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一陣短暫的沉默後,我稍稍恢復了理性。
我能及時從兒女情長中抽身,是因為我突然想到了一件,剛才差一點忽略掉的,但又很重要的事。
「傅恆,剛才遇到的王老師什麼時候加你的?」
「昨天。」傅恆的表情略略嚴肅,此刻說到正事的時候,他的目光總是格外睿智,甚至略微犀利,「她加我的時候說了,是你的帶教老師。我判斷她說的應該是真的,所以就先通過了她。」
我從他的言辭間聽到了一種職業的嚴謹,他可能在通過的時候回想著,自己的名片給過哪些人。
我解釋了一句:「其實昨天是因為有人正好問起是誰送我的花,然後他們問你是幹什麼的,我就說了你是律師。除了王老師,還有一個老師也記了你的聯繫方式。我怕這會給你惹麻煩。」
「怎麼會?」他笑了笑,「我們律所對新律師是聘用制,資歷夠久會升到首席,最後是合伙人。所以,以我現在的狀況,起步就比別人晚,更應該多接些案子。你幫我宣傳我的主業,我應該要感謝你才是。」
我淡淡地說:「可是你剛才還說不收諮詢費。我倒情願你公事公辦。」
他笑了笑,看了我片刻,看得我都有些發毛了。
他說:「你在擔心我賺不到錢?」
我忙說:「只是作為普通朋友的關心。」
他點點頭:「我是因為那人是你的師傅,所以才破例的。不會對所有人都如此。」
「那她那個親戚決定要打官司嗎?」我問了一句。
傅恆說:「諮詢建議給到的是賠償金額合理合規,打官司的意義不大。如果她決定要打官司,那我不至於免除她的律師費。主要是我也沒有這個權利。」
我看了看他,隨後我們倆同時笑了起來。
他也關心了一句:「司葭,你如果在生活中遇到什麼糾紛或者麻煩,記得來問我。不知為何,現在接到家校糾紛的訴訟也在逐年遞增。」
「可能大家壓力都很大吧。」我嘆了口氣,「今年經濟好像格外困難。」
「是的。後疫情時代的長尾效應。」傅恆說,「或許未來幾年會越來越卷。」
「還好上岸了。」
「是的。還好。」傅恆附和了一句。
看到傅恆意味深長的眼神,我心想:糟糕!我是上岸了,可是傅恆卻是為了我主動砸掉了鐵飯碗……
我咽了咽唾沫。
傅恆沒有讓我難堪,適時地說了一句:「時間差不多了,我送你回學校。」
……
回到辦公室的時候,林飛宇居然在我們這裡。
因為他還沒畢業,只是個見習教師,學校就安排了網球社團讓他帶,他正在我們辦公室跟幾個班主任介紹網球社團的情況。
我裝作小透明,悄悄潛入辦公桌旁坐好。
王老師轉過身問我:「怎麼樣?沒遇上麻煩吧?」
「還好。」我乖巧地搖了搖頭。看到王老師有些擔憂的眼神,我便覺得她還是疼我的,恐怕剛才只是顧及到「有求於人」的這一層,才匆匆拋下我便走。
有時候想想,人與人,人與事,人與人之間隔著義與利,事和事之間又隔著輕重緩急,簡直時刻都像在解一道深奧的數學題。
林飛宇已經介紹完了,將社團招生簡章發到每個老師的辦公桌上,一邊笑呵呵地說:「麻煩各位班主任了,幫我在班級里推介一下,最好能夠招收一些有網球基礎的好苗子,因為網球運動是高耗氧的運動,而且場地都是在室外。如果很喜歡網球但身體素質不太行的,各位班主任還麻煩做做思想工作,謝謝。謝謝各位。」
發到姚老師那邊的時候,李莉說了一句:「唉,老姚,讓你兒子報呀。」
姚老師擺擺手:「我們家娃打得很一般的啊。就別在外面獻醜了吧。」
李莉說:「哪有您這麼埋汰自家孩子的。要謙虛也不是這麼個謙虛法兒。」
「姚老師您兒子是在外面學過的嗎?那讓他過來吧。」林飛宇殷勤地說,「只要不是網球小白,我們都歡迎的。」
「對呀對呀。」李莉攛掇了一句,立即讓我們班過來交作業本的楚卿卿去隔壁兩班把姚童學給叫過來。
楚卿卿「誒」了一聲,兩分鐘後,姚童學來了。
林飛宇頓時傻了眼,他還沒我們的辦公桌隔斷高,至於站在林飛宇身邊,就像是大頭兒子和小頭爸爸。
姚老師也有些尷尬,打著哈哈說:「姚童學,你這個網球就學了個三腳貓,我看你平時不上興趣班的時候,連拍子都不摸一下,還是算了吧。」
「沒有啊。爸爸,我上興趣班的時候可認真了。」
偏偏這個姚童學還是個單純的小可愛。我看看王老師,她臉上正憋著笑。
我估摸著李莉像是在故意使壞,畢竟刁難新人是職場的老規矩,這道難題顯然不是出給姚老師的,是出給林飛宇的。
其他老師是不敢拿「姑姑是青蘋果校長」的林飛宇怎樣的,可是李莉怕過誰啊,她老公是集團股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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而此刻其他老師也是屏氣凝神看著這齣大戲。
林飛宇漲紅了臉,抬手拍拍姚童學的肩膀,勉為其難地說:「我們學校要開網球社了,你要來嗎?」
「好啊。我報名。」可愛的姚童學睜著一雙稚氣未脫的大眼睛。
姚老師有些心虛,看著林飛宇說:「林老師,能行嗎?網球社是學校的重點社團,他要是不合適,您就直說。」
姚老師拍了拍兒子的肩膀,臉上露出為難的神色,再公正的老師在自己孩子面前也是一碗水端不平的,他能夠當著大家的面把話說到這個份上,已是偏向林飛宇了。
但林飛宇的反應嘛——
「不會,不會。這個網球啊,和身材、身高關係不是必然的。我看姚童學可以的。是吧,姚童學?」林飛宇像是給自己打氣似的,重重地拍了拍姚童學。
姚童學有些激動地看著林飛宇說:「林老師,我會努力的。」
「開學後,每周三下午的社團課,你直接來網球場集合。」林飛宇說。
姚童學興高采烈地跑回教室。
而我們看到林飛宇都這樣說了,也沒說什麼。只是李莉的嘴角滑過一絲不經意的鄙夷。
不過稍後,她從林飛宇手裡接過報名簡章的時候,又恢復了嗲嗲的樣子:「哎呀,林老師你不要給我呀。我不當班主任的呀。我只是三班的英語任課老師,你要給三班班主任,就是坐在那邊的王老師。」
說完,李莉一指我們這邊,隨後她伸長脖子:「誒?誒?王老師呢——」
「王老師出去接電話了。」我站起來說。
李莉朝我一指:「喏,那個是三班的副班主任,你給她也是一樣的。」
林飛宇朝我走過來。
李莉饒有興致地跟了過來,一邊瞄著林飛宇,一邊介紹我說:「她姓司,司機的司,叫司葭。」
結果林飛宇那個白痴,居然回了一句:「我知道,我和司葭早就認識了。」
喜歡不想上班的我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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