝著亞倫和愛麗絲逼近。
「你不能走!愛麗絲!留下!」卡拉揚的臉色近乎鐵青,厲聲斥責著。
然而,他們的警告卻最終促使著愛麗絲下定了決心,終於握住了亞倫的手。
「他就是你父親?唔,岳父大人?」
愛麗絲眼神複雜地看了一眼面前的這個卡拉揚,低聲說道:「這個不是。」
「得令。」亞倫遵循著某人的意志,隨意地將攔在面前的鳶尾花大公推開,其高大的身影在此刻卻如同紙片般輕飄,「大人,時代變了,這年頭都流行自由戀愛,封建包辦婚姻要不得……」
說到這裡,亞倫心虛地戛然而止,小心地瞄了一眼愛麗絲,隨後拉著愛麗絲直奔那光門而去。
「讓一讓,開水~把腳收一收~」
人群雖然在攢動,可在某種神秘力量的限制下,他們不得不為這對小情侶讓出了一條道路。
在她的夢境裡,她才是真正的主宰。
也直到這時候,她才算是正式確認了他的身份。
於是,輕快的小號聲吹響了,不知從何處飄來了歡樂的七弦琴聲。
一道紅毯從無到有,自亞倫與愛麗絲的腳下直直鋪到光門之前。
天空開始下起了花瓣雨,各色的花瓣在半空中紛紛揚揚地落下。
「愛麗絲,我會在這等著你回來!」
禮堂內的所有觀眾不甘地怒吼著。
晦暗莫名的光門就在眼前,愛麗絲瞥一眼光門,略微停住了腳步,假裝不經意地再度問道:「你的褲子為什麼破了個洞?」
「害,那是藝術,藝術你懂伐?」
亞倫一邊拉著愛麗絲的手,一邊嘴裡還嘟囔著:「破就是好……後現代主義……」之類的愛麗絲聽不懂的名詞。
空氣一下子變得歡快起來。
可當他們的身影消失在光門之後,這個禮堂就再度陷入了沉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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