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友啊,這幾日怎麼感覺你悶悶不樂。」白矖被夢雅攙扶著在院子裡散步,夢雅默不作聲的神遊,聽見白矖的問話只輕嘆一口氣。
洛寒自從從雪山回來後,幾乎沒有停下來過,上山採藥,熬藥羹湯,不停的為清揚忙碌著,只因清揚救了他的命,真的只是因為這個嗎?
夢雅哀怨的望向屋子,騰蛇剛好圍著圍裙站在門前朝他們招招手,示意開飯了。
「白姐姐,飯做好了。」
「哎喲,早聞見飯香了,終於開飯啦。近日也不知怎的,總覺得腹部暖暖的,很容易就餓了,走走,吃飯,吃飯。」白矖開開心心的加快腳步。
騰蛇細心的給白矖的碗裡夾上她喜歡吃的菜,把筷子遞到白矖手邊,白矖接過後咧嘴一笑:「這泥人可真是體貼入微呀,飯菜都是我愛吃的,要能一輩子照顧我,我一直瞎著也行啊!哈哈。」
騰蛇抬起手作勢要打白矖的胖臉,但手在她臉邊又停了下來,嘴裡啞聲念念有詞的翻了個白眼。
「洛寒不吃嗎?」夢雅看著空著的座位,望向側屋。
騰蛇搖搖頭,朝著夢雅點點筷子,示意她快吃飯,又朝側屋翻了個白眼。
夢雅輕嘆一口氣,喃喃自語道:「白姐姐,如果你失明一輩子,我也是羨慕你的。」
「啊?」白矖正在認真享受美食,聽見夢雅有氣無力的聲音,「沒事,不用羨慕我,泥人也照顧你,照顧咱倆。」
夢雅吃了兩粒白米,看著一直給白矖夾菜的騰蛇:「可是,他只想照顧你。」
白矖砸吧了一下筷子:「那我改日再讓騰蛇給你專門弄個泥人,快吃飯吧,這滿桌子的菜都沒怎麼動呢!」
說罷,便準備去夾菜。
夢雅輕嘆,百無聊賴的夾夾菜又放下,騰蛇瞪了瞪夢雅,白瞎了他忙前忙後的做飯,這小孩子還不吃,他堂堂大妖騰蛇誒!
白矖看著面前模糊的畫面愣神,桌上的飯菜正在一點點的顯現在她的視野中,她輕輕晃動眼眸,正巧看到騰蛇瞪了瞪夢雅後,給自己飯碗裡夾菜。
騰蛇見白矖突然呆愣住,筷子停在要夾菜的時刻,盯著她看了兩秒,左手在她眼前晃了晃。
白矖立刻繼續眼睛發直裝瞎,心臟卻狂跳不止,血液全部上涌至腦部,思維一片混亂。
騰蛇無奈的放下筷子,拿起白矖的碗筷給她餵了起來。
泥人就是騰蛇
他一直都在照顧著自己嗎?
為什麼他不是說最討厭自己嗎?
白矖機械的張嘴,眼眶卻不爭氣的犯起霧氣。
騰蛇驚訝的看著白矖一臉委屈的樣子,踢了踢夢雅,夢雅也看向白矖:「怎麼了,白姐姐?飯菜這麼難吃那?」
白矖立即搖搖頭,吸吸鼻子,辣椒進眼睛裡了。
騰蛇抬抬眉,這小胖子可真能燥,立即起身抬起白矖的下巴,皺著眉輕輕吹她的眼睛。
騰蛇英俊的面容,高挺的鼻樑放大在白矖面前,白矖不由屏住呼吸。
騰蛇吹了兩下後,發現白矖的臉變得很紅,覆手摸了摸白矖的額頭,以為她毒素未清乾淨,又沒有及時吃到天山雪蓮,狀況變嚴重了。
「空——空隆隆——」
突然天空傳來一聲巨響,本昏迷著的清揚也被這聲響驚醒。
在別苑的所有人,在崑崙東側的河公,在瑤池的宴師、幻瑤,皆抬頭看向了天空。
只見原本黑了一塊的天空洞口處正在一點點泛著彩光。
「那是」(別苑)
「女媧」(崑崙東側)
「在補天了。」(瑤池)
女媧騎著陸吾一手持著盆彩色熔漿,一手舀起熔漿補天。每補上一塊,天空都會發出一聲巨響。
此時,一陣火焰襲來,陸吾靈巧的帶著女媧躲開,女媧並沒有停下補天的動作,只是斜睨向火焰射過來的方向。
朱雀
「女媧,今日就是你的死期!」朱雀憤怒的看著女媧,雙手都燃著火,「我們本就無憂無慮,本就喜愛作惡,是天性!我們不需要被管教!」
女媧無暇回答,她此刻只能燃起神力聚精會神的補天。
陸吾也一臉憤怒的看著朱雀,同為神獸,但朱雀由於不滿女媧造人的做法,化了人形,誓要捍衛妖獸的自由。
朱雀飛來的方向拖著長長的焰尾,毫不留情地向女媧再次發起幾道火焰。
「嘭——」一道黑色結界擋在了女媧面前,火焰從黑色結界面前分化到兩側,河公立於女媧面前比手捻訣。
「小小河龜也敢來阻攔我?」朱雀眼中蹦出火般凌厲的目光。
河公不屑的勾起一抹不羈的笑:「朱雀,我還是覺得你不畫濃妝的樣子好看。」
朱雀直接一把大火將河公的雷靈力結界團團圍住:「哼,我看你能撐到幾時。」
朱雀三昧真火的威力甚是巨大,並不是河公的雷靈力可以應付的,但仍然靈力全開,抵抗著三昧真火的壓力。
女媧額頭滲出層層細汗,並沒有停下補天的動作。陸吾則被火烤的有些掙不來眼,九條尾巴皆蜷縮了起來。
朱雀正在等待河公靈力耗盡,感覺後方一陣勁風襲來,欲躲閃卻不及,被一道黑影直直撞了出去。
騰蛇燃起魂魄之力,雙手握拳,玄色戰衣在彩光映襯下發亮。
「騰蛇?」朱雀穩住身子,定睛看清來人,擦了擦嘴角的血,「走開,騰蛇,別攔我。」
「你現在殺了女媧,誰來補天?」騰蛇飛至朱雀跟前,手搭在在她的肩膀上,「收手吧。」
「哼!可笑!騰蛇,你也是妖,如果把你的魂魄被囚禁在泥人之中,你可願意?少廢話!各自為戰吧!」朱雀一把打掉騰蛇搭在肩上的手,拳頭燃著魂魄之力便向騰蛇揮去。
騰蛇並不示弱,雙方開始交鋒激烈。
朱雀身法矯健,拳腳連擊,騰蛇則運用魂魄之力反擊,兩人身影快如閃電,在空中連續過招。
「好厲害。」幻瑤看著天空裂縫處打鬥的兩位大妖,不禁感慨。
宴師沉默的看了一會兒,又繼續回去雕刻泥人,淡淡說道:「這一批泥人即將是補天成功後的第一批人類。」
天空再次一聲巨響,天空空洞的黑色縫隙已即將全部補全,朱雀望向女媧的方向,魂魄之力猛烈燃起,眼睛變為血色,拳頭狠狠地砸在騰蛇的肚子上,向河公的結界再次噴出巨形火焰。
河公扔出扇子,皺眉閉上眼,扇子在空中旋轉形成了一個旋轉的八卦陣,火焰在觸碰到八卦陣的瞬間被吸了進去。
騰蛇吃痛吐出血來,摸了摸嘴角的血:「這傢伙來真的?」
騰蛇猛地一蹦,從朱雀背後再次發起攻擊,一腳劈向朱雀頭部。朱雀驚訝地猛地朝前飛起躲開這一擊,瞪著騰蛇:「你不也來真的嗎?!」
然後幾乎是同時,朱雀縱身一躍,腰間劍鞘升起,一剎那間已經出鞘,朝著騰蛇刺去。
騰蛇左躲右閃,不斷地避開了朱雀的劍刃,有些不太耐煩了:「朱雀,這是你自找的。」
說罷,騰蛇一把將朱雀的劍刃握住,頃刻間,鮮血順著劍刃滴下,不等朱雀反應,騰蛇一腳踢在朱雀腹部。
朱雀飛出數米,騰蛇並未作罷,繼續快速飛至朱雀身後一腳踹在她的後腦門上。
「這也太暴力了。」夢雅看著空中打鬥的騰蛇,難以和前幾日圍著圍裙洗手作羹湯的紫發大哥聯繫在一起。
「小心啊,騰蛇。」白矖緊緊抓著自己的衣袖,喃喃道。
「咦?!」夢雅驚訝的看向白矖,「白姐姐,你能看見了!」
白矖點點頭,目光未從騰蛇身上離開過。
空中兩位大妖還在互相施展各自的絕招,掌影和劍氣纏鬥在一起,炸響連連。
騰蛇打鬥空隙間瞄了瞄女媧補天的進程,心中默念求她加快速度,他的妖丹不在體內,妖力不足,現在已經是看著魂魄之力全力進攻了,再這樣下去,朱雀遲早會發現破綻的。
擋著火的河公本身就是河龜,面對極燥極熱的三昧真火,難以支撐,艱難的開口:「女媧娘娘我快撐不住了。」
朱雀眼見天就要補好,此刻若是殺不了女媧,以後更沒有機會。看著面露難色、艱難支撐的河公,朱雀凝聚全身力量一掌噴出火焰,並不是朝著河公,而是騰蛇。
騰蛇被猝不及防的火焰包圍,三昧真火傷不了騰蛇但足矣短暫困住他。
朱雀立即燃著魂魄之力,劍身也燃著綠色火焰,奮力朝著河公狠狠刺去,河公看著朝自己而來的劍刃,遲疑片刻,閉上雙眼並未挪開半步。
朱雀眼中閃過一次複雜的情緒,他竟不躲?
霎那間,電光火石,天空再次傳來一聲巨響,天空的黑色縫隙被完全填上了彩色熔漿。一時間,霞光四射,彩霞宛如天空中的一場壯麗詩篇,用絢麗的色彩描繪出令人驚嘆的美麗。
「噗——」朱雀看著那霞光,一時失神,手中劍刃刺入眼前人的身體。
河公只覺得巨響過後眼前一亮,便有溫熱的液體濺到自己臉上。
「娘娘」河公不敢置信,聲音顫抖,背脊發涼,看著插入女媧胸前的劍刃。
朱雀也驚愣住,她補完天第一件事情就是為他擋刀嗎?
陸吾一身獅吼,飛身上來降朱雀撞飛,爾後追上朱雀,就只尾巴將朱雀束縛住。
朱雀看著受傷的女媧,看著河公懷抱著她,看著騰蛇飛向他們,她成功了,但她好像並沒有想像中的快樂。
為什麼那個喜歡權衡利弊、自私自利的河公方才沒有讓開?為什麼高高在上的女媧會願意為了一個小小河龜擋刀?為什麼看見女媧受傷她並沒有覺得快樂?
「娘娘,你說性本善還是性本惡?」
「不知道,但無論哪種,都應該朝著善的方向發展,世界才會更美好。」
「性本惡的人要學著循規蹈矩,不能隨心所欲,那生的意義又是什麼?」
「隨心所欲從來都不是生的意義。」
朱雀想起女媧與她的最後一次對話,她當時不明白。
可他還有她,都可以為了補天而去死,這就是生的意義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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